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我不是嚇唬你,這種事情不是開玩笑的,弄不好就會把命丟了。」怡萱嚴肅地說。
「那我該怎麼辦?」丈夫昨天才出門,要大後天才回來,因此雅莉此刻備感孤獨無助。
「我帶你去見個人,也許他能幫你。」怡萱說罷就向服務生招手結賬,帶著渾身發抖的雅莉離開。
3.孽債
怡萱把雅莉帶到一條髒亂的偏巷,穿過一扇破舊的鐵門,走進一個狹小的房間。房間裡很昏暗,沒什麼擺設,只有一個佛龕、一張桌子和三把凳子。一個年逾半百的老頭兒面向門口坐在桌子前,他穿著一身黑衣服,並戴著黑帽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張黑黝黝的臉露出衣外,讓人覺得他是一塊焦炭。
在途中,怡萱已向雅莉說過老頭兒的來頭,他號稱勝半仙,是個小有名氣的術數大師,占卦算命的本事非常了得。可是,他脾氣很古怪,要麼直接把來客拒之門外,要麼獅子大開口索取天價酬勞,要麼分文不取。這就是他門可羅雀的原因。
「大師,我朋友遇到麻煩了,您一定要救她啊!」怡萱一進門就焦急地說。
勝半仙沒有說話,示意她們先坐下,然後就盯著雅莉。良久,當雅莉被盯得心裡發毛的時候,他才輕輕搖頭道:「先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推算一下。」
雅莉報上出生年月,勝半仙用他那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掐指算了一會兒,又再次搖頭,說:「我再替你佔一卦。」說罷,從懷中取出龜殼及古錢開始占卦。
雖然勝半仙雙手戴著手套,但動作一點兒也不笨拙,沒多久就占好一卦。可是他收回龜殼古錢後,再三搖頭,久久不語。雅莉忍不住問道:「大師,我是不是遇到髒東西了?」
勝半仙歎了口氣,搖頭說:「請恕勝某道行尚淺,無法為你化解厄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說罷輕輕揚手,下逐客令。
雅莉本來就害怕得要死,被勝半仙這麼一說,立刻就哭起來了。怡萱見狀連忙道:「大師,您一定要救救我的朋友,她到底遇到了什麼妖怪?」
勝半仙又歎了口氣,對雅莉說:「我不是不想幫你,而是有心無力。」
怡萱又說:「大師,到底是怎麼回事,您不要嚇我們啊!」
勝半仙搖頭歎息道:「這是孽債,雖然我幫不上忙,但可以告訴你們事情的因由。」他又歎了口氣,對雅莉說:「你遇到的是一隻貓妖。它本來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強盜,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無所不為。他死後墮入畜生道,須九世為畜。它第九世時與你的前世相遇,是你家的一隻看門犬,忠心地守護著你家的財富。然而,它的忠心並未得到你的憐愛,因為當時物資缺乏,為一飽口福,你就把它宰了。它因而心生怨恨,凶殘的本性再次萌芽,死後又一次墮入畜生道。」
勝半仙頓了頓又說:「十數年前,它轉世為貓,再次與你結緣。本來這是你和它化解孽債的最好機會,可是你卻再一次使它置身於險境,但這次它大難不死,並因怨成怒,化為精怪。在這十數年間,它的道行日深,現已能化身人形,要取你性命猶如探囊取物……」
「大師,您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啊!」雅莉哭著跪下來。怡萱也幫忙求勝半仙,可是對方卻搖頭不語。
4.瘋了
離開勝半仙那個昏暗的小房間後,雅莉沒有和怡萱去逛街,大概沒有誰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後,還有心情去逛街。她不想回家,但又不知道該去哪裡怡萱還沒結婚,現在也沒有男朋友,與一個同事合租了一間房子,去她家顯然不太合適。
最後,在怡萱的陪同下,雅莉還是回到了自己那個已經不再讓人感到溫暖的小窩。一進家門,她就不停地給文彬打電話,卻總是打不通,打了一整天也一樣,這使她變得更加不知所措。無盡的恐懼把她脆弱的心靈壓垮,除了哭泣,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怡萱安慰了她一整天,但她還是哭了一整天。
黃昏的時候,怡萱給雅莉倒了一杯牛奶,她一再查看,確定杯中沒有貓毛才喝下。她大概是哭累了,喝過牛奶後,沒多久就睡著了。
夜深,一陣刺耳的聲音把雅莉驚醒。她睜開雙眼,發現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間裡沒有開燈,很陰暗,很壓抑,讓她本能地感到害怕。她摸索身旁的位置,丈夫不在,這是當然的,因為文彬還沒回來。可是,答應留下陪伴他的怡萱竟然也不在,空蕩的房間裡就她一個人。
正當雅莉驚慌失措的時候,刺耳的聲音再次響起,是貓爪刮在玻璃上的聲音,她驚恐地望向窗戶,果然看見那個讓她魂飛魄散的巨大貓影。她很想逃走,但卻感到全身僵硬,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
窗外又傳來和昨晚一樣詭異的貓叫聲。隨後,這妖怪又「說話」了,它用貓一般的尖銳聲音說:「你逃不掉的,我今晚就讓你償命……」說著,它雙爪齊下,繼續爪刮窗戶,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猶如滔天巨浪,一波接一波地襲向雅莉的心靈深處。每一聲爪刮聲響起,都像是抓在她的心窩,要把她的心掏出來。
「啊——」雅莉終於受不住這種折磨,崩潰了。她雙手抱頭,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5.陰謀
翌日早上,文彬駕車把目光呆滯、滿口胡言亂語的雅莉送到郊外的精神病院。辦理好手續後,就把她留在了這個可怕的地方,然後獨自來到一家飯店。這裡有個人在包廂裡等候他,那就是全身被黑衣包裹的勝半仙。
文彬把門關上後,就對勝半仙說:「『八音影勝公』果然名不虛傳!我原以為你得用三四個晚上才能把那女人弄瘋,沒想到,你只用了兩個晚上就把事情搞定了,哈哈……」
勝半仙,或者應該稱他為「影勝公」,向對方伸出戴著黑手套的手,說:「我不喜歡與黑心的人打交道,只喜歡與黑心的鈔票打交道。」
「哈哈……」文彬仰天大笑,從提包裡取出一沓鈔票拋給影勝公,說,「我是黑心的人,那你是什麼?你的心白嗎?哈哈……」
影勝公收好錢後,一言不發地走向門口,在離開包廂之前,他突然回頭對文彬說:「我的心就跟外表一樣黑,我裡裡外外都一樣黑,所以做任何事都不會覺得內疚。你呢?」說罷,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隨即轉身離去。
影勝公走後不久,就有一個女人走進包廂,是怡萱。她一進包廂就投入文彬懷中,兩人互抱在一起。
「以後再也不用在雅莉面前演戲了,我待會兒就搬過來和你一起住好不好?」怡萱撒嬌地說。
文彬立刻收起笑容,小聲說:「過幾天再說吧,先別那麼張揚,讓雅莉的父母知道我們把他們的女兒弄瘋,麻煩可就大了。」
「那你什麼時候和她離婚呢?我可不想無名無分地跟你過一輩子。」怡萱不悅地說。
文彬臉一沉,不耐煩地說:「過陣子吧,她剛瘋掉就跟她離婚,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呀。」
「哼,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怡萱從文彬懷中掙脫出來,背著他坐到另外的椅子上。文彬見狀,連忙上前哄她。
其實,文彬並沒有到外地聯繫客商,他一直都待在本地,在幕後主導著這場陰謀。
影勝公不是什麼術數大師,他的真正身份是手影兼口技大師,雙手能各自成影,無須借助任何道具,一張嘴能同時演繹八個角色,蟲聲鳥語風雷雨電皆可以假亂真。左手孫悟空、右手二郎神,天兵天將、猴子猴孫一同叫囂吶喊也能獨自完成,要弄出一個貓妖的影子和貓叫爪刮等聲音,對他來說只是小菜一碟。
較早前,文彬就躺著雅莉偷偷在臥室裡的天花板上安裝了具備夜視功能的針孔攝像頭,因此妻子在臥室裡的一舉一動,他都瞭如指掌。他還在窗戶上安裝了一個隱蔽的微型擴音器,所以影勝公的聲音即使隔著窗戶也能讓室內的人聽清楚。前天深夜,當雅莉被影勝公嚇得暈倒後,他就躡手躡腳地溜回家裡,把臥室的窗戶打開,並把預先準備好的貓毛放進冰箱的牛奶裡。
而怡萱當然也是同謀,她故意提起一段雅莉早已遺忘的往事,並帶其到所謂的勝半仙那裡,讓影勝公把事情說得十分玄乎,有多玄就說多玄。黃昏時,她給對方喝的牛奶,其實加入了安眠藥粉末。等對方一睡著,她就獨自回家,好讓對方「享受」這恐怖的一夜。
同時被深愛的丈夫及最好的朋友出賣,就算雅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許同樣會瘋掉。如果她知道自己已變心的丈夫,只是因為捨不得離婚後分一半財產給她,才萌生把她嚇瘋的念頭,也許會被活活氣死的。
6.催命
雅莉入住精神病院一段日子後的某夜,文彬正與怡萱在仍殘留著一絲雅莉餘味的床上雲雨,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把他們的好事打斷了。
「哪位?」文彬不悅地接聽電話。
話筒裡傳出一個女性的聲音:「您好,康仁精神病康復中心,請問您是王文彬先生嗎?」
精神病院深夜來電,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文彬不耐煩地說:「我是,有什麼事嗎?」
「請您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要告訴您一個不幸的消息。」話筒裡傳出心情沉重的聲音。
不幸?難道雅莉出事了?不過,雅莉的不幸對文彬來說,是一種幸運。他隨即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難道雅莉她……」
「很抱歉,您的妻子剛剛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