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別打!我在水底下吶!」老劉頭把手電舉出水面一個勁的晃,由於水裡彷彿含有某種刺激性的礦物質,所以剛出無跡水面時兩眼生疼,加上剛才的水花一濺,也看不清是哪開的槍朝哪打的。
「別開槍!」一聽老劉頭來了,張國忠立即大喊。揉了揉眼睛,老劉頭發現張國忠站在離自己大概七八米遠的地方,旁邊還有兩束手電光,想必秦戈和艾爾訊都沒什麼事。用手電照了照四周,老劉頭徹底傻了,如此巨大的地下空間,以前別說見,就算想像一下都很難!放任洞內的空氣能見度還不錯,而這號稱有效照明距離30米的軍用手電就愣是照不到洞頂子。
往前游了幾步,老劉頭被張國忠拉上了「岸」。這間密室地「岸」,跟剛才的密室可不一樣,岸上沒有水,全是旱地,密室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土腥味,似乎也有點霧氣,但比起剛才的密室可好了不少,能見度至少有三四十米,用手電水平照了照,發現這裡似乎是一個大的出奇的地下溶洞,形狀大概是一個蛇形曲線,大概三十米左右寬,在可視範圍內,巖洞似乎拐了個彎,通到哪裡不得而知,在拐彎處不遠,彷彿有一扇巨大的「影背牆」,貌似是個石碑,也不知道是幹嘛用的;與巴山的藏寶洞相比,這個巖洞的人工痕跡要嚴重許多,工程量甚至說跟直接掏山修一個也沒什麼區別,腳下地面鋪的一律是一米見方的青石板,從腳感分析估計厚度少說十幾厘米。每塊石板上都刻著盤龍紋(後經過老劉頭與秦戈的仔細辨認,花紋刻的並非是龍,而是一種龍型異獸,名曰「夔」,是一種商、周時期常用的紋飾),在距離雲深無跡拐彎處不遠的地方,三三兩兩有幾根巨大的石柱子,粗細以目測的話至少得十個人能圍得過來,一直向上通到手電光照不到的地方,老劉頭發現自己上岸的地方彷彿就是這個蛇形巖洞的「蛇頭」,兩邊的巖壁呈直角角度向外蔓延,明顯是人工鑿平的,不但見稜見角,而且還刻了花紋,在那個沒有炸藥的年代,很難想像這種工程量如何完成;而自己上岸的水面,大概呈一個圓切形狀,彷彿是故意留出來放水的,也不知道有什麼用意。
「這座山…是空的…?」老劉頭凍的直打哆嗦,「剛才那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動作太快,還沒等看清就跑了…」張國忠憤憤道,「不過剛才我給了它一刀,估計也沒什麼能水了…孫先生呢?」
「我讓他先上去了…」老劉頭道。「咱們四處看看,沒什麼寶貝就趕緊出去…我看這個地方不一般…」雖說心裡沒底,但老劉頭心裡還是惦記找寶貝的事,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從水的深度推算祭壇的規模,這個洞最晚最晚也應該是秦末漢初修的,加之地面上刻「夔」紋,所以眾人已經把巖洞的修建年代鎖宣判到了戰國前後,如果真能找著點秦磚漢瓦什麼的,這一趟可就來著了。
一聽孫亭上去了,張國忠的心也放下了,本來還擔心那東西從水裡游過去禍害孫亭呢,但如果上去了就沒事了。此刻外面應該是中午,陽氣正盛,再加上還有一個能揍鬼的大手劉,一個受了重創的怨孽想必也生不出什麼事端來…
就在這時候,靠近巖壁邊上的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引起了秦戈的注意,打著手電走近一看,貌似是件衣服。「莫非是古代人的衣服?」秦戈蹲下身子,發現衣服是黑色的,一翻脖領子,竟然還有標籤,「張掌教!」秦戈大喊。
「這是什麼?」張國忠拿過衣服,放在鼻子前聞了聞,一股腥臭撲鼻而至,似乎沾過血,一翻標籤傻眼了,全是外國字…
「Timbenland…madeinUK…」藉著手電光,秦戈若有所思,「這…應該是那些人的衣服…」目測了一下衣服與水面的距離,秦戈皺起了眉頭,「孫亭推測的沒錯,這些人的確是歐洲人!不知道為什麼他們的衣服會在這!」
「游泳回去當然得脫衣服了…」老劉頭凍的直打哆嗦,乾脆把衣服拿過來自己披上了,「別大驚小怪的,那邊好像有塊碑,過去看看寫了點什麼…」
「剛才那東西…不像歐洲人變的啊…」張國忠邊走邊說,「別的地方我沒看清,但頭髮是黑的啊…歐洲人應該黃頭髮啊…」
「興許是偷渡過去的…」老劉頭道,「你看秦爺是美國人,不也是黑頭髮麼?」老劉頭可是時刻不忘拿秦戈開涮。
「我是美籍華人…」聽老劉頭這麼一說,秦戈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
大概走了有三四十米,眾人來到了石碑底下,用手電一照,只見碑上刻了兩個奇怪的字,以張國忠的水平,看了半天硬是沒看出來。
「這兩個字是…磔池!」別說張國忠,就連老劉頭這個書法協會的,都看了半天,「秦書八體裡的『殳體』字!這個洞深無跡是秦朝修的…或者說是…秦國!」看著這兩個字,老劉頭腦袋左歪右歪不知所以,「秦國的字體,各有各的用處,殳體是刻在兵器上的,怎麼刻碑上了?」
「磔池,什麼意思?」一直沒說話的艾爾訊忽然蹦出這麼一句,其實秦戈也想問,只不過一直沒好意思。
「磔字在古代,是殺畜牲祭祀的意思…」老劉頭皺眉道,「不過殺畜牲,沒必要弄的這麼聲勢浩大吧?磔字也有五馬分屍的意思,就是商鞅受的那種刑…這地方叫磔池…莫非是古代的中美合作所?」
「秦國不至於吧…天天打仗還有閒錢補這種笊籬?」張國忠開始用手電照著這座大碑轉圈,「這有一堆小字,師兄你來認認!」只見石碑背後,刻了一大片小字,貌似也是所謂的「殳體」。
「我看看…」繞道石碑背後,老劉頭皺著眉頭看了半天,越看眼珠子瞪的越圓,等差不多看完了,竟然磕磕巴巴說不出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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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夔,讀音kui,二聲。
磔,讀音zhe,二聲。
第十九章鐵竹陣
「師兄,上面寫的什麼?」看老劉頭鼻窪鬢角直淌汗,張國忠也有點納悶。
「國忠啊,你知道秦國滅趙國的時候,俘虜趙國十萬大軍的事麼?」看罷刻文,老劉頭用手背蹭了一下腦門子上的汗,把頭轉向了張國忠。
「知道啊,不是說都活埋了麼?」張國忠道,「當時我還納悶,活埋十萬人,得挖多大一坑啊?…唉,我說師兄,你別跟我說那十萬人都埋得這了…」
「不是我跟你說…是他跟你說…」老劉頭指了指石碑,要說古代人就是有這麼個毛病,如果修了什麼大工程,肯定得想辦法把工程的前因後果作一下「現場記錄」,要麼是壁畫,要麼是刻紋,甚至還有工人在修築工程時偷著刻的,不光中國如此,其他國家也一樣,比如說埃及。
按老劉頭的辨認,石碑背後的刻紋大概是如下內容:
「王異人元年,滅東周於陽人聚,廣擴其疆,王異人三年,邛覘婁宿暗赧,婁宿為大王之照,乃示大王殂隕之劫,邛知此劫乃拓土之難,遂稟少公。少公問其然,邛答曰:九五之數方撥天下,大王不及也。少公復問曰:余何如?答曰大若,遂遣邛怙天下以揆其玄,愎之以覦,凡庶之數尚為卞耽,況大王呼?
異年,王殂,少公為王,續問之,答曰:夫十萬而磔之,遂佑九五之治,王忖之,不語。
王政十三年,桓齬敗扈輒於東崮,虜十萬人,王大擇。驅之於斯,親書磔池以用之。」
其大概意思為:
秦王異人(秦始皇的父親,名異人,改名子楚,死後廟號莊襄王)元年,(秦朝)在陽人聚消滅了東周,拓展了大片的疆域,奉王異人三年。我窺觀天象時發現婁宿暗淡,婁宿是代表大王的星宿,(婁宿)的暗淡表明大王有駕崩的危險,我知道這是(秦國)擴展疆域所帶來的災難,便把這件事告訴了太子(也就是年少的秦王嬴政),太子問其原因,我回答:九五之數才能擁有天下。大王(的命數)達不到。太子又問:「那我呢?」我回答:(與你父親)差不多。太子隨後便想讓我運用法術揣測其中的玄機,我認為這個要求很過分,所以沒有答應,老百姓的命數都是上天注定的,更何況是大王呢?
第二年,秦王去世,太子繼位,繼續問我(以法術窺天際的事)。我回答:需要十萬人來祭奠,大王聽聞之後若有所思,但沒有表態。
素王嬴政十三年,(秦國大將)桓齬在東崮山擊敗了(趙國大將)扈輒,俘虜了十萬人。大王得知後很高興,將這十萬人押解到了這裡,親筆提寫了「磔池」二宇…
至於最後一句話,老劉頭也拿不準到底什麼意思,「親書磔池以用之…這個『以用之』,到底是說用這些人來建『磔池』呢,還是用這些人來當祭品呢…?先建後祭…?」老劉頭一個勁的納悶,「十萬人站一塊也挺大一片了…要是這些人都『磔』在這了,怎麼說也得有根骨頭啊…」想到這,老劉頭不由自主的把手摸到了劍柄上。
「這個號稱『我』的人是誰?」秦戈也是一個勁的納悶,此人以「卬」自稱而不是「臣」,說明這個人沒有官位,莫非是秦始皇的朋友?
「看來,這裡就是崔立嚴先生說的那個『長生殿』了…」張國忠道,「泰始皇他爹只有王命沒有帝命,所以地盤稍大了一點就駕崩了,秦始皇還怕自己跟父親一樣下場,便找人挖這個洞以求逆天改命!其實他所希望的並不是真正的『長生』,而是保證自己的正常壽命!」
「那他好像也沒活多久」泰戈道。
「其實這位老哥雖說懂得如何改數,但好像也忽略了一點,設『磔池』,一來逆天,二來荼毒生靈,廣結孽債,加上秦始皇統一六國後施暴政,像什麼焚書坑儒、修長城、築金堤什麼的都是他幹的事,當年諸葛孔明那三把火,尚且燒掉自己不少陽壽,他這麼折騰,想不折壽都難啊!就算這個『磔池』真保住了他的九五之數,但陽壽在其他地方應該也折的差不多了…」老劉頭歎了口氣道,「行了,別在這研究秦史了,咱往裡走走,有情況就撤!要是真埋了十萬人,別說都起屍,哪怕起來十個,都夠咱一嗆的!」
「師兄,你說這裡真是給秦始皇祈數的地方,應該挺重要啊,不會有什麼機關埋伏吧?」張國忠看了看四周,手心裡多少也見了點汗,按照後世的叫法,這種地方應該算得上是「龍脈」了,按理說秦朝時應該還沒有類似於「鏨龍陣」一類的葬地陣法,所以弄點陷阱流沙什麼的是少不了的,萬一碰上那東西,豈不是比碰上怨孽還棘手?
「來者不怕,怕者不來」老劉頭舉起劍開始繼續往裡走,「事隔幾千年,就算有點什麼機關恐怕已經失效了,況且這地方有人來過,他們能出去,咱們應該也能…」
又往前走了一段,眾人來到了巖洞的拐彎處,只見這個彎大概拐了個直角,同石碑處的空間差不多寬,但縱深彷彿要深很多,用手電根本照不到底。
秦戈裝了一顆照明彈,嗖的一下打了過去,強光下,只見兩排大柱子整齊的一宇排開,每根柱子之間大概有二十幾米的間隔,而巖壁的兩側則整齊的排著不少類似於門洞的洞穴,高矮形狀就跟燒磚的無跡磚窯差不多,而最怪的,就要說這兩排石柱子中間的地上,整齊地插著一排的鐵針,直通到巖洞深處連照明彈都照不到的地方。鐵針的粗細大概與筷子相仿.是被硬釘入石板縫隙的,每根鐵針都有利尖,露出地面大概兩寸來長,看品相絕對不是幾千年前的東西。每兩根鐵針之間的距離差不多就是普通人走一步的距離。
「張掌教…你還記不記得…王四照保險箱裡那張地圖?」看到這兩排齊刷刷的大柱子,泰戈臉上浮現出了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
「這…難不成是…」張國忠根本沒聽秦戈說話,而是和老劉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的一排鐵針,腦門子上的汗開始吧塔吧塔地往下滴。
「張掌教?」秦戈看了看張國忠怪異的表情,不由得也是一皺眉,「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