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
我自知二龍村的慘劇我也脫不了干係,也便跟丁老袍磕了三個響頭,額頭才結痂的傷口磕的鮮血淋漓,流了一臉的血,狀如惡鬼,十分猙獰。
老乞丐道:「你們看看山澗下的雲霧,是不是有什麼奇特的地方?」
我和丁老袍還沉浸在悲痛之中,聽老乞丐這麼說,才注意到下面繚繞霧氣,這麼一看還真發現有問題。山澗裡的雲霧以前都是雪白飄渺的,現在卻變成了一團團的黑色,像是一股股凝聚在一起的黑煙。
丁老袍極為震驚,道:「變黑了,怎麼會這樣,難道----」
我想聽丁老袍難道之後的話,丁老袍卻卡在那裡,半天沒再說一個字出來,半張蒼老的臉,因為恐懼,變得極端扭曲。
老乞丐長歎了口氣,顯得非常無奈,道:「你們還記得後山山谷裡有座巨大的石碑吧,石碑上刻了一行古體字,叫做『鯤鵬展翅,一飛千里;陰龍魂斷,大志可期』。」
我心裡一動,就想起幾個月前我們炸毀大陰龍結穴處的山梁,隨後下到山谷深處,按照小豆子夫婦的指點,找到了那塊碩大石碑,石碑大半已被掩埋,只剩下凸出來的一小塊,上面正刻了一行被風蝕的非常厲害的古體字,便是老乞丐說的「鯤鵬展翅,一飛千里;陰龍魂斷,大志可期」了。我當時看不明白,事後二龍村發生了這麼多怪事,才恍然明白過來,這行古體字,難道是某種可怕的預言?鯤鵬展翅,一飛千里,陰龍魂斷,這些都實實在在的發生了,可是大志可期又是什麼意思,鯤鵬展翅和陰龍魂斷了,怎麼就大志可期了,這大志又是什麼志?我越想越疑惑,就見老乞丐眉頭擰在一起,一副滿腹心事的樣子。
老乞丐道:「你們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我和丁老袍一起搖頭,老乞丐道:「這句話的前半句就是說,陰龍眼和陽龍眼一起出世,便大事可成了。」
我最奇怪的就是這大事可成,到底指什麼大事,陰龍眼一出世,便造成二龍村血流成河,可見這大事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老乞丐道:「為石碑刻字的人,便是五百多年前二龍村的祖先了。二龍村今天的結局,二龍村的祖先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經預料到,甚至是已經設計好的,他們立碑銘志,可能還要某種原因。」
老乞丐的話頓時就讓我聽懵了,連二龍村資歷最老的老頭子丁老袍也嚇的瞠目結舌,我能從丁老袍驚恐的目光裡看出來,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麼顛覆性的說法。若非丁老袍見過老乞丐的神通,丁老袍一定會認為老乞丐在胡說八道,侮辱二龍村先人。
我心裡狐疑,問老乞丐道:「這麼重要的秘密,連二龍村村民自己都不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老乞丐道:「這件事說來話長,還得從六十多年前提前,當時這大山上,葬了一位大名鼎鼎的風水先生,老頭子我來這裡看過一趟風水,從此便與此山結緣,由於此地風水太過奇特,老頭子我幾年便要來此地看一看,無意中,便發生了一些線索。」
我奇道:「這裡葬過大風水先生,是誰?」
說實話,我曾看過附近幾個山頭的風水,尋龍的時候,發現兩條山龍一條陽龍氣勢萬鈞的奔騰而來,而陰龍卻伏地而至,互相糾纏在一起,山龍水龍呈打架之勢。這種風水格近有山龍,遠有長江水龍,站在山巔,天氣好的時候,甚至能隱隱望見奔流而過的長江,可謂有山有水,是絕好的陰宅風水格局。
可問題就在於,兩條山龍勢成水火,很難融合在一起,所以導致整個風水格局特別不安分,這風水局也就壞在這裡。既然是大風水師,要葬在這種地方,就有些奇怪了。
我正狐疑呢,就聽老乞丐說:「這位大風水師你再熟悉不過了,便是濟城楊門最有名的風水師,人送外號楊大先生。」
我一聽就呆了,世事難道真這麼巧合,二龍村的後山,竟是我家我爺爺替我家老太爺選的埋骨之地?
這話說來話長,老太爺當年為了替趙老太爺破陽宅養陰術的風水局,受到風水局的反噬身亡,我爺爺不明就裡,從外地奔喪回來就四處找吉穴,找來找去,卻找到老太爺當日替趙老太爺破邪術的地方。
這事現在想起,就覺得非常有問題,按照常人邏輯,根本不可能出這樣的事。
這事我也是後來才聽說起的,據說我爺爺發現問題的時候,想補救為時已晚,自此後,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爺爺在家裡替老太爺設了靈堂,從此不再祭掃老太爺的墓。所以到了我這裡,並不知道我家老太爺的墓葬在那裡,老乞丐的說法,徹底把我震驚到了。
我緊張的有些發抖,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老乞丐點點頭,道:「此去翻過三座山梁,便是你家老太爺的墓了,墓前有碑,寫著故顯考楊大先生風嫡之墓,想來是沒有錯的。」
我真沒想到二龍村這地方,跟我們楊家竟會扯上關係,據說葬我家老太爺的地方,是雷火相射之地,生靈絕跡,我心事重重,就想著去老太爺墓前祭拜。老乞丐念我一片孝心,就答應帶我去。
我們翻過幾座山梁,走了老遠,天黑下來的時候,才找到老太爺的墓,只見一塊墓碑孤零零的立在那裡,周圍是開闊的空地,連根草都難找到。空地上到處都是燒成焦黑狀的木樁,周圍一大片空地全是焦土,看起來特別怪異,我走上空地上,就覺得陰森森的。
我們走近了墓碑,我一眼就看到墓碑上的內容,寫的正是我楊家老太爺大先生的名諱,我心裡一震,就撲倒給老太爺磕頭。行了孝子賢孫禮,我心裡一陣唏噓,想我家老太爺當年何等風光的人物,死後竟然落到這種地步,不但墓前無人祭掃,連墓地周圍,都沒個能作伴的東西,實在讓人心寒。
我跟老曾來的時候,就做好了祭掃二龍村全體村民的準備,買了一大包香燭紙錢,都放我背包裡。我拿出來一部分,替老太爺點上香燭,又化了紙錢,默默對老太爺說,「曾孫不孝,到現在才找到老太爺墓地,十多年來不能親自來祭掃老太爺,萬往老太爺不要責怪,以後每年中元節日,曾孫都來給老太爺掃墓。」
我做完這一切爬起來,卻見老乞丐面色奇怪,我對著老乞丐的身份越發懷疑,一直想猜出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卻苦於沒線索。一路上我幾次開口問他,他都避而不答,就讓我更加一頭霧水,覺得老乞丐背後,一定藏著什麼大秘密。
我問老乞丐說:「您說二龍村有這種結局,二龍村祖先不但早就知道,甚至還是他們親自設的局,這一切都是為什麼。哪有自己的先人要害死子孫後代的,這不是自己讓自己斷子絕孫嗎,古代將有後認為是人生第一大事,為什麼二龍村的祖先要這麼做,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啊。」
老乞丐歎了口氣,道:「這件事,就要從五百多年前,嘉靖皇帝時的一位大風水師說起了,她是風水四大家的廖家後人,叫廖敏。」
我心裡一動,就想起佟教授給我提供的資料來,原來二龍村跟明妃古墓,的確有牽扯不開的聯繫。
第161章恐怖真相
佟教授說過,明朝嘉靖年間主持建造明妃古墓、明顯陵和寒風古寺的,是一位非常有名的大風水師,她是風水四大家中廖名瑀的傳人,叫廖敏,嘉靖皇帝巨資建造這三座龐大建築,據說是為了布成一座風水大陣,目的之一就是為了鎮幽冥公主。我奇怪的是,廖敏怎麼會跟二龍村牽扯上關係,這點讓人相當費解。二龍村是化外之地,而大風水師廖敏是奉皇帝的命令修造古墓,這兩者本來難有交集,除了二龍村先祖率眾歸隱的時間與廖敏對上,其他都難扯上關係,怎麼二龍村先祖設計害死五百年後子孫後代的事,跟廖敏扯上關係了,我想不明白。
老乞丐將鬼嬰換了一隻手抱,我見那孩子眼睛滴溜溜的望著我轉,心裡不禁有些害怕,乾元大陣破陣的時候,小丫頭大紅臨別時陰毒的一個眼神讓我現在還心有餘悸。
老乞丐道:「這廖敏在五百多年前的大明朝,是位風水奇人,很受嘉靖皇帝賞識,據說她是廖家風水數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奇才,所以她在風水術數上的造詣得天獨厚,在大明朝比任何一位風水師都要深。彼時,明妃古墓、明顯陵和寒風古寺裡藏著嘉靖皇帝天大的秘密,廖敏主持修造這些龐大的工程,必定會知道一些不該她知道的秘密,這樣一來,就引起了嘉靖皇帝的猜忌。廖敏是何等聰明的人,她早就知悉了皇帝的陰謀,於是她也替自己準備了後路。據說嘉靖皇帝建造三座奇墓,有著天大的陰謀,廖敏知悉真相後,決定克制嘉靖皇帝的陰謀,於是便暗中指示家丁不遠千里來到濟城這座無人荒山,過起了避世的日子,為了避人耳目,二龍村村民一律姓丁,而非姓廖。二龍村村莊的目的,不是為了隱居避世,而是為了克制嘉靖皇帝的陰謀設立的一種奇特風水局,廖敏乃不世奇人,二龍村發生的一切,她在五百多年前早就預料到了,『鯤鵬展翅,一飛千里;陰龍魂斷,大志可期』,這句話,便是大明朝國師廖敏的手筆。」
我和丁老袍聽得都是一愣,丁老袍激動道:「老先生,我知道您是高人,這種涉及到祖宗的事,可不帶開玩笑的。」
老乞丐肅然道:「老頭子我活了這把年紀,從不亂開玩笑,有便是有,沒有變是沒有,怎麼會開這種玩笑。」
丁老袍默默點頭,好半天沒有說話。
老乞丐道:「你們都想不通廖敏為何要置二龍村數百口人於死地吧,這就是廖敏是不世奇人的地方。他道嘉靖皇帝的這個陰謀若真得逞了,會禍害多少世人麼,廖敏為了拯救天下蒼生,便養了這出風水奇局,甚至不惜以數百子孫後代的性命,換得天下蒼生的性命,這種濟世為懷的心腸,沒有幾人真正能有啊。」
我聽得一陣吃驚,道:「您的意思是,二龍村幾百口村民,都是祭了廖敏的風水局?」
老乞丐點了點頭,道:「這是二龍村存在的宿命,誰都改變不了的。我知道你有楊門濟世情懷,可有些事情,是冥冥之中的定數,非我們能扭轉局勢。如果姓曾的沒有插手,這件事不至於會變這麼慘,全村村民不會死絕,機緣巧合,總會有幾個活下來的,現在村民已經盡數死去,廖敏設下的風水局,便要出世了。現在最棘手的問題,就是姓曾的也躲在暗中,想謀奪這異寶,如果讓他奪去了,這世道只會變得更亂。曾家本也是名門,只可惜這位爺生性奇邪,一直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而他在風水術數上又天性獨特,自創一門,所以他是個非常棘手的人物。」
我聽老乞丐對廖敏讚不絕口,心裡卻隱隱很不舒服,二龍村幾百口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命,她為了所謂的什麼狗屁陰謀,竟然能犧牲這麼多子子孫孫的性命,我想想便覺得寒心,想所謂虎毒不食子,你再偉大也不能拿子孫的命去換吧。
老乞丐歎氣道:「這是一塊邪性之地,也唯有這種邪性之地,才能生出這麼奇詭的東西出來吧。嘉靖皇帝的陰謀據說驚世駭俗,這一秘密,還是楊大先生發現的,後來他便常常雲遊到此,楊大先生去後,便留下我這老不死的照看著這塊奇異之地,只等有一天,廖大師苦心布下的風水大陣,不要讓壞人給壞了大事。」
丁老袍聽到真想後,一張老樹皮似的黑臉變得異常蒼白,木木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很是讓人擔心。我很能理解丁老袍的心思,暗想無論你眼界多開闊,思想多高尚,遇到這茬子事也難想開吧。畢竟是幾百口人命,朝夕相處的這麼多人,竟然讓自己的祖先給算計了,一個個死的還如此淒慘,怎能讓人不心寒。
丁老袍發了半天呆,突然叫了我一聲,我急忙湊過去,就聽丁老袍道:「小先生,有些話我憋在心裡不說憋屈,老頭子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我能決定的,可老頭子我就是憋的慌,得找個人說說話。」
我說:「你說吧,我聽著。」
丁老袍道:「老頭子我活了這麼多年,在二龍村祖祠裡看了幾十年祠堂,我翻閱最多的書是二龍村族譜,先祖遺訓,遺訓上說,二龍村是先祖留下來最寶貴的東西,二龍村村民一定要誓死捍衛。先祖的遺訓,二龍村村民都做到了,甚至付出巨大犧牲,可我們呢,卻成了先祖的犧牲品。人家說一個不剩,我們倒是剩了我一個,卻不過是個老廢物。二龍村的血脈,就這麼斷了,你說我心不心寒啊?」
丁老袍說到這裡,竟然嚎啕大哭起來,老乞丐想勸他,被我拖住了。我想以丁老袍現在的脾氣,又以老乞丐的怪異觀點,無處發洩的丁老袍不掐死老乞丐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