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節
這時候有個女警推門進來,給了審訊員一張紙,然後抬頭瞅了瞅我們。我一瞧這女警察就是那次審訊我的記錄員,於是笑著招了下手:「你好學妹,幾天不見挺想你的。」
「嚴肅點」女警正色道。
審訊員看了一會手裡的紙,然後搓了搓下巴:「你們在門口等著吧,一會我們就放了米倩。」
我們沒有料到這麼容易就將米姐撈了出來,彼此驚喜的相互瞅了瞅,包括那個楊律師也頗有些意外。我想除了我們的理由外,主要原因還是他手裡的那張紙,於是笑著問道:「警官,這是什麼報告啊,是不是證明了米倩沒有殺人給我看一下吧」
我就要伸手去拿,審訊員將紙向後一揚:「這是內部資料,你無權查看。」說完站起來離開房間。
在大門口焦急的等待了十幾分鐘後,米姐走了出來,見到我們她很意外,臉上露出不解的表情:「你們為什麼還要幫我」
「大家是朋友,相互幫助不是應該的嗎」李師傅微笑著回道,「好了,既然沒事我們就趕緊回去吧。」
和楊律師告辭後,我們打車向酒店趕去,路上我們告訴米姐,她和豹爺的關係我們不會說出去的,就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相處,米姐眼裡滿是感動,靜靜的靠著強哥肩膀上。強哥不停的寬慰她:「難為你了,一個人要承受這麼多,以後我會保護你的」
回到酒店後,我們來到李師傅房間商議了下,覺得必須穩住豹爺才行,既然他的目的就是知道我們的行蹤,只要不是非常核心的秘密,那就告訴他好了,於是我們讓米姐寫了回言,綁在鴿子腿上,和她一起來到城中村棚戶區的小平房那裡,把信鴿放回去。
南京的事情總要告一段落了,希望明天雪會停下,別影響南下的火車。
正往回走著,兜裡的手機響了,我一瞅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後那邊傳來審訊員的聲音:「女孩的屍體已經在殯儀館了,下午就要火花,她已經沒有親人了,你們既然是她的朋友,那就幫幫她,把殯儀館那邊的錢交了吧,另外她爺爺奶奶和父母的屍體也應經火花完了,就等著你們交錢了。」說完掛了電話。
想想女孩一家五人被滅口,都是因為石達開的字帖引起的,我或多或少有點責任,不能不管他們,至少讓他們入土為安。
我們半道上坐車去了殯儀館,還沒有進門,就明顯的感受到週遭的陰森和肅穆。在門口登記後,有一個工作人員將我們領了進去。院子裡栽植了很多古樹,從樹身看至少都有百八十年了,矗立在石板路的兩側,枝幹參天,上面掛滿了積雪,就像披麻戴孝的守靈人,注視著進來的每一個人,讓人不寒而慄。周圍幽靜極了,只有我們簌簌的腳步聲。
在小路上走了一會,工作人員將我們領進了一樁背陽的大樓。裡面很黑,不開燈的話根本什麼也看不見,進去後並沒有上樓,而是朝下面走,去了地下室。
門開後,屋裡異常寒冷,比外面還冷,牆洞上幾颱風機不停的轉動著,抽著房間裡的藥水味,即便這樣還是很刺鼻,除了福爾馬林還有些不知名的藥水味。許許多多的簾子隔離著凌亂的床位,每張床上都用白布蓋著一具屍體,由於風機的作用,簾子搖曳著,蓋在屍體上的白布時不時的被掀起一些,隨時都要刮掉似的,但是卻怎麼也脫離不了死屍。我們三個正四下打量著地下室,厚重的木門「吱呀」一聲關上了,工作人員竟然連招呼也不打就悄聲離開。門關上後光線很不足,房間裡只亮了些小燈,加上風機轉動的輪子,忽明忽暗的,讓白布下的屍體看起來鬼魅極了。剛要去開門喊那個工作人員,一個輕柔的聲音突然傳來:「哪一具屍體」聲音很中性,輕柔中捎帶著低沉,讓人聽著十分舒服。
第三百章入殮師(二)
年輕男子的臉色很白,單眼皮下是一雙細長的眼睛,唇紅齒白,身上套著一件白色工作服,面無表情的僵立著。如果躺在床上不動,甚至和那些死去的人沒什麼兩樣。
見我們盯著他不說話,年輕男子邁步走上前幾步:「請問死者的名字」
男子靠近之後,身上帶來一種陰冷的感覺,我們不禁朝後退了下。李師傅和強哥轉頭瞅向我,意在詢問我是否知道女孩的名字。我仔細地回憶了下她的學生證,當時只是掃了一眼,並沒有刻意去記,所以只依稀記得她姓楊,於是開口回道:「姓楊的一個女孩,是三天前剛死的,胸被割掉了,肚子也被剖開的那具。」
「哦,我知道了,你們跟我來吧。」說完年輕男子轉身,逕直的走到角落旁的一張床邊停了下來,「你們看看是不是她。」說完用細長的眼睛望著我們。
我們輕輕的走到屍體旁,每一步都盡量小聲,害怕驚動了沉睡的女孩。走到跟前後,年輕男子用手蜻蜓點水般在女孩屍體的頭上敲了三下,然後用兩根手指夾住蓋在上面的白布,緩緩拉了起來。
我們側臉仔細朝床上的女孩屍體窺去,看見之後徹底愣住了,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並不是女孩樣子恐怖,而是因為她完好無損、或者說是完美無瑕的身體。女孩的臉潔白柔嫩,泛著淡淡的霞光,小巧的耳旁是烏黑的秀髮,彎彎的細眉和長長的睫毛勾畫出恬然的美,而挺秀的鼻子和淺紅的嘴唇書寫著古典的麗質。臉上沒有死時的丁點恐怖之色,也沒了生前稚嫩簡單的學生氣,儼然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佳人。
胸前高聳著一雙,雪白挺拔美艷無比,肚子上平滑柔順,潔白細嫩,這一切根本不會讓人想到她死在浴缸裡時的慘狀。
「是她嗎」年輕男子的聲音將驚歎的我們驚醒。
見他將白布重新蓋在女孩屍體身上後,我開口道:「那個,怎麼稱呼你」
「我姓張,你們可以叫我張工。」年輕男子淡然道。
我笑了下:「張工,女孩的屍體是你補好的嗎真不敢想像,你真是太厲害了,看不出來任何拼湊縫接的痕跡,也沒有任何不協調合理之處,手法可以說是鬼斧神工」
「謬讚了,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入殮師罷了,讓逝者走的完整體面點,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本分。」年輕男子謙遜起來。
「張工,像你這樣一個有如此手藝的人,為何要做入殮師呢完全可以成為一位知名的造型師或者美容師。」強哥有些不解地問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宿命,有時候是改變不了的,當你做的足夠認真時,你就會喜歡上它。」年輕男子表現出超出年齡的成熟和淡定,不知道是不是與他的工作有關,也許見慣了生死,他已經看得更開了。
「聽說這一行都是師傳的,能知道令師是哪一位嗎」李師傅輕聲的詢問了句。
年輕的入殮師掃視了李師傅一眼:「我師父已經走了,師傅何必又要知道他的名字呢」
李師傅臉色稍稍凝重:「入殮師是一份令人尊敬的行當,但是我聽師傅說過,長期做下去也會侵蝕陽體,會折壽的,你就沒有想過離開嗎」
不料年輕的入殮師微微笑了起來,對李師傅搖頭道:「師傅也算是道門中人了,難道忘了天師對後世子弟的遺訓了嗎」
李師傅渾身一震,臉上冒下些許冷汗來:「當然知道,修道、降魔和利民。」
「小生自問道術膚淺,不能像師傅那樣修道降魔,只能做一點利民的事情罷了,以此當做自己的使命。」年輕入殮師微笑著回道。
「我明白了,也大體上猜到了你師父是誰如果真要談資論輩話,你比我還高,今天多謝指導」
「嘻嘻,嘻嘻」
李師傅的話還沒有說完,昏暗的停屍房裡忽然響起一串陰森恐怖的女人竊笑聲。我和強哥大驚失色,額頭上豆大的汗粒滾了下來。心說在這個地方,會發出這種瘆人笑聲的,不用動腦子也能知道是什麼玩意。
李師傅掏出一張符紙,將拇指放進嘴裡就要咬破,被年輕的入殮師一把拉住。
「只是一個愛笑的女人罷了,她想在魂魄消失前,再笑幾次,沒有必要除了她。」年輕入殮師對李師傅勸道。
入殮師說的沒錯,女聲嘻嘻哈哈的獨自笑了一陣後,止住了,停屍房裡重新恢復了安靜。
強哥望著床上女孩的屍體:「什麼時候火化」
「現在就可以了,你們推著她從後門出去後,會看到有一排廠房樣的建築,裡面就是了,交上錢就可以火化了。」入殮師對我們指引道。
我和強哥在後面推著,李師傅在前面引著方向,三人將女孩的屍體朝門口推去。
「嗚」正走著,房間裡突然刮起一陣莫名的陰風,將帷帳吹得高高飄起,我們三個也晃悠兩下,步子亂了起來,推床也跟著搖擺。
好不容易風止住了,我們打算繼續前行,不料一轉眼,發現蓋在女孩屍體上的白布,不知何時不見了,女孩平靜的臉也變得詭異和嫵媚起來,我和強哥嚇得渾身一抖,忙鬆開握在床沿上的把手。
前面的李師傅意識到了不對,轉過臉來,當看到女孩的面容時也是嚇了一跳,對我倆不解的問:「蓋布呢」
我搖搖頭:「不知道,剛才起風的時候,我和強哥慌亂了下,再回頭就發現女孩屍體上的白布不見了。」
「在那裡」強哥突然指著上空對我們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