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外面吹吹打打,法事做得很是熱鬧,可頂樓的客廳裡卻是沉悶得很。
我一進去就是一大股嗆人的煙味,裡面的人都是沉著一張臉,悶頭悶腦的抽著煙,連一個看上去妝容憔悴的中年婦女手裡都夾著一根煙。
見我牽著師父上來,那婦女猛的將手裡的煙一掐。
看著我和師父的眼光猛的一發光,臉上有什麼閃過,飛快的從玻璃茶几下來抽出一個皮箱,大手一揮就甩了幾疊錢到茶几上,急急地道:「黑先生在懷化也算了我名頭的了,這裡是五萬,只要先生找到我家那死鬼,這箱子裡剩下的五萬也是先生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錯覺,在這個被煙薰得看不清人臉的客廳裡,當那盧家大嫂說出「死鬼」這兩個字時,所有人的臉都不自覺的抽了一下。
我瞄了一眼那兩疊綠票子,再看著那婦女臉上囂張的樣子,牽著師父轉頭就走。
如果不是周標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著師父求師父救他,我們還不如好好的在家裡烤火呢。
「怎麼嫌少?」那婦女聲音一挑,冷笑一聲「啪!啪!啪!」的又從桌上抽出幾疊放在桌上道:「你們做這一行不就是圖來錢快嗎?這十萬都給你們,只要能找回那死鬼,再加十萬!」
第四十二章鮮血的誘惑
「那個盧大嫂?」周標臉上神色有點難看,弱弱地道:「黑先生只是陪我來看看盧大哥!」
「看什麼?那死鬼如果不是跟你出去瞎混,會認識那狐狸精,會搞得現在連鬼影都看不到!」盧家大嫂唆的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指著周標就開始大罵。。
那言詞之犀利,詞澡之絕斷,用語之市井,當真不是我能學得來的,想我在榆樹灣見識各路罵街人才,但全然沒有這位盧大嫂如此大的風範。
眼看女主人家這麼灑潑,其他男人竟然沒有一個起來幫忙或是出口出手制止的。
周標這厚臉皮都被罵得不好意思了,伸著小拇指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們先走。
「怎麼!說得不好意思了!黑瞎子你這麼多年的名號不要了?怪不得人家說你眼瞎了之後,就只會哄小姑娘了!咂!長得還夠水靈啊,怎麼是徒弟還是?」那盧大嫂不知道抽了哪門子風,罵完周標還不過癮,翹著食指冷笑的嘲諷師父。
那時我雖說聽不懂這後面的意思,但也知道是不好的話。臉上懵懂地一笑道:「這位奶奶是誇我嗎?死鬼是死了的鬼嗎?是奶奶家裡什麼人的話,會回來找奶奶的喲。」
那盧大嫂臉上猛的一黑,高高翹起的手指忙縮回去道:「老娘才不怕那死鬼呢!」
「哦!奶奶不怕的,可這幾天奶奶晚上是不是夢到什麼怪東西呢?比如說晚上躺在你身邊吃什麼的?」我嘟嘴歪頭,狀似天真的道。
周標都說過了,在用人血浸染過後,每晚都會夢到那雕像趴到他身上。那雕像是實體的,如果說周標有感覺的話,那睡在他身邊的人肯定也會有感覺的。
我這話一出,客廳裡其他人手裡的煙都是一頓,那盧大嫂聽了這時臉色一黑,瞪著眼惡狠狠的看著我道:「老娘睡覺從不作夢!」
「哦!那奶奶晚安!」我牽著師父就要往外走,禮貌的朝裡面擺了擺手。
「你!」盧大嫂指著我顫抖了半天,復又重重的點了一根煙。
「媽!」那個引我們進來的青年男子臉色並不好看,瞄了一眼屋裡的眾人,無奈的朝師父道:「黑先生能來我們是很高興的,可這事?」
「叫警察吧!」我扶著師父就朝門外走去!
這十萬塊錢在那年頭雖說多,但我們也不缺錢,這盧家雖說比周標有錢,但當真沒有一個有周標有見識的。
周標最先求師父雖說還帶著不可一世的脾氣,可人家也是實打實的提著一箱錢去的,這貨還五萬十萬的討價還錢,當真不懂行情。
「黑先生!」盧家的兒子忙上前來攔我們,無奈地道:「家母性子急了點,所以……」
我輕輕一笑道:「出了這樣的事,大家心裡都急。找屍體我們不在行,但人情方面我們還是懂的。師叔,這別人家做白事我們總得意思一下,這吃豆腐席就算了,家裡還有一大堆菜呢!」
這時被周標那胖身材擋住了,一直靠著陰影裡遮著那張半腫臉的師叔無奈的上前,從懷裡掏出一本空白支票,瀟灑地唰唰的寫了一張遞給盧嫂子道:「這是十萬,是我師兄和陽陽的意思!」
說著又唰唰的寫了一張,遞過去道:「這十萬是我們丁家的,你去找個好點的和尚做法事吧,要不這家宅不寧什麼的,就不好了。」
「丁良?」盧家大嫂瞪著大眼看著師叔,結結巴巴地笑道:「丁少怎麼會在這裡?」
「我送師兄和陽陽過來看看,周標說這裡出了點事,剛好陽陽小孩子好奇,我就順便帶陽陽過來!」無良師叔最是護短,摸著我的頭接著道:「沒事的話我就帶陽陽回去了,老不死的一定要她過去拜年。」
看著盧大嫂臉上不住的抽動,我心裡大爽。
無良師叔家連老貨殭屍都能賣,還在自己家古宅下面藏了個古墓,不用想也知道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沒想藉著丁總的虎皮能扯這麼大。
「走吧!陽陽!」師叔回過頭來朝我瞇了瞇眼,得意非凡牽著我的手就朝外走,估計都忘了他那半張浮腫的臉了。
「丁少!丁少!」盧家大嫂這會急得赤裡白眼了,叫了兩句師叔不應忙上前拉著我的手道:「這是叫陽陽吧?奶奶還沒給你紅包呢?大過年的,好不容易來一趟是吧?慶伢子,還不快去給侄女準備紅包!」
這世界上最難摸的就是人心,屋裡頭其他悶著頭抽煙的人,這時也都忙著站了起來,給我封紅包的,給師父讓座的,給師叔遞煙——原本沉悶的屋子裡一下子比外面做道場更加熱鬧。
不出一會,我手裡就捧著好幾個大紅包,光是從重量上就知道師叔那兩張支票絕對沒有開虧。
盧家大嫂又是道歉又是抹眼淚的說剛才是她不對,我這才慢慢的坐在師父旁邊,讓她直接說。
那盧老闆跟周標差不多,只是有一點不同的是,這盧老闆是個色中惡鬼,看到了老闆娘那樣的美女哪有不勾搭的道理,要不也不會給她介紹生意了。
盧家大嫂邊說邊罵那傢伙沒良心,幾乎每天晚上都去那狐狸精那裡,最後連那雕像都帶出去了。
可前的一段時間,盧老闆就老老實實的回到了家裡,每天把自己鎖房裡頭。
盧大嫂也沒在意,只不過這快過年了,還是得讓他去收些帳的,結果好不容易叫開門,卻見盧老闆臉色發青,渾身瘦得不成人樣,一進盧大嫂就喘著粗氣,一下子就倒在地上子。
連急救都沒來得及叫就一命歸西了,古怪的是當棺材入棺之後,只蓋一半留著給來祭奠的人看的,可第二天早上,盧老闆的屍體卻不見了,守夜的兩個人都說連眼都沒有眨過,而就在靈堂的外頭,好幾桌打牌的人也沒發現什麼不對的,這是活見鬼了。
盧家只得法事繼續做,屍體也接著找,但報警卻是不敢的。
剝了個桔子遞給師父,我這時才小心的打量著盧家大嫂,剛才進來時這裡面煙霧繚繞,半都什麼都看不清,這會放眼看去,盧家大嫂的臉好像也是綠的!
「陽陽真乖!」盧家大嫂說了半天,見我剝了桔子忙將果盤遞了過,塞了大大蘋果到我手裡道:「這蘋果甜,你嘗嘗,喜歡等下就讓慶伢子給你送兩箱回去。」
我看了一眼那個蘋果,雙眼在周標和盧家大嫂臉上打著轉,乖巧的拿起水果刀笨拙的削著蘋果。
「來!奶奶幫你削!」這盧大嫂見師父和師叔一直沒有表態,師叔更是半笑著盯著我手裡的蘋果,忙伸手過來搶我手裡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