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導師知道這個照片的事嗎?牛皮紙袋是吳麗麗在車上給他的,導師並沒有打開,我看見了。吳麗麗送完導師又送我,之間不過五分鐘的時間,隨後我接到導師電話去了他家,其間導師拆開過信封嗎?
我想立刻給導師打電話,但這個時候導師肯定已經睡了,我實在不忍心打擾他。看著眼前的這張照片,我實在不能當它不存在,於是我像打了雞血一樣開始玩命在網上搜索與這組符號相關的資料。
好奇心是個人發展、科學發展和人類發展的最大動力。把一個巨大的秘密放在我這樣一個人面前,不把它搞定,說句最爛俗的話——我死不瞑目。
整整一夜,我一無所獲。被世人稱為無所不能的網絡在這組符號面前彷彿一個白癡,一丁點信息都沒有!這怎麼可能?
天亮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林菲喊我一起吃早飯。這時我才從一無所獲的憤怒中清醒過來。是啊,林菲,我們已經二十四個小時沒有見面了。我連忙收拾了一下,跑下了樓。
林菲在門口等我。
「又一宿沒睡?」林菲關切地問道。
「嗯。」我沒有告訴她關於這組符號的東西,因為它是屬於我的導師的。雖然我還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幹什麼的,有什麼用處,但畢竟這是別人送給導師的,而我又不確定導師之前有沒有打開過這個袋子,他可能還不知道裡面有這組符號。萬一是什麼重要的東西,被我洩露出來,罪過可就大了。
「弄論文呢。」
「有什麼進展?」林菲瞇著眼睛看著我,似乎看穿了我的謊言。
「老樣子,推進不下去,能利用的資料太少了。」
的確,研究三千多年前商朝的歷史就必須要面臨資料嚴重缺乏的難題,但對我來說無所謂,一來我愛挑戰高難度,二來我可以發揮我的想像力,也就是別人所謂的「胡扯」,反正昨晚導師已經表態了,讓我按自己的方式研究下去。
「那怎麼辦啊?」
「不行就大膽推測唄。」
「那怎麼行?沒有材料佐證,你這論文肯定通不過。」
「我又不十分看重那個本本,拿不到就拿不到。」
我並不在乎所謂的學位證,那不過是各種證件中普通的一個。很多人一生都在為拿到各種本本而奔波,畢業證、學位證、駕駛證、身份證、暫住證、戶口本、護照、准生證、各種資格證,等等等等,彷彿我們中國人這輩子就為某些本本活著。
我要改變這個局面!
雖然我清醒地知道,我將會被這個局面改變。
吃早飯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她昨天的反常行為。她很平靜地告訴我班上有個同學提前大半年找到工作,於是請大家唱歌,唱了一晚上。原來如此,我莫名的擔心化作烏有。
一上午我倆都泡在圖書館為各自的論文做著準備。當我從書架上抱下幾本關於符號學的書時,林菲不解地問我。
「你不是寫商朝的傳位制度嗎,看什麼符號學的東西?」
「哦,有一些尚未破解的金文中有一些符號,我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我跟她撒了謊。但其實也不算是謊,雖然我看這些書的目的是為了破解昨晚看到的符號,但同時對我寫論文也是有幫助的,因為研究先秦尤其是夏商周文化時,甲骨文和刻在一些鼎上的金文是非常重要的材料,也許雖然無法破譯那段符號,但沒準會無心插柳地對我的論文有所幫助。
翻了半天,一無所獲,我毫無收穫地度過了上午的時光。中午要吃飯的時候,我估計導師這時候應該醒了,決定給他打電話說明符號的事情。於是我借口上廁所,讓林菲先去食堂幫我點上飯,然後我找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撥通了導師的手機號。
電話通了,但響了很久,沒有人接聽。
也許在洗澡,也許在開會,也許手機忘帶了……我替導師想了很多理由後,便走進了食堂。這頓飯味同嚼蠟,那組符號一直在我腦袋裡晃蕩。大谷基金會為什麼要給導師這麼個東西?是刻意為之還是不小心放錯了?導師知不知道符號的事情?按理說沒有打開紙袋的他不應該知道,或者在吳麗麗送我回宿舍的那五分鐘時間他打開了紙袋?或者會不會是酒會上大谷裕二說過些什麼?如果導師知道符號的事,為什麼要把符號貌似不經意地交給我?他昨晚反常地跟我聊到三點究竟是什麼意思?他不讓我告訴別人紙袋的事難道僅僅是擔心同門妒忌嗎?
一連串的問號讓我頭痛欲裂。
「怎麼了,你這半天怎麼一直心不在焉的?」林菲關切地問我。
「沒,沒什麼,想論文的事呢,過幾天要見導師,有些著急。」我搪塞了過去。
林菲顯然不相信我的話,因為她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慢慢地,她低下頭,貌似隨意地說了句:「加油吧,這才剛剛開始呢。」
這才剛剛開始?她這句莫名其妙的話讓我不禁愣了一下。
「你說什麼呢?什麼剛剛開始?」我不解。
「我說你的論文呢。」林菲沒有抬頭看我,而是悶頭吃飯。
「哦,是啊。」我一臉的苦惱,「可選的資料太少了,真不知道這破論文該怎麼推進。」
沉默。
研究商朝的論文實在太少,就算是抄也沒法抄夠論文所需的三萬字。再加上許多讀不懂的甲骨文和金文,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把論文編下去。
今天食堂很奇怪,學生們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聊什麼,看樣子好像出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眼看飯要吃完的時候,李少威走進了食堂。他遠遠地看見我,馬上露出了習慣性的淫笑:「吃飯啊?」
「廢話。」
「論文搞得怎麼樣了?」
「正在搞。」
「不是,我是說我的。」
「選題幫你想好了,發你郵箱了,你回去看看,想想怎麼跟你導師掰扯。」
「得了,牛逼。改天我請你喝酒。」
「我記著了。」
「行,不打擾你們兩口子。走了啊,林菲。」
林菲微笑點頭。李少威賤了吧唧地去了打飯的窗口。
「別理他,他就這德性。」我對李少威的口無遮攔厭惡已久,不過他說我們是兩口子,還是讓我心裡很爽的。
林菲沒有說話,我知道這種話她也聽了很多次了,從來沒有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