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我還特意看過這些人的臉色皮膚,他們渾身上下沒一點黑的,藉著明亮的月光,我能大致看出他們的皮膚不但不黑,也不太白,而是正常莊稼人的糙黃色。這就怪了,這送葬隊伍再次出現,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老道士的殭屍已經煉成了,整個送葬隊都是殭屍。但我看這些人身體顏色很怪,不似殭屍該有的細膩純粹,這跟半卷殘書中記載的很有出入。
我犯了難,張蕾蕾眼皮皺了皺,突然睜開了,我心裡一陣欣喜。張蕾蕾睜著眼睛直直的望著祠堂瓦頂,好像精神還沒恢復,眼神裡透著疲倦。
送葬隊走到案台前,將棺材重重的放下,激的灰塵亂飛,嗆了我一鼻子,我連打兩個噴嚏,圍在張蕾蕾身邊的一圈兒蠟燭頓時就滅了。我心說不好,這幫人太他娘的陰損了,竟然用這種方式逼我停止誦經,我抱起張蕾蕾就往案台後面跑。
我邊跑邊回頭張望,就看到兩個壯漢一起揭開棺材蓋,裡面爬出一個一身壽衣的老頭兒,我定睛細瞧,發現此人竟是老李木匠。老李木匠不是翻出棺材的,他雙腿直直的跳出來,出了棺材又跳了兩步,一直跳到牌位案台面前,眼睛咕嚕嚕的亂轉。
我嚇的額頭冒汗,我果然沒料錯,老道士真利用蛇城風水局把殭屍給煉出來了。沒接觸過陰陽風水之前,我對殭屍的瞭解僅限於坊間傳言和影視劇,直到看了半卷殘經才知道,這殭屍是三界之外的東西,它沒有魂魄,一身骨肉堅硬猶如銅牆鐵壁,甚至能擋刀劍斧砍,端的是厲害非凡。
殭屍能活動自如,全憑嘴裡含了一口生氣,這口生氣乃是用陰陽術煉化出來的東西,含有五行相剋相剋的原理,也就是說,不同的殭屍,根據它們生氣的不同,可以定性為金、木、水、火、土五種,生剋之理妙用無窮,殭屍就靠著五行之理所向披靡。
而且殭屍是靠風水局煉化出來的東西,是三界外的東西,不受天理循環限制,性質極其殘暴,一旦開了殺戒,基本上它們經過的地方就會片甲不留。
我抱著張蕾蕾躲進一堆亂屍之中,現在生死關頭,也顧不上害怕了。把張蕾蕾安置穩妥後,想到丁老袍這老頭兒,我又憂心起來,這老兒性子木,被陰風吹倒幾次後,他索性就摟著大紅木柱子不撒手,也不看看眼前環境,太坑爹了。
我把張蕾蕾夾在一堆屍體中間,又溜回案台附近,躲在黑暗中張望,見丁老袍還龜縮在大紅柱子後面,掩耳盜鈴的真以為人家就沒發現他。老李木匠在祠堂前廳跳來跳去,鼻子一嗅一嗅的,很明顯在找什麼東西。
殘書中記載,殭屍是化外之物,全憑喉嚨裡的一口生氣,也因為這口氣,它們對味道非常敏感,常常能根據氣味追蹤到獵物。
我擔心老李木匠遲早會找到張蕾蕾,覺得應該做點什麼吸引它的注意力,能把它引出祠堂就最好了,再把它引進田地裡。二龍村農田山地極其廣闊,農田溝溝坎坎多,而且沿江山地多溝渠,殭屍不能走路,只會直不楞登的亂跳,一跳就深溝渠裡就很難出來,會一個勁兒的跳下去。
有鑒於此,在把張蕾蕾隱蔽好後,我跟她來了個長長的深吻,吸足了她的生氣含在嘴裡,死憋著不吐出來,等跟老李木匠接觸的時候,自有妙用。
在張蕾蕾面前,我一貫膽小,根本不可能做出猥褻她的行為。這次敢偷吻她,一來是形勢所迫,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救人要緊也只能這樣了;二來也是張蕾蕾神智還沒完全恢復,我對她沒有褻瀆之意,只因為在危急關頭做這種事,她不記得總是好的,免得以後見到她不知道該怎麼交代。
我藏在黑暗裡,偷偷繞到送葬隊伍後面,在靠近老李木匠的時候,我估計踢翻一根靠牆的爛木頭。響聲驚動了老李木匠,它朝我這邊跳過來,我藏在黑暗裡,手裡捏緊風水羅盤,一身的冷汗。
我楊曉天活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殭屍,也是第一次斗殭屍。雖然已經研究出了些本事,面對真正凶殘的殭屍,心裡還是沒底,冷汗不停的往下冒,連衣服都汗濕了。
老李木匠跳到我面前,我突然爆起衝出來,老李木匠雙手一夾就來掐我脖子,我身體往下一縮躲過殭屍的一擊,扭頭就往大門跑去。
老李木匠追了我兩步,到大門口的時候,他正要停住,我突然轉身,回頭對他噴了一口張蕾蕾的生氣。老李木匠頓時瘋了似的,馬不停蹄的跳著追我,我嚇了個半死,跑出祠堂,老李木匠也狂跳著對我窮追不捨。
匆忙中,我聽到祠堂裡有人「咦」了一聲,我回頭一看,除了看到老李木匠那張扭曲的臉,還看到粽子人扭頭朝我這邊看了一眼,我卻完全不知道他會是誰。
老李木匠估計是新煉成的殭屍,跳起來的頻率雖然高,卻跳不遠,我憋出吃奶的力氣跑進樹林裡。祠堂前的一片林子樹木高大,又密集,樹枝錯綜複雜,正是我藏身的好去處,老李木匠一具硬邦邦的殭屍,在林子裡跳的非常鬱悶,也幸虧是殭屍,否則早絆倒不知道多少次了。
我引著老李木匠穿過樹林,村子裡其他人家都滅了燈火,整個村莊都是一片龐大的黑暗。看到這些黑漆漆的房屋,我心裡就沉甸甸的,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我要把老李木匠留在村裡,明天一早全村絕無一個活口。
我帶著老李木匠跑出村子,二龍村的田地都在村外,進村的時候我還看到過,正好今晚月光明亮,我可以找到農田位置。
我一路狂奔出村,仗著在學校運動會上練出的跑步速度,一直把老李木匠拉了十多米遠,跑到田埂上的時候,我一抬頭,見月光地裡站了個稻草人,再仔細一看,那身材高度不正是二龍村祠堂那個粽子人嗎?
我心裡一顫,暗道:「他娘的,這貨是誰?」
第40章斗殭屍
那粽子人站在稻田中央,跟農田里常見的驅鳥趕雀的稻草人一模一樣,風吹的稻草嘩啦啦的亂響,要不是在二龍村祠堂裡注意過他,我真以為他就是普通的稻草人。
我淌過水田,又爬上田坎,跟上樓梯似的爬上粽子人所在的那塊水稻田,淌著泥水朝粽子人走過去。
老李木匠在後面一跳一跳的跟著我,像只彈簧人,進了水田後,腿會陷進淤泥裡,老李木匠跳的頗為艱難,沒在平地上那麼快了,我也得以將它甩出很遠。
粽子人無疑跟老李木匠是一夥兒的,我在祠堂的時候,特意數過送葬隊的人數,一個都沒少,唯一多的人就是這粽子人。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粽子人的真實身份,突然腦子裡閃過山洞裡那老道士,心想,難道是這道士在裝神弄鬼?
我淌倒農田里的許多水稻,走到粽子人身邊。粽子人正背對著我,月光拉長他的背影,顯得幽深恐怖,非常嚇人。我心裡戒備著,在距他十多米的地方大聲喊道:「嗨,你到底是什麼人,快神神鬼鬼的了,我們都是風水同道,快以真面目示人吧。」
粽子人依舊不動,我心想,二龍村每塊水田里都有只稻草人,難道我被嚇糊塗了,這傢伙真就一隻草扎人?
老李木匠已經越過田坎,跳進我們這塊水田里,月光下的老李木匠面容驚悚,一雙白森森的獠牙從嘴裡伸出來,眼睛裡全是凶光,非常嚇人。也許是適應了水田淤泥,它現在速度也不慢,「咚——咚——咚——」跳的水花亂濺,在這寂靜陰森的夜晚,顯得特別詭異。
我夾在兩人中間,心裡一陣緊張,想也不知道這稻草人是不是粽子人,別讓他們前後夾擊了,還是先走為妙。我專門往溝渠多的地方跑,老李木匠總有跳進溝渠的時候。只要他進了深溝,我就不怕它了。
我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剛才下水田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那裡水性樹木比較多,還能聽到汩汩流水的聲音,水溝應該就在那邊了。我淌水跑了十幾米,老李木匠已經折轉方向奔我而來,稻草人也動了動,似乎在朝我扭頭。我打了個寒顫,沒存僥倖心理是對的,這稻草人果然就是祠堂裡的粽子人,晚跑一步就被這倆活寶夾住了。
根據殘書中描述,我完全可以想像到我落入老李木匠之手的後果,它會先咬斷我脖子放血,還時不時會吸上兩口,跟著用利爪將我開膛破肚,將身體各個零件分而食之,極其血腥變態。
老李木匠跳的飛快,我嚇的在水田里一路狂奔,打倒無數水稻秧,刮的腿上生疼,泥水濺了我一身都是。
我跳上田坎,猛一回頭,嚇得心臟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太他娘可怕了,粽子人竟然跟我只有兩步之隔。這廝哪難道是飛過來的不成?
我嚇的腿肚子發軟,強撐著跳進另一塊水田,我再也不敢往後看了,一鼓作氣使出吃奶的力氣狂奔,橫跨幾塊水田後,跳上岸,就看到雪白的月光下,正在汩汩流淌的水渠。這水渠有一兩米寬,兩岸長了許多水草雜樹,可見這水相當滋養,溝渠裡都是白花花的的水,也不知道有多深,但可以肯定水不會淺。
我琢磨著怎麼勾引老李木匠跳進去,這廝再厲害,在這麼深的水渠裡,也難有用武之地。只要困住它,我再去村子裡找村民把它綁住,布下個風雷相射陣,一把火將它的殭屍身燒個乾乾淨淨,老李木匠也就徹底完了。
我心裡想的美,回頭看來時的方向,空曠的水稻田里,竟然空空如也,鬼影子都沒看到。我環顧四周,粽子人和老李木匠就跟人間蒸發了似的,一下子不見了,我心裡打了個哆嗦。
我心裡很清楚,我身上還有張蕾蕾的生氣,以殭屍的習性,沒追到獵物是不可能放棄的,更何況我跑的隨快,老李木匠要找到我的蹤跡很容易,它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了,它肯定躲在暗中。
我在溝渠邊上轉來轉去,二龍村樹特別多,農田田坎上也零零星星的栽種了一些樹木,我的目光躍過一棵棵樹影,每棵樹影後面都儼然藏了東西,嚇的我一一陣陣的緊張。我琢磨著,必須過去看看,如果他們由於某種原因懶得追我了,轉而回二龍村,那就完蛋了。殭屍嗜血,只要開了殺戒,就會越殺越瘋,直到把整個村子屠戮乾淨才消停。
我扭頭就往回走,才一轉身,突然覺得後面有個東西碰了我一下,我一哆嗦又扭回去,眼前赫然出現一張長滿毛的怪臉,嚇的我從尾巴骨一直麻到頭頂。再定睛一看,那臉一半是毛一半像小老太太似的皮皺到一起,看著特別陰森噁心,我心裡一動,這怪物不就是二龍村的丁寡婦嗎?
丁寡婦衝我咧嘴一笑,我胃裡犯噁心,拔腿往水稻田方向跑,還沒跑出兩步,就看到老李木匠木頭似的立在田坎上,臉上肌肉緊繃的像個死人。
丁寡婦的凶名丁老袍跟我說的一清二楚,比殭屍只強不弱,二龍村全村孩子家畜不知道被她吃了多少,這老太太活到現在,怕至少也有一百多歲了吧,都成精了。老龍頭塌後,我一直忙著找張蕾蕾,根本沒想過裡面還有個可怕的丁寡婦,這廝趁機出來,想必又是一番腥風血雨了。
前有虎狼,後有追兵,我自殺的心都有了,丁寡婦從樹上跳下來,剝皮似的一層層把稻草卸下來,老李木匠依舊冷冷的盯著我,眼神裡都是嗜血的殺氣。
我家祖傳風水羅盤都被我攥出了汗,風水羅盤雖說是千年法器,對付鬼魂效果不錯,可要對付丁寡婦這種貓屍煞,威力就非常有限了,更別說老李木匠這種殭屍。羅盤打在它們身上就跟撓癢癢似的,反倒是它們一爪子就能送我歸西。
丁寡婦剝完稻草,我們三個就這樣僵持著,老李木匠時不時裂開嘴巴嚇我,一張嘴就是一嘴雪白獠牙,嚇的我直哆嗦。我心裡默念上清源訣,一手托著風水棗羅盤,上清源訣能定魂安神,我怕自己受不住驚嚇,先自己把自己給嚇瘋了。
丁寡婦突然撲過來,我眼前黑影一閃,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只覺得渾身一冷,人就撲倒在地,鼻腔裡塞滿了惡臭味,我抬頭一看,只見丁寡婦趴在我身上,一嘴的獠牙伸長出來朝我脖子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