第64節
開往南終點站的地鐵進站了。
駱少華更加焦急。車廂內走出大量乘客,對面的站台上剎那間就人流湧動。他竭力在人群中尋找林國棟的身影,卻始終一無所獲。
此時,兩個被打倒的安全員都齜牙咧嘴地站了起來,其中一個盯著駱少華躍躍欲試,另一個已經在用無線電呼叫保安員。
駱少華咬咬牙,拎起背包向扶梯跑去。
剛才的一番激鬥反而讓他冷靜下來。僅靠他自己,顯然已經沒法救出女兒。所有的顧慮在駱瑩的性命面前都一文不值。
那鮮血,究竟是不是駱瑩的?
駱少華不敢再想,邊跑邊摸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幾秒鐘後,杜成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老駱?」
「成子,你在哪裡?」
「家裡。」聽上去,杜成對他的來電頗為意外,「有事嗎?」
「馬上給我定位一個手機號碼,要快。」駱少華已經衝進了對面的站台,環視一圈,站台上空無一人,他暗罵一聲,向杜成報出一串電話號碼,「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杜成猶豫了一下,但是很快做出答覆:「好的,我這就給震梁打電話。」
駱少華掛斷電話,轉身向出口跑去。還沒跑到出站閘機,就看到幾個保安員正圍攏過來,試圖攔住他。
「閃開!」駱少華大吼一聲。也許是被他臉上凶狠的表情嚇到,更是懾於他來勢洶洶的氣勢,保安員們都有所畏縮。趁他們猶豫的工夫,駱少華從閘機上一躍而過,逕直跑向站外。
來到街上,駱少華迅速向四周掃視,馬路上只有幾個零星的行人,車輛也很少。可是,林國棟依舊不見蹤影。他顧不得喘口氣,隨即向自己的車跑去。
剛剛發動汽車,杜成就打來了電話。
「老駱,找到了,在八一公園附近,而且位置不變。」
「知道了。」駱少華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急轉方向盤,腳下猛踩油門。
「老駱,那是駱瑩的手機號。」杜成的聲音也頗為急切,「她怎麼了?」
「見面再說。」駱少華沒有時間跟他解釋,「你帶幾個人過去,拜託了!」
「好,我這就出發。」聽筒裡傳來腳步聲,「你開著手機,保持聯絡。」
駱少華應了一聲,繞過一輛出租車,向八一公園飛馳而去。
八一公園位於城南,距離春陽街地鐵站七公里左右的路程。駱少華駕車一路狂奔,不到五分鐘就開到公園門口。剛停好車,就看見一輛帕拉丁SUV疾馳而來。杜成從車上跳下,朝駱少華跑過來。
「震梁他們已經到了。」杜成的臉上滿是亮晶晶的汗水,「正在公園裡搜索。」
算起來,駱少華和杜成已經有幾年沒見了,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過。再次見面,杜成卻不問緣由就出手相助。關鍵時刻,還是老夥計們靠得住。
駱少華沒有時間多感慨,拍拍杜成的肩膀,道了句謝謝後,就跑進了公園。
駱瑩的手機雖然已經關機,但是仍可以通過技術手段確定它的大概位置。那麼,可能性就有三個,一是手機還在林國棟身上,二是在駱瑩身上,三是已經被林國棟丟棄在別的地方。第一種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因為手機被定位後,位置沒有改變。林國棟不可能留在原地等駱少華找上門來。所以,後兩種可能性是比較大的。駱少華更傾向於第二種可能性,因為從林國棟剛才和駱少華通話的情況來看,似乎他身處一個空曠的戶外場所。八一公園的確符合這個特點。而且,駱瑩也很可能就在公園裡,因為如果她在公園外,應該很快被人發現。張震梁他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首先選擇在公園內搜索。
只是,駱瑩即使被找到,還會活著嗎?
駱少華不敢再多想,打開強光手電,在漆黑一片的公園裡尋找著。此刻已近午夜,公園裡人跡寥寥。為穩妥起見,駱少華從門口找起,連假山後和樹下都不放過。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除了發現幾對正在隱蔽處親熱的男女外,絲毫不見駱瑩的蹤跡。駱少華越來越焦急,現在的氣溫是零下十五度左右,而且女兒很可能受了傷,她還能堅持多久呢?
正想著,面前出現一道快速移動的手電光,還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駱少華用電筒照去,看見杜成正快速跑過來。
「怎麼樣?」
「這邊沒有。」手電光下,杜成的臉色很不好看,「老駱,我去左邊找,你去右邊。」
駱少華應了一聲,快速向旁邊的岔路走去。他繞過一座雕塑,特意照了照雕塑背後,沒有。
跑過一座木橋,看看橋下,沒有。
鑽進一片灌木叢,沒有。
從時間和搜索人力分佈來看,大半個公園已經被搜過了,還是不見女兒。駱少華的腳步越來越沉重,眼前也漸漸迷離一片。終於,他再也跑不動了,本想扶住一棵樹歇口氣,雙腿卻徹底軟了下去。
他一屁股坐在樹下,立刻感到了身下的堅硬和冰冷。然而,更冷的是他的心。愈發濃重的絕望襲上心頭—駱瑩也許不在這個公園裡,抑或她已經被害了。
駱少華覺得鼻子發堵,胸口也悶得厲害。終於他抬起頭,衝著漆黑一片的公園,哭出了聲。
「瑩瑩,你在哪裡?」駱少華像一個恐懼的孩子,茫然無助,「快點兒出來,爸爸……」
那些沉默的樹木、假山和水池並不回應,無聲地看著這個哭泣的父親。
忽然,駱少華聽到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急忙擦擦眼淚,掏出手機一看,是杜成。
「喂?」
「老駱,孩子找到了。」杜成的聲音非常急促,伴隨著喘息聲,似乎還在奔跑,「在噴泉旁邊的長椅上—還有個男的。」
距離噴泉還有十幾米的時候,駱少華就看到幾個男人圍在一張長椅旁,手電光籠罩在一個垂著頭的女人身上。旁邊是一個雙手抱頭,呈蹲坐狀的男人。
駱少華快步跑過去,逕直撲向長椅上的女人,急不可待地扳起她的頭—沒錯,正是駱瑩。
同時,他感到一股濕熱的氣息噴在手上,還帶著濃濃的酒味兒。
駱少華一下子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她還活著。
駱瑩身上蓋著一件藍色羽絨服,上半身隨著父親的動作無力地搖晃著。駱少華突然想起那個血手印,急忙拉開羽絨服,想查看她是否受了外傷。
「我剛才簡單看了一下,沒事。」張震梁走過來,他只穿著一件毛衣,正抱著肩膀打哆嗦,「不過人還昏迷著。看上去,好像是喝多了。」
駱少華不放心,還是上下查看了一番。的確,駱瑩衣著完整,全身都沒有血跡。他站起來,看看站著的幾個男人,除了杜成和張震梁之外,其餘幾個都是刑警隊的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