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

唸書的老人回憶起往事,唏噓感慨,他說:1957年,我被打成右派,下放到農場勞動,我用泥砌牆,從57年到78年,我壘了二十一年牆,我壘的牆在哪裡呢,壘起來推倒,壘起來推倒,週而復始,循環無盡,他們就是讓我不停的幹活,想累死我。

蘇眉問道:這麼變態啊,他們是誰呢?

唸書的老人指了指天上的太陽,說道:其實,不能說是他們,應該說是他。

唸書的老人說:你們年輕人想像不到那時有多麼變態。只因為你踩了一張報紙,就被人活活打死;只因為你念詩時放了個屁,就犯下了滔天大罪;只因為將一副畫掛在臥室,就是反革命,你爸和你媽要互相打耳光;你屁股大,就被污蔑為地主出身挨批鬥;你罵天上的飛機,就會被判刑,罪名是「誣蔑國家高科技產品罪」——這就是文革。

蘇眉說:這些都是真的嗎?

唸書的老人說:很多人都知道這些事,他們就是不想說。雨門市禮堂院裡有間小黑屋,放演出道具,那裡是紅衛兵當年批鬥打人的地方,牆上凝固的鮮血,有一寸多厚,夏天都長毛了。你們警察,見過長毛的血嗎?

雨門市的建築大多保持著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風貌,非常陳舊,幾十年前的平房舊屋仍然大量存在,特案組找到了唸書老人說的這個禮堂。

當年的禮堂已經成為一個廢棄的鋸木廠,那間老屋空蕩蕩的,似乎一直在等待著有人到來。地面散落著一些潮濕的鋸末,牆上舊標語的痕跡模糊難辨,長毛的鮮血早已消失不見。

特案組和當地警方擴大排查範圍,重點調查該城的老齡人口,兇手很可能是一個老年人,在文革時期受到張紅旗老人的迫害,歷史遺留下來的仇恨如同深埋的炸彈,雖然時隔幾十年,依然能夠爆發。掌紋對比工作同時展開,然而結果令人失望,經過比對,(文*人-書-屋-賊吧Zei8。COM電子書)警方採集到的掌紋和樓道裡發現的血手印無一吻合。

案情陷入泥潭,看不到一絲曙光,警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幾天後的深夜,一個男孩半夜上廁所,他揉揉眼睛,看到對面樓上有戶人家的窗簾在動。小孩叫醒姐姐,姐姐也感到奇怪。半夜時分,誰會觸動窗簾呢?本以為是風吹所致,但是那戶人家窗戶關著,玻璃完好,只能是有人在裡面碰到了窗簾,就像是有人用手拍了一下窗簾,隔一會,又拍一下,如此重複著這個動作。

那個窗口就是張紅旗老人的臥室。

姐姐立即用電話報告了這一異常情況,特案組和當地六名民警迅速趕來,他們上樓後,看到了極其血腥變態的一幕。

門開著,臥室裡的吊扇轉著,一個裸體老人倒在血泊之中,吊扇上竟然掛著一整副人的腸胃,軸承上纏繞著腸子,血滴灑滿整個房間,牆壁上,地上,木質連幫椅上遍佈血跡,星星點點。吊扇正在緩緩的旋轉,扇葉上掛著一截腸子,底端吊著人的胃,懸掛著的腸胃在空中轉圈,甩來甩去,不停的抽動窗簾。

畫龍關掉吊扇,扇葉慢慢地停止旋轉,胃低垂下來,流出一些粘液,這是尚未完全消化的稀飯,裡面還有一些玉米粒。

蘇眉感到噁心,忍不住想吐,她晚餐時也喝過玉米粥。

張紅旗老人遇害了,下身被鐵鉤子鉤開,兇手掏出了他的腸子,又纏繞到電風扇上,因為風扇的旋轉力,又從體內硬生生拽出了胃囊。

現場慘不忍睹,包斬注意到,鐵柵防盜門的紗窗被點燃了,還塞了一些泡沫,這應該是兇手所為,故意放火,濃煙進入室內,張紅旗老人開門查看,將火撲滅,兇手也伺機進入室內,將其殺害。

兇殺現場有明顯的搏鬥跡象,凶器遺落在現場,那是一個掛豬肉的鐵鉤子,在鄉村集市的豬肉攤上可以看到。

張紅旗老人自衛用的螺紋鋼掉落在地上,菜刀上有血跡,這說明兇手在搏鬥中受傷。

梁教授撿起菜刀看了一下,說道,大家立刻去追,兇手受傷,肯定跑不遠!

梁教授和指導員留在現場,其餘人打著手電筒迅速展開搜捕,畫龍在樓道裡發現了一些血跡,看來兇手傷勢不輕,包斬在樓下牆根處也找到幾滴血液,幾名民警認為前方就是兇手的逃跑路線,打著手電筒跑步追去。

包斬用手指沾起血跡,聞了一下,他抬頭看了看,大聲喊道:回來,別往那邊追了。

幾名民警急忙跑回來,不解其故,包斬小聲:這不是血跡,這是水。

一名民警低估道:奇怪,這幾天沒下雨,哪來的水?

《十宗罪(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