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我在樓下反覆地走動著,最後直到感覺周圍忽然變得模糊一片,我感覺自己的聽覺像是忽然沒有了一樣,其實並不是我的聽覺沒有了,而是周圍寂靜得沒有絲毫的聲音。然後我就覺得自己站在一座橋前,一坐老到不恩能夠再老的橋前。
  這座橋並不大,下面的河水也已經乾涸了,在橋邊立著一塊碑,碑上寫著四個字——有去無回。
  我看著這四個字發了一會兒呆,但是卻並不是在思考要不要過去,而是在想這會是什麼地方,無論是能去能回,還是有去無回也好,我都要過去,這是毋庸質疑的事。
  所以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就跨上了橋。當我走到橋上的時候,我看見橋下似乎忽然就有了流水,「嘩啦嘩啦」的躺著,我往橋下看了看,只看到一個個黑漆漆的影子聚集在橋下,像是掉進河裡無法爬上來的亡魂,亡魂是無法穿過河水的,所以他們只能被困在河裡等待有人將他們拉上來,當然拉他們上來的代價是你要落進河裡代替他們的位置。
  我沒有去管他們,一直走到了橋的另一邊,橋的另一邊是荒蕪而且黑暗的土地,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我行走的步伐就這樣頓了頓,但只是一秒鐘的功夫就接著往前走,當然了我走並不是橫衝直撞地瞎走,而是依靠身體裡能感應到的路在走,因為這裡有一條被藏起來的路,用眼睛是看不到的,需要用心去看。
  我現在就走在這條路上,而路的兩邊是絕對的黑暗,黑暗之下有什麼我不知道,但我能看到有像是魚一樣的亡魂在裡面掙扎,可是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出來。
  我就一直這樣走,直到前面出現了似乎懸掛在天空中的火光。這火光是紅黃的顏色,像極了燭火的顏色,事實證明,它們的確是燭火,只是被懸掛在了比較高的地方,接著我就看見前面出現了兩尊雕塑,大約有十來米高,兩個人得頭頂就頂著剛剛我看到的燭火,是一根幾乎有人一般大小的蠟燭被點在它們的頭頂上,將這裡微微照亮一些,這兩尊雕塑其實並不能稱之為雕塑,應該說是泥胎,它們是兩個成形的泥人,而且好似還是稀泥一樣,隨時都有立馬癱下去變成一團稀泥的樣子。
  而在他們之間,也就是路的盡頭,有一扇門,與我之前在樓梯那裡看見的差不多,我才堅信,我這是到了那個地方來了,雖然走了一些彎路。

第六章 召喚
  而且在燭火的照耀之下,我才看到路兩邊的原來是泥塘,裡面都是黑色的稀泥,卻又與沼澤不同,我似乎看見它的表面還蕩漾著漣漪,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面一樣。這時候我已經走到了門的跟前,只見門上有一個那樣的標記,我更確定我要來的就是這裡,而且施虎也在這裡。
  我伸手就去推門,卻發現門根本推不開,像是被封住了一樣,我於是將右手手掌覆蓋在那個圓的標記上,也沒有任何作用,反而覺得有一股巨大的排斥力量將我往外面推,我往後面劃開了一兩步,反而有些無法靠近門邊了。
  而就在這樣的光景裡面,我忽然看見泥潭開始有動靜了起來,率先有動靜的是身旁的這兩個泥人,只見這兩個泥人好似真的就像我剛剛看到的那樣,正在癱軟下去,而他們頭頂上的燭火也在搖擺著,隨時都會熄掉,而隨著這兩個泥人的癱軟,只見泥潭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成形,而且正要從裡面出來,我看見一個個凹凸成形的黑影,就像是一個個潰瘍一樣遍佈在我的周圍,很快他們就成形,並且呈現出模樣來,我才看見是一個個的泥人。
  他們顯然是聞到了生人的氣息,全部是朝我這裡過來的,我動了動左手,那個模糊的印記顯現了出來,我將左手覆蓋在地面上,發現原本我能用的木力已經沒有了,但是卻有另一股力量在滋生,很快我就看見這種力量就像波浪一樣以我為圓心在往周圍散開,而且波浪所到支出,這些泥人就重新跌進了泥潭,變成一灘爛泥。
  但是他們掉入泥潭之後,立刻就又凝聚成形,並且朝我越來越近。我想著這時候我要是有木力就好辦的多,因為木能克土。
  我正想著的時候,忽然就看見這些原本在生長和移動的泥人就這樣定格在了原地,像是忽然有什麼遏制了他們的行動一樣,再接著我就看見每個泥人的頭頂有什麼東西冒出來,不斷地在成長,在成形,最後我看見竟然是一根根的籐蔓,籐蔓相互交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個泥沼都這樣封住,就再沒有任何動靜了。
  我見是這樣的情景,心中大喜。也是受這個的啟發,當時還好引魂讓我將木盤帶來,我覺得打開這扇門,似乎要用木器,而我身上唯一的木器就是這個木盤。
  於是我將木盤拿出來,在門上這麼一比,我才發現這個圓竟然和木盤一般大小。我將木盤貼上去之後,我就感到木盤的內盤忽然就呼嚕嚕地轉了起來,就是內盤在轉,外盤被我扶在手裡,再接著,這扇門就開了。
  門開了之後,木盤就停止了轉動,我將木盤重新收起來,走進到裡面。
  進去之後裡面又是另一番景象,我只看見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泥胎,我看了看身後,身後根本已經沒有了什麼門,只有一道深不見底的深淵,除此之外就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我往泥胎裡面走進去,因為前面根本沒有路,唯一的路就是泥胎與泥胎之間的空隙,剛好能容得下一個人過去。
  這些泥胎都和真人一般大小,走在裡面的時候,就像在人群中穿梭一樣,而且當我靠近他們的時候,我似乎能聽見一陣陣的哭泣,有就像是幻聽一樣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裡:「救救我,救救我……」
  我於是才看了看身旁的泥人,發現它的眼睛並不是泥眼,而是有神情,果然這些都不是泥人,而是被封禁在裡面的亡魂。
  我於是朝四房看出去,這裡的泥人不計其數,有多少根本數不清,這樣多的亡魂被封禁在這裡,難道這是地獄不成,可無論是冰火地獄還有暗黑地獄都沒有這樣的形態,而這裡也絕不可能是極樂地獄。
  我就懷著這樣的疑惑一路向前,但是走著走著,忽然發覺有些不對勁起來,就是身旁的泥人越來越高,而我卻越來越低,最後我發現是我的腳越來越深陷於泥潭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就變成了一個泥沼,我這時候已經沒到了小腿,這種沉沒感竟然一點也不會體現在知覺上,要不是有周圍的泥人做參照,恐怕要等我沒到了胸口的時候才回發現也說不一定。
  見是這樣的情形,我就不敢繼續走了,我看著身邊的泥人,終於知道這些泥人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了,這些都是無法穿越這裡而沉沒在泥沼裡的亡魂,最後成為了我看到的樣子。
  我試著往後退,可是在我抽腳的時候,卻感到有什麼在下面拉住了我的雙腳,於是在經過橋面時候那感覺就猛地湧了上來,因為泥沼裡是更多的亡魂,他們每拉下來一個,就能獲得自由,從這裡出去,或者是繼續向前。
  我想使力,卻發現好像全身的力量都已經被局限,根本使不出來分毫,這時候我忽然感到身邊有異樣,像是有什麼東西到了我身邊,接著我身邊的泥人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開口和我說:「沒有用的,在經過那扇門的時候,無論你是什麼人,你的身上就已經被下了一個禁制,你所有的力量都被壓制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沉浸在這泥沼之中,變成一個永遠無法掙脫的亡魂。」
  我見他並不以真實身份示人,於是問他:「你是誰,施虎在哪裡?」
  他說:「我是誰你沒有必要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我只是告訴你,你會沉淪在這裡,雖然不會死去,卻比死難受百倍,因為這些泥回腐爛你的身體,蠶食你的靈魂,你以為這些泥沼都是什麼,這些都是腐爛的軀體,所以有人把這裡成為屍沼地獄,這些腐爛的泥土,都是亡魂。」
  他說完,這個你泥人就又變成了一個普通的泥人,剛剛的那種感覺也忽然消失不見。也就是與此同時,我忽然聽見某種呼喚,像是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一樣:「亦傑,你來了嗎?」
  這個聲音不同於槓槓這個人得惡毒,而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聲音,像是從悠遠的地下傳來,我於是看著腳下,大聲問:「是誰在這裡?」
  但是沒有人回答我,很快我就聽見身邊又響起了槓槓那個人質問的聲音:「你在和誰說話,誰在和你說話?」
  我聽見又是他的聲音,才知道他並沒有走遠,一直在這些泥人之間輪換著在周圍,我於是說:「原來是你。」
  他之所以這樣問,完全可能因為他自己聽不見呼喚我的這個聲音,而我和他說話的這時候,我聽見這個聲音又在說:「亦傑,我在等你,你快來,快來。」
  然後我就感覺自己被往下拉的力量更大了起來,像是猛地就多了什麼力量,而身邊的這個聲音卻說:「你就在這泥沼之中腐爛吧,任何人都不會救你。」
  我就這樣沉入到了泥沼的下面,但是沉下來之後我就像是落入了虛空一樣,而且在往下掉落,最後我摔在了地面上,看見眼前是異常熟悉的場景,這種感覺像是我重新又到了當初遇見引魂時候的密室一樣,裡面的佈置都是一模一樣的,一張石桌上點著一根蠟燭,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只是這裡面也一個人都沒有,但我卻能看見一個影子在牆上晃動著,似乎預示著這個人的存在,見到這個影子,我說:「剛剛是你在呼喚我?」
  他說:「不是我呼喚你,而是你在召喚我。」

第七章 守護者
  我問:「你為什麼不顯現出你真實的樣子?」
  他說:「這就是我真實的樣子,就像你看到的那樣。」
  我明白過來說:「你是一個影子。」
  我看見他動了動,他說:「確切地說我們不是影子,而是魂影,我們是你失落的自己。」
  我說:「可是引魂不是,雖然他也像亡魂,可他卻不是影子一樣的東西。」
  我之所以要這樣和他說,是因為我覺得他和引魂是一樣的存在,而且他在說話的時候說了一個「我們」,也就意味著並不只是他一個人,而是有很多,自然引魂也就被包含在其中。
  而他聽了之後卻說:「引魂?」
  那語氣帶著疑惑和不解,讓我也開始疑惑起來,我說:「就是保管五行木盤的那個人,與你一樣在這樣一間密室之中。」
  可是她卻說:「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有這樣一個人,不過據我所知,保管五行木盤的同伴與我一樣也是一個影子,我們沒有名字,所以為了區分我們的存在,我們被以自己保管的東西來命名我們的名字,我知道他叫木守,他與我是一樣的形態,你不可能看到他的容貌的,因為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容貌。」
  聽見他這樣說,我稍稍吃了一驚,但我卻不露聲色問他:「那你叫什麼?」
《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