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你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使從夢中驚醒,眼睛沒立即睜開,你在回味剛才的夢境,要是剛才能果斷一點兒,動作麻利一點兒,應該能趕在醒來之前再給那個惹人討厭的老闆補上幾刀。然而,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你就再沒有心思去回味剛才的夢境了,因為你發現自己仍然身處街道上。
還好,此刻你並非身處便利店門前,而是在附近一條偏僻的街道上。身體又有些不聽使喚,腦袋也有些迷糊,你不想去思考太多,只想盡快回家睡覺。
雖然這條街道就在你家附近,但你平時很少會經過這裡,既熟識又陌生的感覺讓你隱隱感到不安,忽明忽暗的街燈更加深了你的恐懼。你加快了回家的腳步,想盡快回到你熟悉的房間裡,躺在那張最能讓你感到舒適的床鋪上。可惜,世事往往事與願違,你一時沒看清楚,竟然一腳踏空掉進溝渠裡去了。
這是一條剛剛挖出來的溝渠,水泥還沒有鋪上去,濕冷的泥土沾在你裸露的腳丫上,讓你覺得十分不舒服。幸好這條溝渠並不深,只到你的胸口,要爬出去並不難,要不然恐怕得在這裡待到天亮。
然而,當你想爬出溝渠時卻覺得全身乏力,總覺得還欠缺一絲力氣,要是有一塊小小的磚塊給你當踏腳石,應該就能逃出這條該死的溝渠。可是,你在這條濕冷、陰暗的溝渠裡摸索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找到你想要的踏腳石。渠外的工地異常昏暗,街燈彷彿熄滅在你掉落溝渠的瞬間,使你無法看清楚渠外是否有任何能助你脫身的物體。
眼前只不過是一條普通的溝渠,卻讓你一籌莫展,這使你心中湧現一股莫名的煩躁,雙手發洩般伸到渠外亂抓。就在你為連連撲空而抓狂之際,卻意外地抓到一隻細小而冰冷的腳。
一股冰冷的氣息從手心直刺心窩,使你不由得渾身顫抖,連忙放手並後退—步。
你抬頭想看清楚這隻腳的主人,但只能看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對方突然舉起手,耀眼的銀光從他手中綻放,驅走了眼前的黑暗,使你能看清他的相貌——原來是便利店老闆的兒子。身陷困境之時能遇到熟識的人,讓你有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可是當你想向他求助時,卻發現發出銀光的是他手上那把沾有鮮血的菜刀。
「你這個婊子養的王八蛋,我要宰了你!」你不敢相信這句話竟然會出自一個小孩兒的嘴裡,但他凶狠的眼神卻讓你知道他的確會這麼做。就在你為此而驚恐萬狀時,卻發現他兇惡的臉龐暴現一條又一條青筋,隨即漸漸變成了赤紅色,一根尖角更從頭頂朝天伸出……
你意識到自己還沒有醒來,這只是另一個夢境。
驚懼瞬間消退,一個邪惡的念頭隨之於腦海中浮現——既然只不過是夢境,何不讓自己過得舒坦一些?
你猛然撲向前,抓住小孩兒的腳踝,在他的驚叫聲中把他扯到溝渠裡,並奪過他手中的菜刀。你使勁把他按在地上,想以他為踏腳石逃離這條該死的溝渠,可是,他的力氣比你想像中大得多,他不斷掙扎使你接連跌倒。憤怒再一次充斥你的大腦,反正只是夢境而已,何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你用手上的菜刀讓小孩兒「安靜」下來,然後踩著他的腦袋,離開這條該死的溝渠。可是你剛爬出溝渠,還沒來得及為此而歡呼就腳底一滑,以「餓狗撲屎」的姿態撲倒在地上……
腦袋一陣劇痛讓你從夢中醒來,睜眼的瞬間你首先做的事情是確定自己身在何方。還好,此刻你並非於街道上遊蕩,而是舒適地躺在床上,身處自己的最熟悉的房間裡。你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合上雙眼繼續睡覺。可是,你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雙腳不知為何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濕冷感。
你猛然掀開被子,發現雙腳竟然沾滿了濕潤的泥土。一股惡寒從心底擴散,恐懼於瞬間爆發,如夢魘般可怕的念頭在你的腦海中縈繞不散——難道剛才並不是做夢,我真的夢遊了?
一陣冰涼的夜風從窗外吹進來,使你渾身顫抖,剛才在夢中那股殺人的快感,此刻已全部轉化為恐懼。
「血!」你突然想起這個關鍵的證據,便立刻查看雙手。還好,你的雙手一如入睡前般潔淨,沒有被血跡污染。你繼續查看身體及床鋪,同樣沒有發現血跡。既然沒有血跡,那就能證明剛才只不過是做夢而已。
或許,你確實是夢遊了,但並沒有殺人。
心念至此你大鬆一口氣,於是下床去洗澡,清洗身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泥土。洗澡後你感到非常疲累,彷彿剛做過劇烈運動,連燈也沒關就上床睡覺。眼皮突然變得無比沉重,重得難以睜開,你想接下來應該能睡個好覺,不會再做那些可怕的噩夢。
然而,當你合上雙眼的剎那,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便於耳際迴盪:「你這婊子養的,竟然還真的敢戳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你心中一慌,想睜開眼睛看清楚是誰在說話,但沉重的眼皮卻遮擋住眼前的一切景象。未知猶如星星之火,點燃你心中的恐懼,瞬間化作燎原之勢煎熬你的心靈。
你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掙扎著想逃離這個既熟識又充滿危機的房間。可是你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聽使喚,甚至連眼皮也難以睜開,別說離開房間,就連離開床鋪你也做不到。
越是動不了,你就越想掙扎著爬起來,你覺得對方的聲音非常熟識,雖然一時間想不起是誰,但單憑對方的語氣就知道來者不善。然而,你的夢魘並未止於此,因為還有另一個聲音在你耳際響起:「我要宰了你,你這婊子養的王八蛋,我要宰了你……」
源於心底的驚駭使你不聽使喚的身體猛然抽搐了一下,未知的恐懼給予你戰勝疲累的力量,稍微抬起了沉重的眼皮。雖然你只能從眼縫中窺視周圍的事物,但這已經足以讓你心膽俱裂,因為你看見的是便利店老闆父子——或者說,是他們的鬼魂!
便利店老闆一臉血污,鮮血還不斷從他身上多個傷口中湧出、他兒子更可怕,身上沾滿污穢的泥土,歪到一邊的脖子上是一張扭曲的臉龐,被鮮血染紅的泥土在這張臉上勾畫出一幅詭異的圖畫。
便利店老闆淌血的雙手緩緩伸向你的脖子,你知道一旦被他掐住就必死無疑,所以你拚命地掙扎,希望能夠盡快逃離險境。可是,即使已經大難臨頭,你的身體卻依然不聽使喚,就像被施了法術一樣,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眼看老闆的雙手已經伸到你的脖子前,你無力挽救自己的性命,只能祈求神仙搭救。然而,這情況並不算最糟糕,還有更糟糕的在後頭。
當老闆冰冷的雙手牢牢地掐著你的脖子時,一道銀光在你眼前掠過,使你頓感頭皮發麻,因為銀光是從老闆兒子的手上發出的。他高舉著菜刀朝著你狠狠地砍過來,並高聲叫道:「受死吧,王八蛋!」
一陣劇烈的頭痛使你從噩夢中醒來,剛才的種種都只是夢魘而已。你沒有夢遊,沒有殺人,也沒有鬼魂前來索命,有的只是欲裂般的頭痛,以及喉嚨的乾燥難忍。
你爬起床想去喝水,但下床那一刻卻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燈為何亮起來了?你明明記得上床前把燈關了,可是現在房間內的燈光卻是那麼明亮。
你懷疑自己又在做夢,使勁在大腿上捏了一把,痛感讓你知道自己並非做夢,但劇烈的頭痛又讓你的感覺變得模糊。你不想再動用腦袋去思考,只是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以解喉嚨之苦。
你關了燈準備上床繼續睡覺,但窗外傳來的嘈雜的聲音卻引起你的注意,你於是便走到窗旁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你看見幾輛警車停在便利店門前,幾名警察圍著一具倒臥於血泊中的屍體交頭接耳,因為角度的問題,你並沒能看清楚屍體的相貌。
其中一名警察突然走到一旁,向面露驚懼的便利店老闆娘低聲問話,但是老闆娘只是不停地顫抖,似乎並沒有回答任何問題。
一名高大的警察從遠處跑來,並帶來一個可怕的消息:「這邊溝渠裡還有一具小孩兒的屍體!」
老闆娘如同受到電擊一般,整個人跳起來,一直低著的頭緩緩抬起,目光投向你所在的方向。當她悲傷且憤怒的目光跟你的目光接觸時,一陣莫名的恐懼在你腦海深處爆發。
你再次懷疑自己仍然身處夢境之中,什麼也不敢再想,立刻跳上床緊閉雙眼,祈求噩夢盡快過去。
突如其來的響聲讓你心驚膽戰,細聽之下原來是你手機的鈴聲。這麼晚還有誰會給你打電話呢?你帶著疑惑赤腳下床拿起手機,屏幕上顯示來電的是你的死黨。你略鬆一口氣,接通電話準備向死黨訴說剛才接二連三的噩夢,然而死黨並沒有給你說話的機會,電話一接通就莫名其妙地不斷向你道歉:「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你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死黨支吾了好一會兒才說:「剛才那個金毛你還記得吧,這渾蛋竟然給我們下藥了……」
死黨說金毛以前有嗑藥的習慣,雖然後來戒掉了,但今晚又從朋友手中弄來了幾顆新藥,剛才你們喝酒的時候,金毛因為一時貪玩,趁你們上洗手間,把藥下到了你們的酒裡。
「金毛說這種藥偶爾嗑一兩顆沒什麼大問題,只是會不停地做夢,而且很容易把夢境跟現實混淆,不過醒過來後就沒事了。」死黨突然心有餘悸地說,「我剛才還真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竟然把我媽當成了妖怪,還差點兒把她掐死,幸好我爸醒過來及時阻止,要不然我就死定了……你應該沒鬧出大亂子吧?」
你心中一顫,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腳底傳來的冰涼感覺讓你整個人跳起來。借助窗外的燈光,你發現自己踩到的原來是一把沾滿血的菜刀。手機從你手中滑落,死黨焦急的叫聲不斷從中傳出,你卻沒有心情去理會。
此刻,你已經不再感到頭痛,因為你的腦海一片空白。你走到窗前,看著對面的便利店,這次你能看清楚躺在血泊中的是便利店的老闆,你還看見老闆娘正以悲傷且憤怒的目光注視著你。你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這只是一個夢,這只是一個夢……」
彭、彭、彭,急促的敲門聲響起,門外隨即傳來一個嚴肅而洪亮的聲音:「警察,快開門!」
「人說人生如夢,我說夢如人生……」窗外傳來似有若無的歌聲,一種若夢若真的茫然從你心底湧現。此刻你已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或許,何為夢境、何為現實,於你而言已經不再重要,因為你知道自己的噩夢還沒結束,現在才剛剛開始……
[完]
Chapter2一元旅行團
1.天掉餡兒餅
「想去旅行嗎?團費只要一元哦!」
在回家的路上,你被一名派發傳單的女生攔住。
這名女生自稱「依玲」,是旅行社職員,向你推銷一條全新的優惠旅遊路線「僅需支付一元團費,你就能參加兩天兩夜的週末溫泉之旅。」
《詭案組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