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美國?」崔立嚴打量了一下孫亭,好像有點不信,孫亭倒也實在,直接把護照拿出來了,崔立嚴接過護照看了看,真是美國人。
「崔先生,我們是聽龐大洋先生提起您的,聽說您堅持自己的觀點,甚至不惜以辭職的方式去捍衛科學,我們非常敬佩,而且我們堅信您的觀點是正確的!」看來這孫亭拍馬屁的本事也不是蓋的,就這兩句話,已經把這個崔立嚴抬到布魯諾*的高度了……
聽兩個人這麼一拍,崔立嚴的臉色頓時由怒轉喜,連忙給兩人搬來兩把凳子,「來來,二位先生,裡邊還有個病人,我先去處理一下……」
註解*「
第二胎:(這個比正文的一大段還多….有8知道的麼…)
布魯諾:意大利哲學家和思想家,因宣傳哥白尼的日心說而被捕入獄。1600年羅馬教廷宣判其為「異端「,並將其燒死在羅馬鮮花廣場。
第十章長生殿
約麼過了有十來分鐘,崔立嚴帶著一個大嬸掀簾進屋,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編織袋,大把抓了三四把中藥材,用報紙包了給大嬸拿著走了。
「哎!!現在這些工廠啊!經濟效益上去了,就不顧老百姓的身體健康了!」崔立嚴憤憤的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張國忠對面。
「您這。。。到底是中醫還是西醫啊。。。?」張國忠有點哭笑不得,藥櫃裡放的明明是西藥,這崔立嚴卻給病人抓中藥,剛才抓的那幾大把藥材自己還真認得,是甘草。
「他們的病,最好是用中藥慢慢養。。。!」崔立嚴皺眉道。
「剛才您說的工廠?是怎麼回事?」孫亭自小在美國長大,對中國內地的情況充滿了好奇,此時天色還早,便也想深入瞭解一下。
「哎!!甭提了!」崔立嚴探了一口氣,「剛才那個大姐兩個多月沒來(月經)了,還以為自己懷上了呢!結果我一檢查,根本就不是懷孕,很可能是慢性重金屬中毒引起的經期紊亂!最近這個造紙廠啊、農藥廠啊、什麼這個廠那個廠的,到處亂開,廢水直接往地裡排,能不中毒嗎?」崔立嚴一臉的無奈,抬起手指了指周圍的陳設,「但你看我這,條件實在有限,我懷疑是慢性鉛中毒或者汞中毒,但不能確定,只能讓她回家熬點甘草綠豆湯調理一下。。。」
「不能確定,那您怎麼開藥啊?」孫亭一皺眉,這在美國可是違法的。
「咳!這位兄弟看來你不懂中醫啊!」崔立嚴非但不生氣,反而微微一笑,比哭還難看,「我給她開的是甘草。沒有什麼毒副作用的,他們平時吃的醬油裡就有甘草,解毒的!」
「這麼說,您那一大麻袋甘草就是為了這個?」張國忠也不好意思上來就問正事。多少得扯扯閒篇套套關係啊。
「可不是嗎,每個月都得三四個人。。。」
又攀談了一陣,張國忠得知。這個崔立嚴就是臨漳縣本地人,原本是醫科大學學胸外科的,由於對自己的長相缺乏自信。所以在學胸外科的時候還兼學中醫和內科,希望通過能力來彌補自身外表的缺憾。
本來,以他的能力,畢業後不是分配蘭州就是分配天水,肯定能在大醫院當主治大夫,但沒想到就在大學最後一年,一場車禍讓其失去了一隻眼睛,只有一隻眼是不能去給別人動手術的(兩隻眼還得開無影燈呢。。。)這使得崔立嚴本來就自卑的內心更是雪上加霜,毅然放棄了前幾年的學業。向校方申請從零開始學習法醫,死人總不會笑話自己了吧?鑒於其一直以來的優異成績與遭遇的特殊情況,學校黨委通過了崔立嚴的申請,不但如此,還在校內組織了一次「向崔立嚴同學學習」的研討會,以鼓勵其他學生學期其不屈不撓的精神。
此後,崔立嚴僅用了兩年的時間便完成了一般學生需四年完成的課程,以優異的畢業成績被分配回了臨漳縣公安局幹起了法醫。這可好,活人的主刀沒當成,倒給死人當起主刀來了。
「難道政府不管?」孫亭問道。
「政府壓根就不知道!」崔立嚴道,「就那幾個村有事,別的地方都沒事,前後也就百十戶人,還不是人人都中毒,就算中了,症狀也不嚴重。就是偶爾頭疼腦熱的,他們自己都不當回事啊!今天這個大姐要不是懷疑自己有了,還扛著呢。。。!」
「自己身體有病,自己不著急?」孫亭問道。
「哎,你不知道,好多地方啊,生娃都超指標啊,在正經醫院看病沒地方報銷啊!」崔立嚴道,「像我這樣的小診所倒是也有不少,藥費掏不起啊!我也不圖掙錢,就圖個餬口。。。藥能便宜就便宜,碰上實在窮的,乾脆就不要錢了。。。我可是黨員啊!所以雖說我是干法醫出身的,水平也一般,但在臨漳還算有點小名氣。。。連上灘、長嶺的人都來找我看病,光趕車都得趕兩天。。。」說到這,這個崔立嚴倒是挺自豪的。
聽到這,張國忠對這個崔立嚴倒是有點肅然起敬的感覺,剛才那個大嬸抓的那幾大把甘草少說夠吃兩個月的,而崔立嚴才要了她三毛錢,檢查乾脆就是免費的,看來這人跟《巴黎聖母院》裡那個敲鐘的卡西姆渡差不多,長的雖然難看點,但心地倒是蠻善良的。
「您太謙虛了!」孫亭的眼睛裡也滿是敬佩。「您才是真正的醫生!」聽語氣,這句話倒不像是為了拍馬屁。
讓張國忠和孫亭輪流捧了一通以後,崔立嚴簡直就是史無前例的高興,有生以來還沒幾個人如此的誇過自己呢,「對了,兩位還沒吃飯呢吧?附近有家醃肉館不錯,今天我做東!」心血來潮之下,崔立嚴想請客。
飯桌上,張國忠開始向崔立嚴詢問正事,崔立嚴也不隱瞞,一五一十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
臨漳縣長嶺村位於蓮花山邊上,村裡有個「大手劉」,之所以叫大手劉,是因為此人的手掌大小與身體明顯不成比例,一米七的身高,卻長著一雙能拿住籃球的大手。這個大手劉在縣裡也算是名人了,此人力大無窮,關於他的傳說有很多,最邪乎的一個就是有一次他背著母親去蘭州探親,等趕到縣城的時候正好汽車要開,大手劉背著母親拚命的追汽車,司機就是不給停,最後大手劉急了,乾脆把母親放在了地上,自己衝上去一把拉住了汽車後面的行李梯子,此時這輛大客車就好像急剎車一下,一下就停在了原地,無論司機怎麼踩油門,發動機轟聲震天,汽車就是紋絲不動。
下車後,司機發現大手劉已經把行李梯子拉開焊了。兩隻腳陷下地面一尺多深,嚇地司機趕緊作揖道歉,親自把大手劉的母親架上了車。
改革開放後,不少採藥的山民開始承包大蓬種藥材。但這大手劉卻仍然上山採藥,大伙都說這個大手劉傻,但按崔立嚴的說法,這個大手劉才是真正的聰明人,沒人採藥,山裡的藥材都是他一個人的。況且真正野生的中藥材大都供應出口,收購價比那些種植的藥材貴了不止一倍,人家忙活三個月掙的錢,夠這幫種藥材的忙活半年的。
發現廖氏夫婦屍體的就是這個大手劉,但其採完藥材就把發現屍體的事給忘了,一個月後上山採藥又看見了這兩具屍體才想起來,然後到村委會打電話報的警。
「這種事都能給忘了?」張國忠哭笑不得。
「那個人有點先天弱智。。。」崔立嚴道,「知道報警就不錯了。。。」
「我聽說您在屍體上發現了一些字,但等到屍體到了公安局以後就沒有了?」張國忠道。
「對啊!就是因為這個我才和上面的人打起來的!」崔立嚴憤憤道,「其實那個大手劉和當時辦案的幾個民警也看見了。但上邊不信啊!要說是寫上去被蹭掉了,衣服上也沒有啊!我是法醫,最後責任都是我一個人的!」
「你看看是不是這種字?」張國忠從手包裡拿出了一張寫著殄文的紙。
「像!!」拿過紙,崔立嚴一個勁的點頭,「對了張同志,你怎麼知道這種地方?」
「這。。。」張國忠一愣,「他!是他!他知道,他是考古專家!」張國忠指了指孫亭。
「哎。。。這個。。。對!這是一種古代文字!」孫亭反應倒也是快。
「哦。。。」崔立嚴看了看殄文。並沒繼續問。
「能不能。。。請您帶我們去當時發現屍體的地方看看?」張國忠問道。「可以啊!不過事隔這麼多年,我也忘了具體在哪了,不過我可以帶你們找那個大手劉,他要是也忘了,我就沒辦法了。。。」
艾爾訊、老劉頭和張毅城一見這個崔立嚴,一律不約而同的往後退了一步,尤其是老劉頭,差點就把迎敵的架勢擺出來了,自己活了這麼大歲數,還真沒見過這麼難看的人。
張國忠從縣城雇了一輛東風牌貨車,拉著幾個人直奔長嶺村,貨車從早晨一直開到了中午,直到沒有汽車能開的路了,幾個人才下來,「這有山村?」孫亭看了看周圍,荒山野嶺,怎麼都不像有人住的。
「不是這裡!從這裡再走二十里的山路就到了!」崔立嚴開門下車,「我跟司機師傅已經約好了,明天這個時候來這接咱們!」
「這山不錯!」老劉頭手搭涼棚往遠處看了看,氣勢磅礡、陰陽有致,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不亞於茅山啊!」
「劉老先生好眼裡!」崔立嚴從旁邊也湊了上來,「這山號稱西崆峒,自古就是風水寶地啊!有不少神話傳說!相傳當年秦始皇在這裡修過『長生宮』,也叫『長生殿』是為自己祈壽的祭壇!駱玉笙駱老的《劍閣聞鈴》*裡有句唱詞,『再不能,玩月樓頭同玩月;再不能,長生殿內祝長生』,她唱的那個長生殿,傳說就是唐玄宗仿照秦始皇這個長生殿修的祈壽祭壇!元朝的時候,崆峒派的道士也在這裡建過道觀!只不過文革的時候被人拆了!」說著半截,崔立嚴還唱了幾句,看來這個人還挺有藝術細胞。
「長生殿?祭壇?」張國忠問道,「我看八成是治疑心病的。。。」
「古代人啊!什麼都信!」崔立嚴道,「我是學醫的,別的我不知道,這個可騙不了我,人的細胞衰老,是由DNA決定的,怎麼可能長生不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