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幸運水飄浮在空氣裡,鑽入你的衣領,依附著你的脖子,一點一點地、慢慢地滲透。」
「磨刀棒的滋味怎麼樣?抱歉,我的動作可能有點粗野。」
高登眼珠子轉了轉,看向被「大果凍」包裹得動彈不得佐菲。
安斯比利斯揚眉,走到「大果凍」旁邊:「啊!忘了介紹。我和歐西亞久別重逢,情難自禁,就在附近度蜜月。這是埃及一位黑巫師傳授給我的辦法,它原本是籃球大小的球,裝在彈弓上,輕輕一拉就會飛出去,粘住空中的獵物,將它包裹起來,特別適用於捕鳥。他說得很對。」
「光當」一聲,磨刀棒從高登的喉嚨裡滑落下來,那個傷口已經被幸福水腐蝕出一個乒乓球大小的洞。緊接著,高登的身體也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廚房門被輕輕地撥開,小小的門縫先擠進來一個貓鼻子,然後是一張擠得變形的臉。門被推開,黑貓抖了抖毛,踩著小碎步蹦躂著過去。
「別過來。」安斯比利斯面色凝重地擋在它面前。
客廳靜極,落針可聞。
高登的屍體撲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個幾度掀起腥風血雨的黑巫師就這樣簡單地結束了生命?
驕傲如安斯比利斯也覺得順利得有些過頭了。他退後幾步,看向另一個俘虜。
「果凍」是透明的,就算畫面扭曲,也能看到大致動態。可是安斯比利斯並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驚慌、恐懼、憤怒、仇恨……他很平靜,眼底甚至還瀰漫著淡淡的得意。
這絕對不是好兆頭。
「篤、篤、篤。」
不緊不慢的敲門聲,如接連投入湖面的小石頭,激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讓暗濤在明面洶湧起來。
安斯比利斯抬腳去開門,剛走了一步,褲腳就被咬住。
黑貓前爪抱著腳踝,牙齒用力地咬著布料,兩條後腿前後晃動,調整著用力的姿勢。
「去廚房。」安斯比利斯道。
咬著褲腳的黑貓頭左右地扭動,後腿往後一蹲,想要將他拉回去。
「篤、篤、篤。」
敲門聲在繼續。
安斯比利斯低頭看著堅持不懈的黑貓:「我不介意當眾脫褲子。」
黑貓僵了僵。
趁它鬆口的剎那,安斯比利斯抱起它,閃身入餐廳,背上歐西亞,從廚房的窗口躍了出去。
今晚月圓。
銀盤似的月亮倒映在海面上,海面微皺,波光粼粼,海裡的月亮隨著水波,高高低低,層層疊疊,起起伏伏。天上海裡的兩個月亮是那麼的明亮,比安斯比利斯之前所見過的任何一晚的月亮都要明亮。
然而,在月光之下,大海之側,還有一道比今晚的月色更加光輝的身影。
那對潔白得毫無瑕疵的翅膀散發著亮眼的光芒,卻意外的不刺眼。比翅膀更亮眼的,是翅膀主人的容貌。那是一張令世界所有形容的詞彙加起來都黯然失色的臉。他低垂著眼眸,卷長的睫毛下隱藏著雨後晴空般蔚藍的色澤,他微翹著唇角,帶著溫柔又純粹的友善微笑。
無論血族的本能令他們對天使多麼的不感冒,面對這一個,心中也無法生出一絲半點的惡感。
「將朋友拒之門外,是多麼失禮的事。」
渾厚的男聲從木屋的方向傳來。
一個頭戴紳士帽,身穿黑色呢大衣的中年男人雙手插著褲袋,踩著沙土悠閒地走過來。他看似走得漫不經心,鞋子卻沒有沾染上一丁點兒的沙土。
佐菲跟在他的身後,手指不停地搓揉著沾在羽毛上的膠狀物,看向安斯比利斯的眼神充滿了幽怨。
安斯比利斯慢慢地轉過身:「是你。」
中年男人笑瞇瞇地脫帽致意:「賣給你的捕鳥球還不錯吧?你看上去很滿意。記得給我五星好評。」
安斯比利斯道:「高登。」
在遙遠的中國有一種聳人聽聞的秘術叫換皮,高登顯然掌握這項技術。
高登張開雙臂,在他面前轉了個圈:「我看上去怎麼樣?像不像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還能一起玩斯諾克。只要你不耍賴的話,我們就能玩得很盡興。」
安斯比利斯道:「不如原來的順眼。」
高登道:「不但順眼,而且順手。」他做了個往前捅的動作。
安斯比利斯道:「我以為你會是個堅持人類尊嚴的黑巫師。」
「我當然是!」
「你拋棄了自己的身體。」
「可我再次使用的依舊是人類的身體。」高登道,「我稱之為『重生』。」
安斯比利斯道:「下次遇到白巫師,我會請他們準備一些針對靈魂的藥水。」
「我恐怕你要失望了。」高登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匣子。它看上去並不扁,放在高登的內袋裡卻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將匣子丟向空中,然後飛到弧線的最高處時停住,自動地彈開了蓋子。
月光下,匣子的內景被照得一清二楚。
在一堆黑色羽毛的上方,擺著一小截細細的銀亮白髮。
第23章落網(中)
高登抬起手指,溫柔地摸了摸匣子裡的頭髮,好似在撫摸心愛的寵物:「你是在指望他嗎?與你有一面之緣的白巫師。上次分別之後,你一定很記掛他,想知道他有沒有遇到我,像你做的那樣,把刀子狠狠地插進我的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