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

  屋裡,周浩驚呆了,差點就奪路而逃,他太怕羅天燼了,高傲也驚呆了,眼中卻浮現出一抹極度的喜悅。
  羅天燼竟然坐起來了,他真的甦醒了?復活了?那水晶竟真的有這麼奇妙?但他卻並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坐在那,表情茫然,周浩和高傲也沒有,癡癡看著。
  那是一段持續了很久的沉默,屋中氣氛壓抑的讓人幾欲死去,可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高傲是激動到忘了說,周浩是嚇得不敢說,羅天燼呢?
  呆呆的打量著周圍,那眼中滿是……似乎沒有什麼眼神可言,只有空洞,空的讓人心中發毛,那感覺就像他活過來了,卻依舊沒有靈魂。
  呆了許久,高傲終於顫抖著撲上前去,緊緊擁住了好友的肩膀,那興奮感讓他幾欲瘋狂。
  「羅天?你真的醒了?這太好了,你看看我,我是高傲啊!」高傲激動道。
  羅天燼依言望了望他,卻依舊滿眼空洞,似乎連思考都不會了,只是……
  羅天燼突然抖了抖身子,因為體溫恢復而逐漸融化的碎冰片片掉落,他還掏了掏耳朵,因為感覺有些癢,但他掏耳朵用的竟然是……腳丫子?
  賣萌?耍寶?高傲滿臉茫然,只是伸出手撫摸著羅天燼那逐漸恢復溫度的臉龐,澀聲道:「羅天你還認識我麼?」
  這句話,羅天燼終於開口回答了,可那聲音卻是一句……
  「喵嗚。」羅天燼如是說,高傲立刻傻了,連周浩都懵了,這說明了什麼?
  其實,高傲始終忽略了一件事,那學者說過的那句話,羅天燼最大的問題是失去了靈魂!沒有了意識!高傲給他的是什麼?生命罷了,但生命卻並不等同於靈魂!
  一個失去了靈魂的生命體算什麼?他還擁有什麼?本能罷了,那他的本能究竟是自己的,還是那水晶中生命體的?甚至那生命體又是什麼?
  楚天知道,因為司徒玖琳告訴過他,那水晶是灰色世界中的妖獸內核。
  那聲喵嗚就是最好的答案,同時一聲叫完,羅天燼瞇著眼舔了舔嘴唇,他餓了……
  「月華媽媽快看!」汪娜的驚呼聲響起,小丫頭也發現了,當體溫徹底失去,當生命完全流盡,當那水晶發現身體再也無法提供它生存的必須養分,突然,它開始發了瘋的屍體內猛鑽,似乎想要再吸食一些力量,一些鮮血。
  本就破碎的身體經過這一鬧,徹底崩裂了,汪娜嚇得連忙想伸手去抓水晶,卻被月華阻止了,女人不知道這情景是什麼,但她突然有種死馬當活馬醫的感覺,她聽我說過這水晶的事,要不要試試看這水晶是否能讓我……甦醒?
  楚天至此尚未歸來,月華卻已經想到了一些,女人實在太聰明。
  咯吱聲不斷,似乎是一種生命在尋找出路的悲鳴,只可惜它鑽遍了整具屍體都無法再獲得一絲養分,只得顫抖著鑽回心臟部位。
  顫抖很強烈,還越來越大,似乎它想憑自身力量活下去,借用這具屍體的細胞組織,所以那水晶陡然變得通紅,又卡的一聲裂開了。
  裂了?壞掉了?不!那是一條條血色絲線生出,彷彿章魚的觸手,又彷彿血管,飛快盤踞在身體各個部位,似乎想堵住胸口那巨大的透明破洞。
  可那血線太細了,破洞卻太大了,我胸口的透明是羅天燼傷勢的數倍,所以最終,那血線一條條的枯萎下來,顫抖也逐漸減弱。
  「怎麼了?為何不動了?」汪娜急的尖叫,月華卻如夢方醒道:「快,灰血!淋下去。」
  一片片灰色血肉拋落在水晶上,血液淋下,甚至連那肉片都彷彿開始了融合,顫抖再次開啟,甚至發出了嗡嗡嗡的怪聲,因為終於獲得生命力的興奮?
  血線再次開始蔓延,這一次截然不同,多了數倍又粗了數倍,隨著那灰血的不斷淋下,甚至當灰血耗盡,月華猛一咬牙,隔開手腕淋下了自己的血,汪娜也依樣照做。
  「李陽,活過來啊!我不懂這是什麼,但你一定能活過來的對麼?」女人澀聲道。
  她猜對了,隨著鮮血淋下,那血線蔓延的速度匪夷所思,很快,半顆破碎的心臟就徹底修復了,又或者那不是修復,只是用水晶中生出的血線,取代了心臟的殘破。
  咚!那是一聲輕響,心臟竟跳了一下,雖然那聲音很輕,跳動的幅度也很小,但月華和汪娜同時瞪圓了眼珠,齊聲歡呼。
  鮮血依舊在淋下,很快,汪娜的小臉就慘白一片了,小身子晃晃悠悠的,月華連忙阻止,自己卻持續不斷,因為她知道,這是我復生的唯一機會。
  血線蔓延的好快,不僅是心臟,連其他臟器也開始逐漸修復,雖然形狀有些詭異,雖然那血線只是像盤根錯節的籐蔓般,把臟器的缺損部位全部填滿了。
  但漸漸的,體溫竟開始恢復,屍體竟然開始顫抖,漸漸的,一聲若有若無的古怪呻吟從口中發出,又彷彿野獸的咆哮。
  「李陽!你醒了麼?你終於……」月華放聲大哭,哭的直接趴在了我肩上,汪娜更是眨著大眼睛淚水不止。
  那水晶簡直太神奇了,竟然可以讓一具屍體重新復甦過來,竟然可以填補所有的殘破,但同時,月華突然皺了皺眉,她不像楚天那樣一根筋,她想到了什麼。
  「奇怪,那些死去的灰色,為何不用這方法復活?」女人皺眉道。
  只可惜,她想到的太晚了一些,只可惜,我陡然睜開了眼睛,瞪視著天空,眼中並非屍妖常見的淡紅色,而是蒙上了一抹碧綠。
  和我不同,羅天燼的眼珠子是淡黃色的,再加上他之前的那聲喵嗚,這貨變成了一隻貓?對此高傲很是無語,可他不斷呼喊著羅天燼的名字,這貨卻絲毫沒有回應,只是不斷舔嘴唇。
  帶著一抹好奇,周浩顫巍巍的爬過來了,愕然道:「這貨變成什麼了?他不是原本的羅天燼了麼?他怎麼總舔嘴唇?」
  「餓了?」高傲鬱悶道,但不管怎麼說這貨甦醒了,那神志不清的問題只有……以後再想辦法吧,他掙扎著走到冰櫃前面,又取出了幾片吃剩的內臟遞到羅天燼面前。
  眼珠子陡然瞪圓,又是一聲喵嗚,羅天燼想都不想就撲了過去,趴在地上奮力撕咬著,還模樣古怪的不斷扭著屁股,似乎那屁股上本該有一條尾巴。
  不僅如此,羅天燼幾口就吃光了那些內臟,又舔了舔嘴唇,又用腳丫子掏了掏耳朵,又喵嗚了一聲,卻撲到高傲身邊,那臉頰不斷的蹭著高傲肩膀。
  「這到底……」高傲狂擦冷汗,周浩卻直接笑噴了,他再不怕羅天燼,他感覺這貨此刻就像個撒嬌的小寵物一般,要不要萌成這樣!就因為高傲給了他食物?
  「等等!水晶是不是也可以復活李陽?那他會不會也變成這樣……」周浩突然愣神道,直接一個電話撥給了林風和孫芸。
  「高傲用水晶是要復活羅天燼?然後羅天燼變成了一隻貓?」林風的下巴也掉了,和孫芸對視了一眼,眼中同時浮現愕然,既興奮又恐懼。
  我可以復甦,但復甦後的我僅僅是變成一隻動物?沒有了原本的意識?
  是,也不是!我的復甦和羅天燼是截然不同的,依舊是因為高傲忘記的那句話,靈魂……
  當人類死去,靈魂或是意識,在體內存在的最長時限是二十四小時,羅天燼已經死了N天,早就消失了,所以那水晶只是復甦了他的身體罷了,他是完全沒有智慧或意識可言的,有的只是那水晶中,那妖獸內核中,殘存了一點點曾經的本能而已。
  而我呢?我的死亡時間還很短,幾個小時罷了,所以我的意識是可以恢復的,但卻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一個我們誰也不知道,只有公孫齊史為之歎息的問題。
  妖獸內核並不是什麼靈丹妙藥,它只是存在與灰色世界中,一種寄生在某些生物體內的生命體,它對我身體的修補只是為了自身存活,甚至,其實那並不該叫修補……
  我的心臟,我的所有損壞內臟,都是由它吸收血肉再生出血線取代的,甚至那血線已經將整個胸口的透明都填滿了,也就是說我現在有一半的身體都是由那妖獸內核構成的。
  如果楚天多問幾句的話,或許公孫齊史就會告訴他了,那並非修復,也並非復活,而是一種侵佔,佔據已死去的身體生存下去。
《我死以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