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節
大伯一直保持著半清醒半瘋傻的狀態,事實上,很可能是大腦的一個融合階段,而在草場遇到香樟婆羅,幫助修復大伯受損的神智,使得這個融合加快了,
那麼現在的大伯,並不是以前那個大伯,他已經和雪山深處中,某個詭異的東西合二為一了。
但是,他忽然變得年輕又怎麼解釋?我將這個疑問提出來,鬼魂陳搖了搖頭,目光忽然透出些憂慮,道:「他當初在雪山所接受到的信息不止是源碼,他現在所知道的,比我要多的多,對這個地方的瞭解,誰也比不上他。」
難怪當時我們被困在底下時,『大伯』居然可以將我們放出來,或許,他想放的並不是我們,而是假貨?
大伯變得年輕起來,會不會是因為他動用了這個基地裡的某些儀器?他擁有完整的,融入大腦深處的源碼,對這裡的文字、各種東西的使用方法瞭如指掌,就如同陳琦所說,這裡的科技,連老死的人,都可以重新復活,讓人恢復青春又算得了什麼?
而現在,他的目的又是什麼?如果真的是混合了上一個文明的記憶……
我心裡猛然冒出個想法,心說:不會這麼狗血吧,難不成大伯的目的,就是要恢復上一個文明?
這個念頭有些搞笑,對於大伯來說,他本人絕對不會去幹這麼無聊又扯蛋的事情,但如果……那個人已經不是大伯了呢?或者說,那個人的思想,已經將大伯的思想融為一體呢?
那這就不是一個玩笑了。
這並不是陳家人的目的,也不是趙家人的目的,這樣看來,不管是陳家還是趙家,現在都是大伯的敵人。
現在,那個大伯在弄死趙信後,肯定將鐵球弄到手了,他本身又有源碼,又能看懂這裡的文字,對於他來說,一切都太簡單了,我們幾個,完全不是他的菜,甚至……他或許可以調動這裡面的機器人來攻擊我們。
越想越心驚,我總算知道鬼魂陳那陰鬱的眼神是怎麼回事了,這叫什麼?屋漏偏逢連夜雨,好好的計劃,原本天衣無縫,卻偏偏算漏了大伯這一環,而且大伯這個人,原本就不是個關鍵人物,因為我的原因,鬼魂陳放了他一馬,誰知就此釀成大錯。
想必此時,鬼魂陳一定在後悔,怎麼會認識了我這麼個人、。
我也挺鬱悶的,拉聳著腦袋沒吭聲。
小黃狗見氣氛凝重,打了個哈哈,道:「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我看師……那東西對這裡很熟,咱們不然跟上去,看看他的打算,再想辦法也不遲。」
鬼魂陳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他神色恢復冷靜,開始破解大門上的源碼,我們自然沒有『大伯』那麼牛逼,因此鬼魂陳破譯源碼的時候,耗費了挺長的時間,打開一扇門,足足用了二十分鐘,我們處於劣勢,非常明顯的劣勢,如果這次行動,真的因為大伯的關係而失敗,我相信,鬼魂陳絕對會掐死我洩憤的。
金屬門發出嗶的一聲響,朝兩邊打開,露出後面明晃晃的通道,這讓我有些驚訝,通道裡沒有燈泡一類的東西,但搞不清楚光是從哪裡來的,裡面有清晰的水痕,我們也不多逗留,順著水痕一路追下去,片刻後,水痕竟然突兀的消失了,彷彿正在行走的兩個人,忽然之間蒸發了似的。
我們的腳步猛的頓住,在水痕消失的地方,有些摸不清情況,而這時,忽然,有一滴冰冷的東西低落到了我的鼻子上,我下意識的抬頭一看,頓時看見了一張年輕的臉。
那是我曾經在照片裡才見過的臉,大伯年輕時候的模樣,年輕時候的大伯,氣質看起來很文雅,臉上總是掛著和煦的笑容,而現在,那笑容卻十分古怪,這一眼,就反應過來,他倆居然躲在了上面!
但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我眼前先是一個黑影閃過,整個人被撲到,緊接著便是砰砰兩聲槍響,我聽見鬼魂陳悶哼了一聲,似乎是受傷了。
壓著我的人是大伯,而小黃狗也因為措手不及,瞬間被假貨制服,兩隻槍,一支對準我的太陽穴,一支對準小黃狗。鬼魂陳捂著受傷的肩頭,眼神很冷。
我覺得眼前的情況挺諷刺的,按理說,我、小黃狗、大伯,我們才是一夥人,而現在,大伯卻拿我和小黃狗在要挾鬼魂陳,很明顯,大伯的目的成功了,鬼魂陳肩頭染紅了一大片,手裡提著一支槍,卻並沒有動手,須臾,冷冷道:「難道你要用你的侄子和徒弟來威脅我。」
我看不清身後這個『大伯』的表情,他聲音平靜,即熟悉又陌生:「為什麼不行。陳默,我不想跟你們陳家的人作對,我有我的目的,咱們一碼歸一碼,你帶著你的人出去,這地方,交給我。」
這明顯是在喧賓奪主了,叔可忍嬸也不可忍。
我微微側頭,道:「大伯……你確定要殺了我?你殺了我,我們孫家就絕後了。」
身後的『大伯』頓了頓,道:「崽崽啊,人要富有犧牲精神,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大伯這些年待你也不薄,你和陳當家的關係不錯,你好好勸勸他。」
從語氣上來講,這還是我那個為老不尊的大伯,但我知道,他的思想,已經完全改變了,我道:「我不想重於泰山,大伯,咱們原本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不能坐下來好好聊聊,現在你替我們除了趙信這個王八羔子,這地方就是咱們的天下了,你以前不是教我和氣生財嗎,現在這麼打打殺殺的多不好。」
第四十六章惡鬥
假貨在一邊笑道:「你這侄子,嘴皮子可夠利索的。」
大伯抵著我太陽穴的槍緊了緊,說道:「崽崽啊,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交友不慎,你看,陳當家的一點兒也沒有要救你的意思,所以,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別跟這些人扯上關係,你偏不聽,現在我也幫不了你了。」
得,還學會挑撥離間了。
我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我的親人,變成了現在要殺我的人,而鬼魂陳,原本最有希望救我們的人,此時卻受了傷。這個大伯現在的意圖很明顯,他需要將另一個文明喚醒,這個想法很瘋狂,正常的大伯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但現在這個拿槍抵著我的人,顯然已經不正常了。
這個時候,勸解的話純粹是扯淡,而有了我和小黃狗作把柄,鬼魂陳也不敢貿然開槍,這小子神色很冷,不瞭解他的人,還以為他對我倆的死活還不在乎,但我明白,這小子完全是裝的,以鬼魂陳的性格,如果真的不在乎我和小黃狗的死活,他現在根本不可能捂著傷口站在這裡,這小子肯定已經落跑,並且在落跑的時候,往後扔幾根雷管,讓我和大伯這幾個人一起上西天。
如果鬼魂陳能狠下心,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但很顯然,他沒有這麼想,連大伯都看的出來,於是大伯笑了笑,道:「我的要求並不高,你們的陳家的人,也忙活了一代又一代,是時候解放了,我想,這對於你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將這個地方交給我,一切都和你沒關係,況且,我也不會像姓趙的小子一樣,做出些損人利己的事情。」
是,我心裡暗道:確實不是什麼損人利己的事情,但我發誓,我一點兒也不喜歡,自己的兒子將來取一個大眼睛的錐子臉,那我孫子得長成什麼樣啊?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鬼魂陳怎麼想的,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幽深不見底,但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年來的默契,我彷彿明白了他的想法,這小子並沒有妥協的意思,但也不打算像以前一樣拍拍屁股走人,他正在拖延時間,想辦法救我們。
明白了這一點,我也趕緊跟著打岔,道:「大伯,你說的話好像挺有意思的,那你打算怎麼做?要把那些小孩子弄醒嗎?」
「當然。」我看不清『大伯』的表情,他有些興奮的說道:「它們都是一批很聰明的人,大腦的容量高度發達,會成為這個世界文明的推動者,它們應該活過來,而不是在這裡死亡!」
這個人除了身體以外,思想已經完全改變了,或許,在雪山的水底下,我真正的大伯就已經『死』了。我覺得自己嘴裡有種苦澀的味道,但卻不得不繼續扯皮:「可它們和現在的人長相上差異太大,根本沒辦法融入現在這個社會。」
大伯道:「這一點不用你擔心,我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頓了頓,似乎感覺我挺乖的,大伯歎了口氣,說道:「崽崽啊,你畢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雖然已經不是你從前那個大伯,但我對你也並不是沒有感情的,真要殺了你,我還是會難過,但難過不代表下不去手。你好好勸勸陳當家的,我甚至可以安全的送你,以及你們的人離開這裡,怎麼樣?」
其實,現在的情況,大伯根本用不著這樣低聲下氣,我忽然明白過來,這個人的思想,雖然已經被雪山裡的東西入侵,但真正屬於大伯的感情並沒有消失,它們兩者只是合二為一了,處於一種奇怪的融合狀態。
小黃狗聽完,神情也沒有之前那麼猙獰,歎了口氣,頭上的黃毛凌亂的翹著。
不管是從鬼魂陳的角度,甚至是我們個人的角度來說,都不可能接受大伯這個提議,但現在明顯不是對著干的時候,我一邊瞎扯,一邊拖延時間,想著能趁大伯放鬆警惕的時候奪下他的槍,但現在的大伯已經不是從前的老頭子了,從外觀年齡上來看,估計也就三十歲左右,體力正是壯年,遏制住我的手力道很大,而且槍也一直很穩。
很快,大伯兩人似乎看出了我們的打算,假貨笑呵呵的說道:「看來你們是打算拖延下去,抱歉,我們沒時間。」
他和大伯快速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大伯在我身後,我無法注意到大伯的身前,但假貨的眼中,分明佈滿了陰鬱,我心裡咯登一下,腿幾乎都軟了。
不好,他們是真的下殺心了。
我就在這千鈞一髮關頭,鬼魂陳似乎也無計可施了,神色狠厲起來,大有一股如果我倆死了,就拉著大伯兩人陪葬的架勢,但問題是,我死都死了,還拉著我大伯陪葬,有什麼用啊。
人在生死關頭,就什麼也顧不得了,看出二人眼裡的殺機,我和小黃狗都不要命的掙扎起來,任憑槍抵著頭,只要子彈還沒有打穿腦殼,就不能這麼坐以待斃,我倆這不要命的掙扎到底起了作用,緊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槍響,我肩頭一陣穿心刺骨的劇痛。
開槍了,大伯真的開槍了。
我說不上自己是什麼滋味,想哭,又覺得這時候哭實在窩囊,我不恨大伯,我知道,真正的大伯不會這麼對我,我只恨身後這個佔據了他身體和記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