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二姐無神的臉上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你不是要來把我的皮扒了嗎?怎麼現在又反過來問我呢?」
「你、你、你是誰?」
「我是你姐姐……是你三姐……」二姐緩緩向前踏出一步。
黃祥不自覺地後退,心中的恐懼讓他好不容易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你、你是人,還是、是鬼?你、你、你想幹什麼?」
「我早就說了,我要黃家絕後……」二姐突然撲向黃祥。
黃祥慌忙後退,但一不小心被地上的鋤頭絆倒了。
二姐手中的菜刀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黃祥胯下,落在他的子孫根上。劇痛使他感到一陣眩暈,隨即眼前一黑。在他失去知覺之前,彷彿聽見鄰居張伯的聲音:「黃祿,你在幹嗎?跟弟弟吵架也用不著拿刀吧……」
11.許悅的探望
黃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醫院的病房裡,許悅就在床邊削著蘋果。
「發生什麼事了?」因為剛剛醒來,他還沒弄清楚自己為何會在醫院。
「二姐把你的命根子割掉了。」許悅的語氣異常冷漠。
「什麼?」對方的話猶如驚雷在黃祥腦海中炸開,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但下身傳來的痛楚卻讓他知道,許悅並沒有撒謊。
沉默,良久的沉默,黃祥終於在悲痛的沉默中落下久違的男兒淚。
隨後,他強忍淚水,怯生生地說:「小悅,我現在弄成這個樣子,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在我給你答案之前,先給你說一些事,一些關於我過去的事……」許悅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把削好的蘋果放下,向黃祥講述她的過去——
十四歲那年,我的父母遇到了交通意外,母親在臨終之前對我說,她跟父親並非我的親生父母,父親年輕時因為一次意外,下身受到重創,婚後才知道不能生育,所以才收養了我,她說我的生父姓黃,我的名字本應叫黃禎……
嘻嘻,很意外吧!我就是你三姐,就是你這幾天朝思暮想的老三!
母親給了我你們家的地址,讓我去找你們。因為父母去世之後,我就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孤兒,而當時的我只有十四歲,要自力更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風塵僕僕地來到你們家的時候,你跟二姐大概還在鎮裡唸書,而你爸又外出打工,所以家裡只有大姐一個人。當我聲淚俱下地向大姐講述我的處境時,得到的只是她冷漠的一句話:「我們家只有福祿祥三姐弟,並沒有你這個黃禎。你要是沒飯吃,不會去做婊子啊!」
我想大姐並沒有跟你們說過這件事,或許對她來說,我只是一個混飯吃的騙子,可是她這句話不但傷透了我的心,還讓我在往後的日子裡過著地獄般的生活。
你能想像一個只有十四歲的小女孩,在這個骯髒的社會裡要如何才能獨自生存嗎?
要生存就必須吃飯,要吃飯就必須有錢!
而我能用來換錢的只有我的肉體,所以我就像大姐說的那樣,為了吃飯成了一個婊子,我的初夜給了一個讓我噁心得想吐的大胖子。這些年來,我一直用我的身體來換取金錢,換取生活所需。
後來,我憑著用肉體賺來的錢上了大學,我以為這樣就能過上新的生活,能擺脫骯髒的過去。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火車上遇到你。
在你告訴我名字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弟弟。我突然覺得很不甘心,為什麼你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東西,我卻需要用肉體和尊嚴才能換來!從那一刻起,我就決心要報仇,要你們黃家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你以為以你的條件,我會看得上眼嗎?你就是給我提鞋也不配,我之所以會主動接近你,主動說幫你洗衣服,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你們黃家絕後!
在跟你初次見面之後,我就開始調查你們家的情況,並且計劃如何報復,這次主動跟你回家就是我報復計劃的第一步。
知道大姐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漠嗎?因為在我們到來之前,我跟她通過一次電話,跟她說了我跟你在一起的事,並告訴她我已經弄清楚自己並不是黃禎。不過,我還說自己有可能是轉世投胎後的黃禎,因為我經常會夢見你們,夢見你們家那間破舊的房子,以及槐樹下那個土包。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相信我,這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她對我心存敵意。
我們到後的第一個晚上,大姐並沒有約我去槐樹下說話,其實是我趁你跟二姐沒注意時,在廚房裡約的她。她大概因為這個原因,才會突然跑去祭拜那個只埋藏了我剛出生時所用的襁褓的土包。
大姐還真是個無知的村姑,我十四那年,她就跟我說,黃禎已經死了,是她親手埋葬的。其實,她根本不知道你爸把我送給了別人,她埋的只是我的襁褓,然後每逢過年過節就在土包前上香,以減輕自己心中的愧疚和恐懼。
不過,她的愧疚和恐懼正好能被我利用,我在槐樹下和她說,這些年來我一直以肉體換取生活所需,還告訴她,我就是轉世後的黃禎,這次回來是為了向你們黃家討債。
她知道我是回來討債的,就立刻向我動手了。還好,雖然我打不過她,但你卻及時趕來了。
嘻嘻,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恰好會在這個時候醒來?你又有沒有想過,被子為什麼會掉到地上?其實是我把被子拉下來的,這樣你就會很快因為著涼而醒來,從而不會錯過我的精彩表演。
大姐被你氣走之後,我做事就方便多了,最起碼我能自由進出廚房。
二姐這個不入流的寫手,就只會寫些無聊的東西,根本不懂得用腦袋思考。我只是稱讚了她幾句,她就高興得飛到天上去了,對我幾乎是完全信任。更有趣的是,在跟她的交談中,我發現了她的弱點,就是她一直都對你爸當年不讓她上大學時所說的一句話耿耿於懷:「女人只不過是用來生孩子的,讀那麼多書幹嗎?」所以,她才會到現在還不願意結婚,因為她不想當個只會生孩子的村婦。
二姐的遭遇歸根究底也是因為你爸重男輕女,這下子我之前在那些心理學書籍上學到的知識就派上用場了。我在盛飯時往她的飯裡撒上一些迷幻藥,再以言語稍加誘導,就能讓她在夜裡跑去槐樹那裡,讓她拿刀割掉你的命根子!
嘻嘻,嘻嘻嘻……
許悅陰冷的笑聲於病房裡迴盪,猶如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黃祥的心窩,使他發出痛苦的號叫。號叫過後他激動地抓住對方纖細的手臂,悲痛地叫道:「我要抓你去見警察,我要抓你去坐牢!」
「你覺得這有可能嗎?」許悅詭異地笑著,「你根本沒法兒證明這一切都是我做的,而二姐把你的命根子割下來,卻是鄰居親眼看見的事實。你以為你去挖土包的時候,我什麼也沒做嗎?除了誘導二姐之外,我還跑去把鄰居叫過欣賞你的表演呢!現在二姐就在牢裡待著,我可是趁大姐去探望她的空當,才溜進來見你一面。要不然大姐看見我,又會抓我的頭髮了,嘻嘻……」
她邊憐惜地輕撫自己的秀麗長髮,邊把手中的小刀用力插入放在床頭櫃上的蘋果,然後悠然站起來緩緩後退。當她退到房門前,幽幽說道:「你要報仇就得趁現在,我出了這道門,你就這輩子再也找不著我了。不過,我想你大概沒有這個膽子,因為你現在已經是個不能行人道的廢物……」
熾烈的怒火於黃祥心中湧現,他強忍下身的劇痛跳下床,拔出插在蘋果上的小刀撲向眼前這個惡毒的女人。
許悅立刻奪門而出,並放聲大叫:「救命啊,他想殺死我……」
黃祥此刻已經不想活了,在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跟許悅同歸於盡。可是,當他衝出病房並大叫著「我要殺了你這個婊子」時,並沒有看見許悅的身影,因為擋在他面前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民警。
民警很快就把黃祥制服,並對他說:「小兄弟,我知道你一時間很難接受現實,但也用不著殺人吧!」
站在一旁的許悅,驚恐萬狀地說:「小祥,雖然我很喜歡你,可是你現在都已經弄成這樣子了,不能怪我離開你啊!」
民警警了許悅一眼,又對黃祥說:「小兄弟,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你現在這狀況的確不能強求人家了。你還是給我安靜點兒,回病房裡休息吧!」說罷,他就押著黃祥進了病房。
黃祥雖然沒能拗得過民警粗壯的手臂,但在進病房前還是死死地盯著許悅,盯著對方微微張合的嘴巴。許悅雖然並沒有說出聲來,但他知道她在說:「這下就再也沒人會相信你了。」
最可怕的人是誰?
是熱戀中居心叵測的情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