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節
「記憶?」我道:「怎麼回事?」
大伯遲疑了一下,摸了摸我的脖子,估計剛才被他給掐青了,一碰就有些腫痛,我忍不住躲了一下,大伯砸了砸嘴,道:「其實剛才掐你的時候,我是有意識的。」
「有有意識?大伯,你玩我啊,有意識你還下那麼重的手,你看看,這痕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吊死鬼呢,你這手可太黑了。」我頓時就無法淡定了。
大伯擺了擺手,沉沉的歎了口氣,道:「你先聽我說。」頓了頓,他道:「很多事情,我都回憶不起來了,而且我有時候也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剛才我雖然能夠看到你,但那一刻,我根本不記得你是誰,所以才……」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後道:「所以之前你雖然保留了一些意識,但你並不知道我們是誰?那現在你為什麼又會恢復?」
大伯一愣,苦笑道:「我不知道,不過,在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你是誰了,還有……一些之前的記憶也消失了,我有件事情要問你。」
我知道他的記憶現在或許是混亂的,或許某些記憶已經因為附身而完全封閉了,作為一個精神科醫生,我知道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人類的大腦是十分神奇的東西,根據科學研究,人類現在僅開發了大腦百分之五的功能,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五,終身都在沉睡,據說某些擁有異能的人,事實上就是動用了那一部分大腦的力量。
在精神領域,人的大腦主宰一切,因此關於大伯所說的情況,有很大的存在幾率。
我說完,大伯道:「我是不是曾經告訴過你關於玉珮的事情?它有什麼用?」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神情舉動和大伯完全一樣,我幾乎要懷疑眼前這個人的真實性了,於是只得將他之前告訴我的情況重複了一遍,大伯聽完,陷入了沉思,他估計是在思考玉珮是怎麼丟的,而我卻坐不住了,正打算開口問他有什麼打算,大伯便道:「玉珮的事情,我有一點兒印象,我可以確定,是在我睡覺的時候,被一個人拿走的,但我不記得他是誰。」頓了頓,大伯道:「你不要開口,聽我把話說完。我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清醒多久,崽崽,為了保險起見,你自己走吧。」
我坐不住了,起身道:「大伯,你這是什麼意思,讓我把你扔在這裡?」
大伯神色已經慢慢平靜下來,道:「崽崽,我的身體我知道,我現在一步也走不動了,而且我的大腦已經……用你的話來講,已經程序錯亂了,或許下一刻我就會失去意識,重新變為那個東西,所以,你走吧。」
「靠,你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顯然又讓我自己走,大伯,你不是這麼玩人的吧。」
大伯歎了口氣,似乎想說什麼,最終,他抬手放到我的頭頂,道:「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崽崽,這都是我的錯,不該讓你也牽扯進來,事到如今,你自己走吧,放心,我死不了,充其量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怪物而已,反正也沒有意識,對於我來說,做什麼都無所謂。」
我何嘗不知道和程序錯亂的大伯在一起是多麼危險,直到現在,我脖子上如同吊死鬼一樣的勒痕還在提醒我差點兒被掐死的事實,但如果要我將大伯一個人扔在這裡,我實在是……
大伯看出我的猶豫,藉著坐在地上的姿勢踹了我一腳,聲音透著疲憊,道:「走。我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我明白他的意思,大伯一輩子無兒無女,視我為親兒子,要他殺了我,實在比挖自己的心還難受。
我支著冷煙火,一時拿不定主意,要我扔下大伯,不可能!但我就這樣和大伯一起上路,等他程序錯亂的時候,我該怎麼辦?
大伯見我自己不走,便扶著石壁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後走,我看著他遲鈍的背影,再也忍不住,衝上去扣住他的肩膀,道:「大伯,當初為了救你,我將楊博士三人扔在了大殿裡,任由他們被活埋,現在你這樣送死,他們死的還有什麼意義?以後會怎麼樣我不管,我孫邈是個慫貨,但再慫我也不做讓良心不安的事,你放心,如果你真的要掐死我,我就用這把匕首送你上路。」
大伯轉身,眼裡已經含了眼淚,須臾,他在我後腦勺直接給了一巴掌,道:「混小子。」接著我便攙扶著他往前走,問他這是什麼地方,大伯搖了搖頭說記不起來,但我們還在棧道上,應該離大部隊有一段距離,鬼化後速度會變得很快,沒準兒我們已經走到了鬼魂陳等人的前面。
我想起大伯之前像壁虎一樣的動作,忍不住去看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和平時無異,不由想到:難不成當時之所以會懸空,完全是憑借肌肉的力量?
大伯老胳膊老腿,在這幾天,接連處於這樣的狀態下,無異於殺雞取卵,消耗潛能,這一次過後,恐怕會元氣大傷了。
打著冷煙火,我打定主意先追趕大部隊,同時也在心中圓了個謊話,不管他們有多戒備,我都必須回到隊伍中間去,否則我和大伯身上一窮二白,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一但冷煙火耗盡,我們非困死在這裡不可。
就這時,我聽到前方傳來了一些響動,像是有人說話的聲音,但奇怪的是,只聞聲音,卻見不到火光,按理說在這麼黑暗的地方,手頭上都應該有光源才對,有誰會在黑暗中說話呢?
難道他們遇到了什麼危險?
我和大伯對視一眼,我立刻加快速度,帶著大伯朝聲音的來源處走去,而隨著我們的靠近,聲音竟然慢慢止息了,盡頭處依舊是棧道,右下方是幽黑的地下河,左側的石壁上,卻長滿了一種如同木耳一樣的植物。
剛才的說話聲,明明是從這裡傳來的,人呢?
冷煙火的照明範圍有限,我們無法看的太遠,只能關注眼前三四米左右的範圍,至於是不是有人藏在其它地方,則無法確定了,想起那個朝大伯開槍的貪污肚,我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腳下的速度也變慢了,就這時,我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石壁上有一個東西。
是一隻眼睛。
沒有臉,也沒有鼻子,只孤零零一隻眼睛,正在石壁上窺視我,眼睛血紅血紅的,隨著我的移動而轉動。
這一刻,我沒辦法形容自己的感覺,只覺得雙腿發軟,頭皮發麻,但經驗告訴我現在不要驚動它,於是我假裝沒有看見,繼續扶著大伯往前走,事實上,我的手上已經準備好了匕首,並且將匕首對準眼睛的方向。
上帝,誰來告訴我,為什麼石壁上會有一隻眼睛……它是從石頭上長出了的嗎?
大伯顯然還沒有發現,目光一直注視著前方,渾然不知我額頭上已經全是冷汗。
第四十四章綠光
就在這時,大伯突然停了下來,道:「崽子,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水聲、腳步聲、再來就是呼吸聲,還有什麼聲音?
經大伯這一說,我突然緩過來不對勁,呼吸聲似乎太大了一些,相對來說,我和大伯不可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但呼吸聲的頻率和我們是一致的,混雜在一起,就很難發現,那情況,就好像有誰躲在離我們很近的地方一樣。
我只能硬著頭皮,拍了拍大伯的肩膀,隨即手指向那隻眼睛,大伯登時倒抽一口涼氣,怪叫道:「什麼東西。」
我說:「估計是這玩意兒成精了。」
「不對。」大伯也算見多識廣,他立刻鎮定下來,說道:「屏住呼吸。」我聽從他的指令,深吸了口氣便停下呼吸,這時我頓時聽到了,另外一陣不屬於我們的呼吸聲,就是從石壁裡傳出來。
娘的,這年頭,連石頭都會喘氣了。
大伯衝我使了個眼色,明顯是讓我上去看看,畢竟現在就我手裡有匕首,而且大伯也身體虛弱,讓他打頭陣是不可能的。我將匕首尖端朝著那隻眼珠子,慢慢靠近,我發現那隻眼睛也在直視我,隨著我的動作,眼球裡甚至露出一種驚恐的情緒,與此同時,呼吸聲也更大了。
正是眼球中透露的這種情緒讓我感覺到不妥,於是我停下腳步,收回了匕首,只將冷煙火湊近眼旁周圍,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石壁上有一些類似於人類毛髮的東西,只不過這些毛髮很短,再加上視線昏暗,因此之前並沒有引起我們的注意,那摸樣,就像石壁開始長頭髮一般。
我心中急轉過幾個念頭,一時不知是怎麼回事,這時,那隻眼球依然盯著我,我甚至可以很清楚的發現它透露出的情緒,我不由得猜想,難道是有人被困在了石頭裡?這又不是西遊記,人怎麼可能鑽到石頭裡去?
雖然這個想法很大膽,非常美國式,但理智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因此我沒有往心裡面去,然而,就在這時,驚人的一幕出現了,眼睛周圍的石壁,竟然開始緩緩合攏就像人的眼皮罩下來一般,眼見就要將那隻眼球遮蓋住,這時,大伯猛然說道:「我知道是什麼了,裡面有人,快救人。」
「人。」我急道:「人怎麼會鑽進石頭裡去?」
「不是石頭,他們是被這種植物的根須包裹住了,這種根須就像變色龍一樣,可以根據環境的變化改變自己的顏色,別說了,快救人。」
我一時不知該怎麼下手,但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於是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便用手中的匕首,去挖那些貼在石壁上木耳一樣的植物,誰知我一挖,植物就鬆了,往外一拔,便有無數密密麻麻,顏色和石壁一模一樣的根須被牽扯了起來,我一使力,一把將那東西拔了出來,隨後一扔,扔到了地下河裡。
大伯手上沒什麼力氣,試著拔動了一下,反而驚動了那些根系,被根系爬上了手臂,剎那間,手臂就彷彿和石壁融為一體似的,我先救了大伯,隨後道:「您別添亂了,一邊兒等著。」
那些植物也有反映,隨著我的入侵,它們開始放抗,根須蠕動,朝著我裹上來,我手裡的匕首此刻發揮了巨大作用,軍貨的質量就是好,幾乎是揮一下斷一截,一時間它們也對付不了我,隨著植物根須的轉移,石壁上的人頓時慢慢顯露出來,我也來不及觀察他是誰,衝他吼道:「帶我大伯先走。」
那人身形搖搖欲墜,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道:「裡面還有兩個,我先帶他走。」這聲音讓我一愣……大胸?敢情我又救了自己的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