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打開衣櫃的那一刻,浩文嚇得跌坐在地,他的大腦突然停止了運轉,猶如電腦死機一樣。借助從陽台透過來的微弱光線,他看見自己所擔心的妻子就蜷縮在衣櫃裡,雙目緊閉,一動不動,渾身儘是早已乾涸凝固的血跡,左手手掌不見了,一把匕首插在胸口上。
浩文愣了好一會兒還不能回過神來,眼前的一幕足以讓他明白妻子早已離世的事實,那麼剛才跟他通電話的是誰?是人還是鬼?就在他覺得腦袋快要爆炸的時候,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淑華的身體突然抖了一下,雙眼猛然睜開,以尖銳的聲音叫道:「你為什麼不回來救我?你為什麼這樣狠心讓我和還沒出生的孩子死去……」
逃,此刻浩文心中就只有這個念頭。妻子怨恨的尖叫,使他勉強能猜出事情的始末——因為他忙於工作,數夜不歸,妻子被入屋的賊人殺害,現在妻子冤魂不散,要取他性命。
大門被莫名其妙地鎖上,鑰匙又不知所終,要逃離這房子,唯一的方法就是從陽台跳下後花園。陽台距離地面不到四米,而且後花園的地面是草坪,絕對摔不死人。
浩文驚恐地掙扎著爬起來,手腳並用往陽台衝去,背後響起淑華那厲鬼般的尖叫,似乎要追上了,嚇得他恨不得多長几只腳。衣櫃與陽台只有咫尺之遙,他卻覺得比萬里長城還長。
好不容易才爬上陽台的欄杆,當頭灑落的暴雨使浩文的雙眼變得模糊,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但他已顧不上這些,雙腿發力往前一跳。他本以為這一跳能讓自己逃離鬼域,但萬萬沒想到,這一跳讓他跳進了地獄。
正如浩文所想,後花園的地面是草坪,但他沒想到的是,草坪上橫七豎八地堆放著數十根細長的不銹鋼鋼管,這些鋼管大多被人刻意地豎起來,而且末端異常尖銳。他這麼一跳,猶如從虎口跳往刀尖……
5.天網恢恢
淑華打著雨傘走到後花園,憐惜地看了一眼猶如被萬箭穿心的丈夫,輕聲歎息:「誰讓你不多抽點兒時間陪我。」
一個臉色白淨的男人為淑華披上外套,溫柔地說:「雨很大,很容易著涼的。你先回房間洗個澡,其他的事情讓我來處理。明天一早,你就打電話報警,說你本來打算買些鋼管讓人加裝防盜欄,可是這個膽小鬼卻無緣無故地從陽台跳下來自殺。」
「子豐,你今晚不留下來陪我嗎?」淑華緊緊地依偎在男人懷中。
被稱為子豐的男人輕撫淑華的秀髮,柔聲道:「以後我每晚都陪你,但今晚你得先忍耐一下,就當是為了我們的寶寶。」
「嗯。」淑華無奈點頭,與子豐一同返回屋內……
這是一場策劃已久的殺夫陰謀。
浩文因為忙於工作而無暇照顧妻子,淑華寂寞難耐,就想起前男友子豐,並與其舊情復燃,不但紅杏出牆,更珠胎暗結。她心知紙包不住火,此事總有東窗事發的一日,於是便在子豐的提議下,狠下殺手。
子豐在電視台從事劇務工作,主要是為拍攝準備道具,沾血的菜刀、湯鍋裡的手掌以及淑華的化裝,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浩文回家時看見的那輛麵包車其實就是子豐開來的,他一直躲在車裡等待獵物出現。浩文回家後就到二樓臥室找淑華,他則尾隨其後,偷走放在茶几上的鑰匙,並鎖上大門。然後返回車子裡,通過安裝在房子各個隱蔽角落的偷拍設備,監視浩文的一舉一動,並遙控聲效設備,把浩文引到廚房和儲物室,伺機啟動隱藏於雜物中的爆破裝置,以低溫火焰造出鬼火的效果。
淑華那部把浩文嚇得遍體生寒的手機,其實是子豐利用能任意修改號碼的網絡電話弄出來的小把戲。之後,他又利用網絡電話配合淑華的錄音把浩文引到臥室。
儘管子豐機關算盡,但還是百密一疏,他這近乎完美的佈局就敗在小區的出入記錄上。裕豐花園的安保工作非常嚴密,所有人員出入都會記錄在冊,而警方在接到淑華的報案後,認為自殺的可能性較大,但畢竟出了人命,自然要翻閱一下出入記錄。
警方從出入記錄中得知子豐經常在淑華的陪同下進出小區,並且在事發當晚的凌晨時分獨自離開。而淑華在報案時卻對他隻字不提,這不禁讓人生疑。
在警方的不斷盤問下,淑華的口供漸漸前後矛盾,最終承認與子豐合謀殺夫的犯罪事實。美夢未成,惡果先嘗,二人最終受到了法律嚴厲的制裁。
什麼地方最可怕?
是家!因為家裡也許有一個與您同床異夢的人正與情人商量如何加害於您。
[完]
Chapter5老三
1.「老三」的困惑
黃祥是家中唯一的男孩,而且是老,所以自小就嬌生慣養,享盡家人疼愛。雖然,母親在他出生時就死於難產,但父親把他當作掌上明珠,不但給他吃好的穿好的,還向親友舉債供他上大學。要知道,在他們村子裡,他是僅有的三名大學生之一。
「老三」是黃祥的小名,也是家人對他的暱稱。他有兩個姐姐,大姐黃福,二姐黃祿。
黃家並不富裕,而黃祥又是個超生兒,為了不讓他成為黑戶,父親不但向親友舉債,還跟包工頭簽下長達十年的合約,才籌到足夠的錢繳所謂的「社會撫養費」。
為此,他母親的喪事只能草草辦理。
正所謂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雖然父親長年在外打工,但黃祥的兩個姐姐都很有本事。
大姐雖然讀書不多,但能把家裡的大小事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而且還下田幹活兒。現如今,幹農活兒雖然賺不了幾個錢,但至少能讓他們三姐弟吃個飽飯,用不著吃那些用農藥泡出來的農作物。也許因為農話兒做多了,大姐的身體很強壯,力氣不見得比男人小,黃祥跟她掰手腕總是輸。
二姐不像大姐那麼強壯,但她比大姐聰明。本來她上完小學後就得跟大姐那樣,要幫家裡做事而不能再上學了,然而她的成績很好,每次都能考到第一名並拿到獎學金,還經常給一些報刊投稿,賺來一點兒補貼家用的稿費,所以父親才讓她念完高中。
有了這兩個姐姐,黃祥的童年幾乎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每天都是二姐叫他起床,一睜開眼睛衣服就已經放在床頭,大姐亦已為他準備好了早飯,甚至連牙膏也已經幫他擠好了。因為大姐是個大塊頭,所以小時候沒有人敢欺負他;也因為二姐的成績好,在學習上遇到什麼問題都能向她討教。不過,這所謂的討教,實際上只是把作業本丟給二姐,讓她幫忙做作業罷了。他之所以能考上大學,也是因為二姐在他高考前,給他進行了長達兩年的地獄式「特訓」。
雖然在兩個姐姐的照顧下,黃祥幾乎是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有一個問題多年來一直困擾著他,那就是他到底是不是家裡的老三。
他之所以有這個想法,是因為大姐跟二姐的年齡只相差兩年,但他跟二姐卻相差四年。而且,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漸漸瞭解了「延續香火」這個傳統思想,也開始明白父親對自己特別好,全因重男輕女的思想。
他想,父親既然這麼想要一個兒子,為何在二姐出生後不馬上再生一個,而是四年之後才把自己生出來?
還有,父親是個識字不多的農民工,他們三姐弟的名字是以「福祿禎祥」中的福、祿、祥取的,中間好像缺了一個「禎」字。他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父親,父親當時回答得有點兒支吾:「叫黃禎有什麼好聽的,像個女娃一樣,叫黃祥才像個男子漢的名字。」
所以,他懷疑在二姐出生之後,自己出生之前,父母還生了個孩子。這個孩子的名字應該是「黃禎」,她才是黃家的老三,而自己應該是老四。
2.樹下的土包
黃祥的懷疑並非憑空想像出來的,還有一個重要的證據支持他這個想法,那就是房子後面的土包。
他家後面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空地上有四棵槐樹,其中三棵半死不活,唯獨靠近房子的那棵長得特別翠綠茂盛。他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爬到這棵槐樹上玩,但是每次被大姐發現後都會被大罵一頓,大姐總是這樣說:「這棵槐樹之所以長得比其他三棵茂盛,是因為樹裡面住著樹鬼,如果你再爬到樹上就會被樹鬼吃掉!」
這種嚇唬小孩兒的謊言只能敷衍年幼的黃祥,十來歲的時候,他再次爬到這棵槐樹上玩時,大姐這套謊言不但不起效,反而引來他的反諷:「這世上哪裡有鬼?要是有你去抓一隻給我看。」
大姐被他氣得臉都紅了,好一會兒也沒說出話來,良久才吐了一口氣,平靜地說:「好啊,你要是再敢到那棵槐樹上玩,以後你的衣服就自己去洗。」
大姐這一招比什麼都管用,因為他們家沒有洗衣機,衣服都是用手洗,就算黃祥後來到鎮裡念中學,衣服也是週末帶回家讓大姐洗。可以這麼說,在上大學之前他沒有自己洗過衣服,甚至在上大學之後也沒怎麼洗過。
雖然大姐以不洗衣服要挾,不讓黃群接近那棵茂盛的槐樹,但人總是有好奇心的,越是不讓靠近,就越想去瞭解。雖然他不敢再明目張膽地爬到樹上玩,卻特別留意這棵槐樹。他發現槐樹下有一個土包,一個毫不起眼的土包,但是每逢過年過節,大姐都會在土包前插上三炷香。
他曾經多次詢問大姐,為何要在土包前上香,但大姐每次都支支吾吾,後來他問多了,大姐便說土包裡埋著她小時候養的兔子。
在他的印象中,小時候家裡的確養過幾隻白兔,但後來父親回家過年時,便把它們宰了做年夜飯。他依稀記得,當時大姐把兔腿夾給他吃,還騙他說是雞腿。那頓年夜飯大姐好像也吃了不少兔肉,畢竟當時他們沒太多機會吃上如此豐盛的晚餐。
或許因為時間太長,或許因為他當時的年紀太小,這些記憶並不一定可靠。但是,就算大姐真的對這些兔子有感情,安葬了它們的骨頭就已經足夠,還給它們上香似乎有點兒說不過去。畢竟他從來沒聽說過,有人居然會給自己吃掉的食物上香。
《詭案組外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