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當然,我當初聽到的那個版本,自然是經過無數傳言後沉澱下來的,很多地方都已經被改的不成樣子,以前我也問過大伯那件事情,問他這收蛇的本事,是不是爺爺教的?原來咱家的醫術這麼厲害?
大伯當時不吭聲,臉色很不好,我一問這事,他就黑臉,也不罵我,但也不帶我去玩,後來我知道大伯不喜歡別人提這件事,我就再也沒問過,只當是民間故事來聽了。
我聽完小黃狗的話,忍不住抽了口涼氣,疑狐的問道:「你說了這麼多,該不會想告訴我,我大伯換的那本醫書,是王重陽留下的吧?」
說實話,我可是一個接受過現代義務教育的好青年,從來不相信什麼牛鬼蛇神,這輩子幹過最迷信的事情,就是初中時候為了追班上一女生,特意去廟裡買了個同心結,告訴她可以緣定三生,現在我回想起這件事,都恨不得把它從記憶裡抹去。
現在倒好,連道家全真教的祖師爺都給搬出來了,又是練仙丹,又是收蛇道法的,我聽的雲裡霧裡,只覺得全是扯蛋,忍不住仔仔細細的盯著黃狗看,心道這小子這兩年膽氣見長,難不成是故意忽悠我,看我出醜的?
我看了他半晌,小黃狗不樂意了,道:「你逼著我說,說了你又不信,算了,愛信不信,反正這事兒跟你沒關係。」
我一聽就怒了,什麼叫跟我沒關係?我是誰,我是孫家的獨苗,我大伯疼我跟親兒子似的,他要有事,那就是我的事,能說跟我沒關係嗎?
如果我大伯出了事兒,我還袖手旁觀的話,那我就是個白眼狼。
我立刻道:「行,行,我信,你繼續說,後來怎麼樣?怎麼會跟那姓陳的扯上關係?」
小黃狗這才緩下氣,皺眉道:「那姓陳的,具體什麼來路我也不清楚,不過我估計,他應該是個道醫。」
「嘶!」我倒抽一口涼氣,道:「你說那小子是個道士?不像啊?」我心說那小子雖然跟個鬼魂一樣不討喜,但看模樣,也是白白嫩嫩,放人群裡都會吸引無數小美女的,怎麼就那麼想不開,出家當道士了呢?
小黃狗遞了個白眼,道:「那只是我猜的,不確定。我聽師父說,他坦白之後,就被師祖將書給沒收了。中醫和道醫之間的界限很嚴格,師父那種行為,就相當於偷師了,但收蛇那件事情鬧的太大,沒多久就有人找上門,說要見見收蛇的人。」
其實說是見,也就是想探探我大伯的底,我大伯是根正苗紅的中醫一個,要一出面,不就露底了?於是我爺爺就代為接見了,那幫人具體是誰,跟我爺爺究竟說了什麼,誰也不知道,但就那天之後,那本書就消失不見了。
小黃狗頓了頓,道:「那個姓陳的,就是來要這本書的。」
我聽到這兒覺得不對勁,道:「就算他真是個道醫,天下道士那麼多,他憑什麼來要書?難道上面寫了他名字?」小黃狗搖了搖頭,道:「這就是事情的起因了,他要的並不是師父換來的那本,而是另外半本。」
另外半本?
我愣了愣,道:「怎麼會有另外半本?」
小黃狗搖了搖頭,道:「具體師父沒告訴我,但師父跟我說過我一件事,說這次的事情如果躲不了,就欠了姓陳的一個大人情,恐怕今後要拿命去換。」
拿命換?姓陳的是黑社會?
第五章暗格
我立刻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小黃狗聳了聳肩,搖頭道:「沒了,後面的事情,都是我偷聽來的。」我們說這半晌,不知不覺已經接近下午,小黃狗便招呼著回家,等到了大伯家,我發現那個姓陳的已經走了,大伯一個人坐在葡萄架的太師椅下,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地面,神情有些憂鬱。
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剛想開溜,便聽大伯招呼小黃狗過去,他神色很不對勁,眼神基本沒在我身上停留過,這要擱在以前,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小時候周圍十里八鄉的鄰居都知道,孫醫生疼他侄子,就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樣。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了上去,大伯一見,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小崽子,我有話跟阿天說,你自己找個地方玩。」
玩?我忍不住嗆了一下,蹲下身與大伯平視,道:「大伯,我都這麼大歲數了,還玩什麼。」頓了頓,我道:「剛才你徒弟可是什麼事都告訴我了,你要是還把我當外人,以後我也不上你的門了。」
大伯驚了一下,幾乎要從椅子上蹦起來,緊接著一腳踹到小黃狗身上,罵道:「嘴巴長不緊,誰讓你瞎說的!」小黃狗哎喲一聲倒地,也不敢反抗,捂著屁股嗷嗷直叫,看我的目光哀怨無比。
我撇過臉,假裝什麼也沒看到,拉著大伯的手,道:「別急,坐下、坐下。大伯,其實也就一本醫書的事情,如果真欠姓陳的,還給人家不就得了,咱們孫家祖傳的醫術,那也是名動一方,犯不著去學什麼畫符捉鬼的。」
大伯氣的夠嗆,瞪了我一眼,道:「你個小崽子,不入這一行,你知道個屁!」我心道,就算我不是根正苗紅的中醫,好歹也有國家的紅本本,怎麼就不入行了?
但大伯正在氣頭上,我憋住沒問。
他頓了頓,終於又歎了口氣,道:「東西早就丟了,上哪兒找給他去。」
我一聽大伯口風鬆了,立刻知道有門,便斟酌著開口:「聽阿天說……那書一半被爺爺送人了,咱們還有另一半?」大伯怔了一下,看向小黃狗,目光嚴厲起來,警惕道:「阿天,我可沒跟你說這個,你是怎麼知道的?」
小黃狗噎了一下,看我的目光,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剮,他囁嚅半晌,衝我大伯賠笑,道:「師父,不就是前幾天,你和……」
「閉嘴!」大伯猛的喝了一聲,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似乎怕小黃狗再繼續說下去,接著,他指了指祖師祠堂,對小黃狗說:「跪著去。」那裡供奉的是一些神位,有中國民間經常供奉的藥王孫思邈等神靈,一般當醫生的,家裡都會供一尊,我大伯比較闊綽,因此修建了一個祠堂。
待小黃狗乖乖罰跪之後,大伯歎了口氣,起身道:「跟我來。」
他帶我一路往裡走,進了他的書房。這間書房佈置的古色古香,裡面有很多醫書,一半是古代典籍,一半是現代的醫學著作,大伯說要與時俱進,西方人雖然不靠譜,但我們也不能搞歧視,取長補短、海納百川,才是進步的訣竅。
大伯進了書房後,走到了其中一面裝古書的書架旁,其中一個格子上,放著一個蓮花鼎的熏香爐,香爐後面,是一個毛筆架,上面懸掛著幾隻狼毫。
靠牆的地方,是一幅豎掛的書法,上面寫了四個大字:懸壺濟世。
大伯走到香爐前,伸手將牆壁上懸掛的字帖取下來,只見字帖後面,竟然露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暗格。
我盯著那個暗格看了十幾秒,最後忍不住問道:「大伯,您是不是想告訴我,咱們孫家其實有很了不起的來歷?」一般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我實在想不到,在大伯家裡,竟然還會有暗格這麼古老的東西。
現代社會,哪個正常人家,會在自己房間裡挖一個暗洞?
大伯瞪了我一眼,說了句荒唐。
緊接著,他將手伸進了那個暗格。那裡面很深,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究竟放了什麼,我正琢磨著,裡面是不是什麼傳家之寶,就見大伯從暗格裡,掏出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木匣子。
那木匣子,充其量只有成人巴掌寬,烏黑,上面的漆都已經掉得差不多了,整個一塊爛木,我心想,難道另外半本書就裝在這個木匣子裡?那可真委屈了王重陽的寶貝。
大伯將匣子放到了書桌上,轉身拉上窗簾,隨後衝我做了個手勢,示意我走進一些,我看大伯這種神神秘秘的舉動,心裡就覺得有只小貓在撈一樣,恨不得直接將木匣子打開。
房間裡沒有開燈,再加上窗簾被合上之後,光線更是晦暗,我看著大伯拿出一把小巧的鑰匙,打開了老式的銅鎖,一顆心頓時就揪的老緊,記載了長生不老丹的醫札,究竟長什麼樣子?
我嚥了嚥口水,咕嘟一聲響,大伯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嘲笑我沒出息,接著,他將木匣子緩緩打開,頓時,一陣柔和的青光從匣子裡散發出來。
我驚呆了,匣子裡,竟然是一顆雞蛋大小,散發著柔和青色光暈的珠子!
我腦海裡瞬間閃過一個詞,夜明珠!
「大、大伯。」我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不穩了,又道:「這珠子……值不少錢吧?得、得百八十萬吧?」我不知道夜明珠的市價,但就我那個一個月收入不過萬的小藥鋪來說,百八十萬,已經是大價錢了。
大伯看了我一眼,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歎道:「我孫家也算源遠流長,怎麼就養了你這麼個慫貨。」他頓了頓,直接用手去拿那顆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