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記憶碎片內落下了大雨,戀心兒的臉看起來異常悲傷。
「將我背上的光柱給拿開吧,我和那個變態拚命去。」
我笑著說道,雖然右邊的肩膀已經痛的不能動了,可是我還是用最堅定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她劇烈的搖頭,捧起了我的臉,癡癡地說道:「我不會將你身上的光柱鬆開的。因為在夢境空間內,你沒有任何戰勝她的機會。我能感覺到,她已經快要完成魂魄的凝聚了,還有最後一點點時間,陪我說說話好嗎?」
她坐在了地上,雙手環抱住膝蓋,臉上露出疲累的神色,輕聲說道:「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很羨慕你。過去我也對你說過,你有一個好師傅,雖然我們的童年一樣悲慘,可是長大後的路,我們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然而,後來我陷害了你好幾次,可是你還是會在我落難的時候收留我,我說我想把自己交給你,可是你卻拒絕了我。我第一次見到看見我不動心的男人,真的,那時候你讓我很驚訝。」
她說著說著笑了起來,雨水已經徹底打濕了她的臉,順著她的臉頰落在黑色的土地上。
「後來我很羨慕趙雲傾,因為我知道你心裡喜歡的一直是她。我看見你從香港回來的時候,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失聲痛哭。我看見妖姬刪除趙雲傾記憶的那一天,你哭著在北京的大街上狂奔。你知道我有多羨慕她嗎?你從來沒為我哭過,也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喜歡我。可是,這一切我從來都不奢求,因為,我能陪在你身邊就很滿足了。只是在我以為終有一天你會接納我的時候,她清醒了,那時候你不在北京,我看著鏡子裡的另一個魂魄對我說話。她說讓我履行當初的誓言,說要奪走我的身體,我很害怕,非常害怕,可是我不能告訴你。因為我知道,那樣的話,你一定會和今天一樣衝進我的夢境空間,然後想要救我,想要消滅她。但是這是不可能辦到的,在這一片夢境空間內,你就算再厲害也不是她的對手。」
我說不出話來,勉強抬起頭看著頭髮被打濕的戀心兒,只是不停地想要將背上的光柱頂起來,可是這幾根光柱彷彿比大山還要沉重。
「其實我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只是很可悲的發現,我除了身上有100塊錢,竟然忘記了出門帶錢包。於是我只能回到了上海,卻在不知不覺間到了你的家。你知道嗎?那個鐵門背後是我最快樂的地方,我和大家一起吃你做的菜,我,黑蛋還有你坐在沙發上開那些無聊的電視劇。我感到很幸福,非常非常幸福。只是,我沒有勇氣進去,因為我知道我回不去了,因為我知道如果她佔據了我的身體,一定會破壞了我記憶裡最美好的地方,所以,我躲在門口的電話亭裡,那樣的話,我會感覺自己還坐在家裡,坐在沙發上,黑蛋和我搶零食,你和我搶遙控器的日子……」
我聽著她悲傷地話,左手一個勁地撐住地面,可是就是抬不起來,悲傷的光柱,太重了。
「不過,不要緊了,放心吧,我一定會讓她放了你的。我說過,你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這句話我沒騙你哦,只要你能活下去,我也可以和趙雲傾一樣,犧牲自己。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低下頭,吻住了我的唇,淺淺的一吻,卻有熱淚落在我的嘴唇上,我知道她一直在流淚。
「我愛你,端木森,時間到了,永別了,笨蛋……」
戀心兒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上紅色的皮衣撐滿了我的眼睛,她的魂體開始變的虛弱,而從聖焰古堡內傳來驕狂的笑聲,我艱難地對著戀心兒的背影吼道:「戀心兒,你別犯傻!我操,你別犯傻,放開我,我們一起對付那個變態魂魄。你別過去,別過去啊!嗎的,給老子回來啊,求你了,給老子回來啊……」
我的聲音在大雨之中變的越來越稀薄……
靈魂誓言必須遵守,如果將我認識的那個戀心兒的魂魄成為第二魂魄的話,那麼那個變態的魂魄就是主魂了。戀心兒的第二魂魄在上一次被毀滅的時候,央求主魂代替自己被毀滅,如果主魂能夠存活下來,那麼當主魂重新凝聚魂體之時,主魂將會獲得戀心兒身體的絕對權力。而戀心兒的第二魂魄,將會徹底被封印在夢境空間的最深處,永遠無法翻身,甚至如果主魂的魂力夠強大,可以將戀心兒的第二魂魄吞噬。
但是因為兩者都是魂魄,所以無法被蒙騙,無法設計趕走對方,因為藏魂人的雙魂互相之間是絕對誠實的。
戀心兒的第二魂魄沒有告訴我任何關於她和主魂之間的事情,是為了保護我們大家,準備自己躲到一個沒人的地方,安靜的等待毀滅。可是因為慌張沒有帶錢包,只能回到了上海,才會被我們找到。
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在我的腦海裡清晰起來,我看著戀心兒漸行漸遠,她的方向是聖焰古堡的大門,在大門內有主魂在等著她,等她來完成靈魂誓言。
我知道,只要我足夠強大,只要我這個外力能夠毀滅了戀心兒的主魂,那我就可以拯救她。
然而,在這裡戀心兒的主魂是絕對的主宰,我被這幾根光柱壓的根本就站不起來,不是因為我本事不夠大,而是因為在這裡,我被壓制住了。
天空中忽然有金色的碎片落下,掉落在我的臉前,我勉強用鼻尖碰了一下這些金色的記憶碎片,眼前忽然閃現出一些過往的畫面,我看見我第一次和戀心兒見面,她眼神冷漠地看著我,心裡卻在想:這個傻笑的小子就是我的對手嗎?傻乎乎的,看起來挺好玩的。』
我看見在劉氏莊園外面,戀心陰了我,當時的她心裡在想:哼,笨蛋小子,本姑娘才不會殺你呢,這麼好玩的人,殺了多可惜啊。
我看見戀心兒第一次逃到我那間破房子裡,她從我的床上爬起來,看著正在做菜的我,心裡想道:這傻小子居然不要我,怎麼會有這麼傻的笨蛋?不過他做菜真好吃,床也好舒服,昨晚他好像是睡隔壁的吧,居然沒偷偷進我的房間。
我看見戀心兒第一次和我還有黑蛋坐在一起看電視,我和黑蛋都沒注意到她臉上流露出來的笑容,那一刻,她心裡想道:如果這樣一輩子下去就好了,和黑蛋還有這個笨蛋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一直這麼快樂就好了……
最後,我看見的畫面裡只有一句話,這句話是:我愛你,笨蛋……
小阿呆死的那一天,我在醫院裡哭的和狗一樣。趙雲傾記憶被刪除的那一天,我在北京的大街上狂奔,同樣哭的和狗一樣。而今天,在戀心兒的夢境空間中,我知道自己在哭,任我如今血脈多麼牛逼,任我現在名聲有多大,可是此時卻被幾道光柱給鎮在了地上,真是窩囊!
我用頭頂頂著地面,想要將自己的身子給撐起來,我失去了太多太多,龍川老頭死了,小阿呆死了,趙雲傾忘了我,黑蛋如今在方諸山上不知何時才會醒來。我不能失去戀心兒,因為,我早已將她當成是我的親人,當成是我絕對不能失去的人!
「給老子起來啊,不是血脈很牛逼嗎?那就牛逼給我看,幾根光柱就把我壓垮了,真他媽的窩囊,我不是少典血脈嗎?不是最尊貴的血脈嗎?給老子起來!」
我的背一點點往上挺,整個人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渾身都在發酸,可是光柱卻在一點點往上拔,左手終於可以撐住地面了,我一聲大喊:「黑白雙魚給老子出來!」
下一秒,黑白雙魚飄了出來,白魚立刻飛到了我的背後,數口就將我全身的光柱全部咬碎,我背部一輕,從地上彈了起來,拖著已經不能動的右臂,帶著黑白雙魚,我向著聖焰古堡的方向狂奔過去。
古堡大門內有魂力地波動,大雨沖刷這我的臉,我喘著氣,跑的時候全身劇痛無比,帶著一身的泥濘衝到了古堡大門口的一刻,裡面正在完成靈魂誓言的兩個戀心兒魂魄同時看向了我。
主魂霸道地喝道:「沒想到讓你給起來了,真是小看你了。端木森,你要是不想死,最好少管閒事,不然我分分鐘滅了你!」
戀心兒第二魂魄滿臉淚水地看著我喊道:「笨蛋,快走啊,快走啊!」
主魂嘲笑道:「你一身都是傷,來幹什麼?送死嗎?」
而此時的我,猛地一捶大門打斷了主魂的話,怒吼道:「放屁,老子是來救自己女人的!」
第一百章,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再受到傷害!
戀心兒的雙魂同時看向了我,眼睛裡滿是震驚,第二魂魄的眼睛裡滿是淚水,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黑色的眼影,已經被弄花的妝容,讓她看著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少女。
主魂同樣看著我,咬著牙,漂亮的臉上閃爍出一絲絲狠戾,在這個世界裡,她本應該是無敵的存在,本應該是絕對的主宰,卻未曾想過,我竟然還敢站在她的面前,甚至揚言要拯救戀心兒的第二魂魄。
其實現在的我很疲憊,背部還在流血,真的很痛,這一次沒人能幫我,我也知道在夢境空間內,一切都只能看我自己,我更明白,現在的我不可能是戀心兒主魂的對手。
然而,我一定要來!
站在聖焰古堡的大門前,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也不知道是背上的鮮血打濕了我的衣服,還是這雨水淋濕了我。
我一步步走進聖焰古堡的大門內,雙腿有一些發抖,黑白雙魚環繞在我的身邊,也非常不穩定,因為我很虛弱。
「真是自尋死路!」
戀心兒的主魂抬起手,數道光柱再一次從空中落下,我抬起頭看著光柱猛然間停在了我的頭頂上方,懸在了半空中。
「該死的,你居然敢妨礙我!」
戀心兒的主魂對著地上的第二魂魄吼道,我看見第二魂魄抬起了手,雖然魂力已經很虛弱了,可是依然咬著牙阻擋住了主魂對我的這一擊。主魂走過去,一把拉住了第二魂魄的衣領,將她狠狠地甩了出去,第二魂魄轟然間落在了我的面前,她轉過臉來看著我,虛弱地說道:「快走吧,不要讓我白白地犧牲好嗎?快走啊!」
我卻搖了搖頭,這一次,輪到我勉強地對她擠出了一個微笑,慢慢蹲下身子,摸了摸她蒼白的臉,然後輕輕地說道:「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保證。」
揉了揉她濕漉漉的頭髮,我猛地抬起頭,左手打了個響指,白魚轟然衝了上去,張開大嘴將光柱全部吞噬,遠處的主魂眼睛越來越冷,我感覺一股股暴虐的氣息在聖焰古堡內部流轉,她慢慢抬起手,整個聖焰古堡四周牆壁緩緩拔地而起,我感覺腳下的地面震動個不停,我微微皺眉,將第二魂魄抱在了懷裡,往後退了幾步,衝到了大門口,卻看見整個聖焰古堡連帶著地面下的地基全都拔地而起,飄浮在了空中。
「既然你這麼愚蠢,非要救她,那你就死在夢境空間中把!我在夢境空間內是絕對的主宰,我擁有對於這個夢境絕對的支配權,我要誰生,誰就生!我要誰死,誰就死!」
《陰陽代理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