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苗君儒問道:「什麼事?」
德格大頭人說道:「半個月之前,曾經有幾個漢人來找過我,要我留意一個女漢人的下落!」他從身上拿出一張照片,接著說道,「從照片上看,應該就是那個跟著你的女漢人。」
苗君儒問道:「他們長得什麼樣?」
從德格大頭人的描述中,苗君儒暗驚,果真是馬長風騙了他,羅強還活著。令他有些不解的是,羅強是馬長風的人,為什麼要尋找小玉呢?他隨即問道:「他們有沒有說些什麼?」
德格大頭人說道:「如果那個女人在我的手裡,他們願意出100兩黃金。」
100兩黃金可以買上千頭牛和幾百個年輕的農奴,羅強出這個大的代價,絕不可能僅僅是為了得到小玉,也許,小玉的身上還有更具價值的東西。而這一切,都與已經死去的蒙力巴有關。
苗君儒問道:「之前你手下的人都沒有見過那個女人?」
德格大頭人說道:「要是見到的話,我那100兩黃金已經賺到手了!我問過他們,什麼女漢人那麼值錢,他們就是不肯說,他們還說,如果我找到那個女人,就把她送到普蘭去,也許能值更多錢。」
苗君儒聽小玉說過,她接到馬長風的信,見了蒙力巴之後,隻身去普蘭找一個叫拉姆的女人,她在普蘭停留了不少時間,都找不到那個女人。叫拉姆的女人實在太多,現在他身邊的索班覺大頭人的女兒就叫拉姆。
德格大頭人問道:「索班覺大頭人沒有進攻吉隆,會不會和那幾個漢人有關?」
苗君儒低聲說道:「也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他調轉馬頭,在德格大頭人的注視下,緩緩向鎮外走去。
路邊的屍體已經被抬開,每隔一段路,就有一個剛剛壘成的大石堆,石堆上整齊地放著一具具的屍體,都是因戰爭而死的人。
拉姆坐在苗君儒的前面,低聲說道:「苗教授,你為什麼來救我?」
她說的是標準的漢語。藏族這邊的大多數頭人,為了促進與漢人的聯繫,都極力培養兒女們學漢語,懂漢文化。還有一些頭人則送兒女去西方國家讀書,以便更好地瞭解世界的局勢。
苗君儒說道:「為了不死太多的人!」
拉姆發出一聲哀歎,說道:「天神給雪山降下了災難,我作為頭人家的女兒,應該要為爸啦做下的罪過承擔一點後果。」
苗君儒想不到才幾年的時間,拉姆由原來那個天真活潑的女孩,變成了多愁善感的少女,他問道:「你知道索班覺大頭人做下什麼罪過?」
拉姆幽幽地說:「連奴隸們都說,索班覺大頭人幫助漢人搶走神殿的聖物,一定會遭報應的。現在報應已經來了。」
山谷的天空中盤旋著幾十隻禿鷲,有些石堆上早已經停了不少禿鷲,正相互嘶叫著搶佔一個很好的地方,以便大快朵頤。
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在山谷中顯得單調而枯燥,也許是剛打過仗,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行人。這條由吉隆到薩嘎的山路,前後不過100多里,由於都是在山溝峽谷間穿行,所以就顯得非常險要。
苗君儒看著兩邊高聳峻峭的山崖來到神樹那裡時,見現場已被清理過了,十幾個士兵看押著一些奴隸,正往停在路邊的牛車上抬屍體。
那些士兵看到苗君儒和拉姆,自覺地退到旁邊,躬身而立。一個士兵低著頭說道:「小姐,老爺在前面等你們!」
苗君儒朝山上的那棵神樹望了一眼,策馬繼續前行。拉姆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那棵神樹上,輕輕地說道:「苗教授,其實我真的願意被德格大頭人祭神,那樣的話,天神就不會降罪給我爸啦了!」
苗君儒說道:「傻孩子,就算你被祭了神,天神也不會輕易原諒有罪的人!」
拉姆問道:「那怎麼樣才能被原諒呢?」
苗君儒說道:「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後,及時去彌補過失,從而得到天神的原諒!但是並非每一個做了錯事的人,都能意識到所做的是錯事。」
拉姆說道:「我們只聽佛爺的話,佛爺說錯的就是錯的!」
苗君儒說道:「是的,絕大多數藏民都聽佛爺的話。其實錯與對之間,有時候是沒有辦法真正去區分的。就拿死的那些士兵來說,他們願意為頭人獻出自己的生命,在戰場上,他們是一個勇士,可是同樣是在戰場上,他們卻是屠夫。因此,區分對與錯,往往都從正義與非正義上衡量!」
拉姆又歎了一口氣,說道:「苗教授,我雖然對你說的這些話聽得不太懂,但是我明白,很多事情是無法真正用對和錯去衡量的!」
苗君儒的內心微微一顫,聽拉姆話中的意思,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他剛要說話,見從後面來了幾匹馬,馬上坐著幾個穿著藏袍的人,他一看那幾個人的面孔,覺得不像藏民。
那幾匹馬很快趕上了他們,苗君儒見那幾個人來者不善,心裡已經有了準備,大聲用漢話問道:「兄弟,你們要去哪裡呀?」
為首的一個人看了苗君儒一眼,從身上拔出一支槍來。說時遲那時快,苗君儒已經從馬上飛身而起,如大鵬一樣撲了過去,不待那個人扣動扳機,已經抓住那個人持槍的手,把槍奪過來的同時,將那個人摔到馬下。
其餘的幾個人見狀,各自拔出腰間的手槍,可沒容他們瞄準,苗君儒手中的槍已經響了。幾聲槍響之後,幾具屍體從馬上滾落下來。
苗君儒勒住馬,望著那個摔在地上的人,吹了吹槍口冒出的青煙,微笑著問道:「你認為我的槍法怎麼樣?」
那人驚駭地叫道:「你……你不是考古學家麼?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武功?」
苗君儒說道:「這就要怪你的老闆,他沒有對你們說清楚!」
那人從馬上摔下地後,估計傷得不輕,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身,喘著粗氣望著苗君儒。
苗君儒從身上取出那支紅色的羽箭,說道:「你應該認得這支箭,對不對?你叫什麼名字,你的老闆叫你來做什麼?回答得令我滿意,我可以考慮留你一條命,怎麼樣?」
他以為那個人會很老實地回答他的問題,不料那人起身之後,看了看都已經變成屍體的同伴,從身上拔出一把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部,抽搐著倒在地上。
苗君儒下馬走到那人面前,可那人已經停止了呼吸。他俯下身子,扒開那人的上衣,見那人的胸前並沒有他料想中的標記,他搜了一下屍體的身上,除了幾個彈匣、一包三炮台煙和一些大洋外,沒有別的東西。
拉姆騎馬過來問道:「他們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苗君儒說道:「我也想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們不是神鷹使者!」
他又搜了一下另外幾具屍體,也沒有找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也許這些人本來就未曾藏有可證明身份的東西,其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越是無法證明這些人的身份,就越加說明他們有問題。
苗君儒把搜到的東西用一塊布包好,連同另幾匹馬上的包袱,一同捆到其中的一匹馬背上。至於那幾支盒子槍,是送給索班覺大頭人的最好禮物。
拉姆看著苗君儒做完那些事,問道:「能給我一支槍麼?」
苗君儒問道:「你要槍做什麼?」
拉姆說道:「打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