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當男人再睜開眼的時候,朦朧的視野裡發現好多人圍著他。那些人表情奇怪,正對他指指點點。他突然想起了昨晚的事,還是心有餘悸,再一看自己竟躺在一塊木板上,仔細一看,哪裡是什麼木板,竟是一塊黑色的棺材蓋。汗從男人臉上流了下來,心想:「背著的那個女子呢?」
人群中有人問男人怎麼回事,男人將遭遇說給了那些村民聽。
有位年長的說道:「八成是遇見鬼了,小伙子命真大,還能出來。」
男人聽了尷尬的笑笑,站起來背著行李走了。
人們看著男人邊走邊拍打身上的黃土,漸遠的身影只剩下背上鼓鼓的包袱,之後消失在路的盡頭。男人是走了,但附近的人很快把這件事傳開了,以後沒有人敢再去山上的樹林裡了,那裡也成了鬼林。
後來有幾個膽大的年輕人不相信林子有鬼,白天結伴去了林子,回來後個個像瘟雞一樣,別人問什麼就知道搖頭。直到後來一天,去過林子的一個年輕人在酒後說出了在林子裡的遭遇:
原來林子裡真的有一處院子,很威嚴大氣,看起來主人很有錢,他們翻牆進去發現一個人都沒有,很失望,原來是個荒廢的院落。
本想走,其中一個瘦小個子說:「來都來了進去看看有沒有值錢的東西,再說這裡不是傳說鬧鬼嗎?沒有人會查我們的。」
他們推開了正中間的一個房間,看見裡面有兩具屍體。屍體已腐爛,露出了森森白骨,還沒有爛掉的幾塊腐肉掛在白骨上,被咀蟲啃噬的晃動著,放佛是在向他們打招呼,地上凝固著白色的塊狀物,像乾涸的石灰漿。但讓他們更吃驚的是兩具屍體竟然沒有頭,看衣服應該是兩個女的。
他們感到既晦氣又害怕,想要走。瘦小個子又說道:「去其他房間裡看看吧?」
結果又在倆房間裡發現了屍體,一個房間是年輕女子的,另一個是老女人的。他們感覺倒霉到家了,紛紛要埋怨出主意的瘦小個子,那時才發現他不見了,他們有點害怕了,喊了他幾句沒有回音。
他們覺得那小子可能提前跑了,所以決定不找他了。
當最後一縷殘陽也埋進了天片,天暗淡了下來,這時院子裡突然有了些光亮,原來有一間房屋裡亮起了燭光。他們想肯定是那個瘦小個子在裡面,大家都擠進了那間屋子,想要訓斥那個小個子。
他們看見了瘦小個子,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頭卻沒有了,白色的水正不斷地從他的脖子上流出來,地上全是白色的液體,像羊奶一樣散發著膻腥味,他的手似乎還在抖動。
一群人尖叫著跑出房間,在院子裡喘著粗氣,一切太突然了。
年輕人低頭喘了會,一仰臉,發現其他幾個人都驚恐的看著他身後,眼睛越睜越大……
第二章再見!大學
年輕人慢慢地扭過頭,發現另外三個有死屍的房子裡,不知何時也都亮起了閃爍的燭光,似乎還可以聽見裡面有人走動的聲音。
他們再也承受不住了,玩命的跑,吃奶得勁都使出來了。當他們回到村子裡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因為和那瘦小個子的死有扯不清的關係,弄不好還會吃官司,所以他們約定誰都不准把事情說出去。
其實就算說了出來,那個時代,那個地方,死的人多的是,也不會有人去查。只是那個林子,後來再也沒有人敢去了。
上面這個故事是姥姥講給我的眾多故事裡的一個。記得姥姥每次給我講完故事總不忘說一句:「等你明白了就長大了。」
我是長大了,但只是覺得故事太老套且不嚇人。我把這個故事講給很多人聽過,他們無不覺得這是一個嚇唬小孩的低級鬼故事。
直到有一天,我把故事講給我們警察學院女同學們聽的時候,我們教導員,不知何時默默站在人群外,聽我講完後,走上前來對我說了一句:「林永飛,我想見見你姥姥。」
這是個讓我很意外的事,姥姥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就突然去世了,教導員為什麼要見她呢?
有必要介紹下我們教導員,教導員叫歐慶華,人長得黑瘦壯實。其實我們都知道名字是假的,國家為了保護退休的一些特殊警察,會更改他們的身份資料。
就算說他是神探一點也不誇張,如果你翻翻十年前的離奇案件,有一半是他破的,可是後來他未婚妻被人**後殘忍殺害,連屍首都沒有找到,他卻沒能破了這個案子。其實不怪他,他那時必須迴避,沒有直接參與。
讓人意外的是他在看了未婚妻的屍檢報告後辭去了刑偵隊長的職務,來到我們警校當了一名教官。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小道消息得來的,真實性有待考證。我們私下裡開過很多辯論會,臥談會來分析他的過去,有的女生還把他當做擇偶標準,說這就是好男人模板。真受不了,教導員都四十多歲了,還有女生暗戀,讓我們警察學院的男漢子們情何以堪。
言歸正傳,教導員單獨把我叫到辦公室,給我倒了一杯水。說實話那時我真有點受寵若驚,要知道他平時的冷面孔都能讓人大熱天想穿棉襖。
「教導員,我就是把我姥姥講的鬼故事給那些女生們說說,沒有違反記律吧?」
「當然沒有,我聽其他同學說你這個故事是你姥姥給你講的,我只是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所以想見見你姥姥。」
「我姥姥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就死了。」我老實回答。
「哦,原來是這樣。」
我能看出教導員臉上的失落,安慰道:「教導員,你沒事吧?有什麼事你可以問我,姥姥還給我講過很多其他的故事,你要聽我講給你。」
「不了,今天先這樣,等有空我再找你單獨聊。」
我起身要走,教導員突然轉過身問:「你姥姥是哪個地方的人?」
「蒙陰那裡,就是沂蒙山,革命老區。」
教導員點了點頭,擺了擺手讓我走了。
打從第二天開始我就沒有再看到過教導員,主任說教導員有事請了長假。過了幾個月教導員依舊沒有回來。那個季節,都忙著畢業,慢慢的我們都快忘了他。
記得有一天,宿舍的幾個哥們和女同學們又去海吃海喝去了,說什麼散伙席。我肚子不舒服沒有去。夏天的雨說來就來,肆無忌憚的傾瀉著,彷彿在訴說著什麼天大的冤屈。我心想,幸虧沒有去,看他們幾個怎麼回來。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起來,依稀中聽到有人喊我,睜開朦朧的眼,發現教導員正站在我旁邊。
我想喊,卻不知怎麼的竟然說不出話來。教導員看著我笑了起來,嘴裡重複說著什麼,可是我一點也聽不清楚。
我用力搓了搓眼睛,視野清晰了,空蕩蕩的宿舍只有我一個人——原來是一場夢。
躺在床上再也睡不著,想起了教導員,不知道他走了這麼長時間到底去幹嘛了?他當年的女朋友究竟被何人所害?他為什麼要從刑警隊裡辭職呢?又為何對姥姥的故事感興趣?也許這將成為永久的謎了。
姥姥的故事有什麼問題嗎?不對,我開始從新思索姥姥的故事,慢慢的,冷汗從我臉上流了下來,故事有太多的不合理處。
姥姥的故事應該大部分來源於那個逃出來的男人口中,他為什麼要告訴村裡人他只趕夜路?挑燈籠的女子怎麼會在院子裡聽到林子裡有人走動的聲響,出來找他?那個院子裡只有女眷在那個年代怎麼可能平安無事?男人在那麼慌亂下逃跑怎麼還不忘背著他那鼓鼓的包袱?他身上怎麼會有黃土?
還有後來幾個進過林子的年輕人,只有一個酒後說了經歷,其他的怎麼緘口不言?如果村子裡少了誰,村民應該很快就知道了,但為何大家對那個「死了」的瘦小個子沒有任何印象甚至憐憫?越想越覺得頭有點漲。
也許這就是編纂的故事吧,沒有任何事實依據和邏輯性合理性,要是用課堂上老師教給我們的破案思路只會鑽進牛角尖裡。
終於等到畢業了,或者說解放了。好哥們散了,女朋友也散了。
她的離開讓我想起了一句話:當金錢出來說話的時候,所有真理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