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經理的話沒有再說下去,但我明白,他是讓我千萬別病死在公司裡,否則麻煩就大發了,不過這點他是完全不用操心的,因為……
  放心,哥已經死過了!
  一整天,我就這麼趴在辦公桌上,翻著那幾天沒聯繫的客戶目錄,卻連一點工作的心情都沒有,腦海裡總是在盤算自己身體的事。
  我死了,變成了個不知道是什麼玩意的屍妖,唔……應該和電影裡的殭屍差不多吧,只是模樣沒那麼噁心反胃而已,至少目前沒有。
  那我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呢?我有好多問題都是無法解決的。
  首先就是我現在的模樣,根本不能讓人看到,雖然暫時天氣很涼,墨鏡口罩可以稍作遮掩,但以後呢?我總不能到了晚上還帶著墨鏡吧,總不能到了夏天也不摘口罩吧。
  更大的問題是我的體溫和心跳,我現在幾乎不敢靠近別人,不敢和人握手,不敢和公司裡關係不錯的同事勾肩搭背,甚至上班我都不敢擠公交,今早還是跑著來的。
  我不禁想到了韶華,雖然她的屍妖本色比我現在更可怖,但平時卻是一副乖巧可愛的女孩模樣,還把我色誘的差點被吃了,如果不幫她量體溫和測心跳,根本不可能發現她是屍妖。
  她是怎麼做到的?皮膚的顏色,血紅的瞳孔,她是用什麼方法掩蓋的呢?或許,我下班後該去買些男士化妝品了,瞳孔顏色的話……試試美瞳?
  以上的這些都比較好辦,只是掩飾我現在的屍妖身份罷了,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難題,我……真的好餓啊。
  不管多不甘心,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不是人類了,似乎也因此,人類的食物我根本無法下嚥,不管是麵條還是米飯,蔬菜還是瓜果,甚至連肉類都吃不下,即使強行塞入口中嚥下,也很快會噁心到一股腦兒吐出來,彷彿是身體本能的排斥這些食物……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喝水,不斷的喝,而且還只能是白開水,飲料那些東西全都會吐出,然而這樣根本就沒有用,跟本壓不住那份難耐的飢餓感。
  並且,我發現自己喝的水根本不會被身體吸收,一杯水下去不到十分鐘就會忍不住上廁所,我只能再喝,再上廁所,繼續喝……但我依舊好餓啊。
  我再一次想起韶華的話,她說過屍妖的食物是人的內臟,飲料是人的鮮血,但……難道要我去殺個人?開腸破肚的吃掉……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屌絲,別說沒膽量去殺人,就算你在我面前放具屍體讓我吃,我估計也只會嚇得屁滾尿流,我甚至都不敢看那些重口味網站上的解剖視頻和圖片。
  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能繼續喝水,喝我今天的第三十八杯水,十分鐘後,再去上我今天的第三十八次廁所。
  「李陽你搞什麼啊,就算想偷懶也不用總往廁所跑吧,還是說最近擼多了腎虛?」一聲笑罵,一隻大手猛地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別……別碰我。」我嚇得連忙打開了他的手,生怕被發現我身體的異常。
  「擦,你又不是娘們,碰碰怎麼了?」男子不高興道。
  「別鬧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李陽今天生病,連午餐都沒吃呢。」又一個女孩走了過來,一隻精美的小飯盒遞入我手中道:「喏,幫你留了幾個燒賣,要吃不?」
  「不了,我還不餓。」我苦笑道,一陣咕嚕嚕的聲音抗議了我的違心言論,我只得繼續解釋:「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吃什麼都想吐,完全沒胃口。」
  「吐?李陽你該不會有了吧?哈哈!」身旁的男子又一陣笑鬧,我卻只能苦笑。
  男人叫周浩,估計是同為屌絲的緣故吧,我倆大學時就要好,畢業後還一起來到了這家公司打工,算是死黨中的死黨。
  女孩則叫孫芸,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一起讀小學和初中,還九年都是同桌,又一起考入了這座城市的重點高中,雖然大學時分別了四年,但居然找工作的時候又遇到了一起,真可謂緣分不淺。
  兩人都是我最好的朋友,關心是必然的,一整天都在噓寒問暖,據說我請假的三天裡,他們還跑去我家看望了好幾次,只可惜,當時我死了……
  「李陽你真的沒事嗎?不如今天下午也請假吧,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孫芸皺眉道,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額頭。
  「別碰,我沒事。」我連忙閃開,鬱悶的都快哭了,明知道朋友之間不該這麼生分,但只有他們,我寧死也不想被發現身體的詭異,不想被發現我已經死掉的秘密。
  孫芸的臉色有些尷尬,周浩也皺了皺眉道:「李陽你真的沒事?真的不想吃東西?是不是食堂的飯菜不合口味啊?要不晚上聚個餐,讓孫芸幫你做點好吃的補補,她的手藝你總放心吧。」
  「也好,快下班了,一起去菜市逛逛吧,李陽想吃什麼就買什麼。」孫芸也贊同道,還挽起袖子一副要大展身手的模樣。
  我真的不想去,但我實在無法拒絕兩個最好朋友的邀請,只得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但我究竟想吃什麼呢?不知道菜市場裡有沒有賣人肉叉燒包的……
  「番茄多少錢一斤?我記得李陽愛吃番茄炒蛋對吧?」孫芸拿起顆鮮紅的番茄笑問道。
  「嗯。」我點了點頭,瞄著那紅彤彤的玩意,心中很想將其幻想成鮮血淋漓的模樣,可當我低下頭聞了聞……
  摀住了嘴,我扭頭走到了一邊,看來今晚的聚餐將會是我最大的噩夢了。
  「老闆,再給我來兩顆生菜,我要做蔬菜沙拉,馬鈴薯也來幾顆,對了,有蒜苗麼?便宜點唄……」
  孫芸真是個標準的家庭主婦,一到菜市就和小販們打成了一片,還拽著周浩一起幫忙殺價,只有我毫無心情的閒逛著。
  「排骨便宜了,老太太買兩斤回去煮湯不?新鮮的很吶,要不看看豬心和豬肝?今個進的多,半價嘍。」一陣小販的吆喝吸引了哦,豬心豬肝?我心中一動,撥開人群走了過去。
  肉攤上,一大堆五花肉和排骨亂七八糟的擺放在一起,我卻毫無興趣,只是瞇眼瞄著小販手裡拎著的豬心道:「老闆能給我看看不?這個……能聞聞不?」
  「聞?怕不新鮮還是咋的,我這可是剛送來的,你看這血絲都沒乾透呢。」
  「沒有,我就是……想聞聞味道。」
  「那行,儘管聞,別生吞了就成。」小販調侃道,一把將豬心遞了過來。
  普通的食物我別說吃,哪怕只是聞一聞都會感覺到噁心,比如方纔的番茄和馬鈴薯,但拎著這顆還佈滿血絲的豬心時,咕咚……我嚥了口吐沫,一陣強烈的食慾湧現出來。
  同時,肚子裡咕嚕嚕的聲音也更強烈了,甚至我還感覺自己的眼睛越來越紅,連墨鏡都快要掩蓋不住了。
  「老闆,豬心我要了,豬肝也要,所有的內臟都要了,但只要最新鮮的,就是佈滿血絲的那種,多少錢?」我舔著嘴唇問道。
  「喲,哥們夠豪爽啊,喜歡吃這個是吧?行嘍,豬心和豬肝我全給你半價,豬腰子要不?另外我這豬肺還有一副要不?」
  「要,全部都要!你直接幫我算價吧,快些。」我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墨鏡下的瞳孔越來越紅了。

第五章:香味,發狂
  「我突然想起還要去醫院複診,晚上還得輸液,聚餐你們自己去吧,抱歉。」
  「擦,你怎麼早不說啊!這都買好了。」周浩拎著幾大包蔬菜,臉上寫滿了鬱悶,孫芸則關心道:「複診?輸液?那要我們陪你去不?」
  「不用,沒什麼大事。」我連忙擺手拒絕,因為我只是去醫治食慾罷了,而且那治療的場面嘛……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還是生人勿見的好。
  告別了兩人,我懷中抱著兩大包新鮮的豬內臟,飛快的朝家裡跑去,當時的我心情真的很激動,以為自己終於解決了最大的麻煩,只是有點噁心,但結果卻……
《我死以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