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為何只有顫抖，沒有暢快？為何他終於手刃了這個禽獸不如的怪物，還是用最最殘忍的方式，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或許羅天燼說的沒錯，為了一段仇恨而活著的人生，真的毫無意義。
　　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是因為恨意的釋放？還是因為失去了一切後的空洞？高傲不知道，他只是捂著臉開始了放聲大哭。
　　哭聲中，他又想起了小時候，媽媽那張慈祥的笑臉，抱著他，哄他睡覺，陪他讀書，可如今……高子成死了，仇報了，卻依舊沒有用，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其實，身為A級幹部在下屬面前大哭，是一件很丟臉的事，但高傲顧不上了，其實，他現在有一個更麻煩的問題，比報不了仇更可怕，比回憶更痛心，他……
　　「老大！」一名黑衣人突然走了上來，瞄著高傲的脖子澀聲道：「你……是不是被咬了？」
　　「什麼？」高傲愣了愣，這才想起剛才的戰鬥，這才感覺到脖子上的劇痛，他連忙伸手摸了摸，瞬間，他的臉色就蒼白了下來。
　　「高傲那白癡，應該報完仇了吧，應該正哭著吧。」羅天燼懶洋洋道，看著眼前月華的倉惶逃竄，他卻追的不緊不慢，反正這女人逃不掉的，多玩會也沒什麼。
　　他甚至邊追邊哼上了小調，彷彿在進行一場最有趣的遊戲，是啊，他的人生就是遊戲，殺戮遊戲。
　　「什麼人！」一聲驚呼，一個巡夜的警員飛奔了過來，看著月華和羅天燼的模樣本能就是一愣，他很倒霉，他居然以為……
　　羅天燼畢竟剛來，沒有多少警員認識，西裝上的隱秘機動隊徽章也早被鮮血覆蓋，那警員不僅沒認出，反而以為這傢伙是個變態殺人狂，當街追殺美女。
　　好吧，他的判斷其實沒錯，羅天燼就是變態，月華也真的是美女，但他擋上去的舉動卻太傻逼了。
　　「居然敢當街行兇！你……舉起手來，把武器放下！」警員怒吼道。
　　「傻逼！」一聲冷笑，鐮刀直接掃了出去，那警員連槍都沒來得及舉起就飛了出去，從右肩到胯下整個裂開，身首異處。
　　殺人？這傢伙居然直接殺人？還是警察？還毫不猶豫毫不手軟？月華都懵了，連她在殺警察的時候都有些猶豫啊。
　　「哈，殺人其實也挺有趣的嘛，雖然我現在更喜歡殺屍妖。」羅天燼瞇眼道，摸出對講機又道：「喂，高傲嗎？半路遇到個傻逼警察，想阻攔，結果被屍妖幹掉了，幫著通知下，讓那群傻逼今晚別出來找麻煩了。」
　　對講機裡沒有回答，羅天燼也懶得管，月華更不敢管，她看著滿身鮮血才一臉陶醉的羅天燼，真不知道誰才是怪物了。
　　其實今晚，根本就不分人和怪物，其實今晚，只是一場單純的殺戮，當然，也有人不願意殺人。
　　身形，在拚命的扭轉，只為瞬間爆發的力量能攀至頂峰，王莉完全拼了，那狼牙棒彷彿舞成了車輪。
　　可她面前的我卻漸漸提不起力氣了，雖然我依舊能憑著妖力轟退她，雖然妖力依舊充沛，但……轟，再次相撞，王莉硬撐著暴喝出聲，竟拼著吐血也一步不退，反而踏步往前，想用狼牙棒的柄端箍住我的脖子，她甚至張開了嘴想要咬死我。
　　少女真的很強，無論是力量還是戰意，我好佩服她，那種堅強，那種為了劉剛不惜戰死也要報仇的執著。
　　可她依舊沒有成功，當我的拳頭揮出，當王莉踉蹌後退跪倒吐血，不知道為何，我竟然為她感到一絲惋惜，我竟然希望她能如願，能殺掉我。
　　是因為她代表的是正義，而我僅僅是只邪惡的怪物嗎？
　　不僅是她，今晚拚殺至此的所有黑衣人我都欽佩，他們在為了守護而拚命，為了夢想而拋頭顱灑熱血，可我呢……
　　「停下，全都停下吧！」我突然苦笑著擺了擺手，盯著跪倒在地的王莉，又瞄了瞄身後的數十灘血泊，心中發苦。
　　我只想著快點消耗掉自己體內狂暴的妖力，卻完全忘記了背後的林風和汪娜，兩個傢伙正被一群黑衣人圍攻，又或者說……
　　林風已經激發出妖武了，背上，那是兩片閃閃寒光的鱗片，雖然很小，雖然無法像秦嵐那麼強，甚至無法包滿全身，但面對普通的持槍人類，他已經勢無可擋了，何況還有汪娜的蛇尾在後支援。
　　戰鬥剛一開啟，鮮血就鋪滿了地面，普通人類對抗屍妖的結果就是單方面屠殺，林風殺得渾身是血，汪娜的小臉上也染滿了血跡。
　　當然，他倆也都受了不輕的傷勢，汪娜的左肩和右腿全都血肉模糊了，林風更是連站著都打晃，但兩人的身邊……密密麻麻的，我分不出那是屍體還是倒地呻吟的人類。
　　那鮮血，讓我清醒了，那鮮血，也讓我本能的停下了，手臂很痛，心裡卻更痛，他們每一個人都能讓我想到劉剛，想到我第一個殺掉的大漢，我至今還記得他最後瞪我的眼神，至今還記得他叫趙哥。
　　他們不是那個該死的王豹，那個殺戮了無數無辜的通緝犯，他們都是些很善良的傢伙，只是為了報仇，為了守護普通人類才……
　　「不如……停下吧？」我苦著臉問道。
　　「去死！你這怪物！！」王莉再一次撲了上來，她不怕死，只想要我陪她一起死，哪怕她被我轟得渾身是血，但只要我也在流血，她就痛快！
　　轟，狼牙棒再一次和我的拳頭撞在一起，王莉摔跌出去，我同樣踉蹌數步。
　　「拜託，停下好嗎？」我喃喃道。
　　「你是在嘲笑我嗎？是在可憐我報不了劉剛的仇嗎？」少女嘶吼道，再次站起，再次舉起了狼牙棒，再次砸下。
　　我沒有再反攻，而是僅僅抬手抵擋，轟，手臂再次崩裂，王莉再次跌開，妖力……依舊沒有耗盡，我突然很討厭這股妖力，我突然不想要力量了，我看著滿地的鮮血，我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
　　「停下吧，求你了……」我哀求著王莉，眼中滿是苦澀。
　　少女本能的就想再次站起，再次怒斥，她真的很堅強，很有毅力，可身上的傷勢太重了，手臂都快抬不起來了，而且她突然抬起頭，看到了我的眼睛。
　　那一刻，王莉愣了愣，她不知道這是雙怎樣的眼睛，寫滿了絕望，寫滿了痛苦和哀傷，她不明白這雙眼睛為何會出現在一隻怪物的臉上。
　　王莉終還是停下了，她再也無力反攻，那群黑衣人也死的死傷的傷，雖然依舊不甘心的嘶吼，依舊有人朝我們的背影拚命開槍，但卻被我用妖武齊齊攔下。
　　強行拽著林風和汪娜，我衝開了一條路朝霧霾中奔去，背後的子彈僅僅是擋，絕不反攻，因為我根本沒有殺死他們的理由。
　　我看著手中那依舊沒有耗盡的光華，突然好憎恨這股力量，誰想要？楊斌嗎？拿去好了，罹天辰嗎？隨便吧，只要別再讓我擁有，一切都無所謂了。
　　這股力量已經折磨的我快要死掉了，身體快要崩潰了，連帶著還有背後那一地的鮮血。
　　那些人中，大多是汪娜和林風殺的，汪娜是為了保護我，林風也……似乎也是一樣，但我卻發現他殺得很興起，很激動，我不知道他為何會這樣，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痛苦。
　　那些人中，也有幾個是被我失手殺掉的，和王莉的激戰中被波及而死，我一點都不開心，一點都不為自己強大到可以隨意殺戮而興奮。
　　或許，我太懦弱了吧，或許，我只是個普通的屌絲吧，我很怕，只想著逃離這裡，別再面對他們那憤怒的眼神和滿是不甘的嘶吼了。

第四十九章：蠢得令人髮指
　　王莉沒有追，因為傷勢，也因為她不明白最後看到的眼神代表著什麼，她躺在血泊中癡癡的看著夜空，看著自己染滿鮮血的手。
　　「劉剛，我是不是很沒用？連你的仇都報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