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告訴我理由。」我冷冷地問了一聲。
  「上級的命令。李教授啊,這都過去了這麼多年,你……」
  我沒等徐通說完,就掛掉了電話。還是和幾年前同樣的理由,這麼大一樁案子,還有兩個受害人沒有找到,他們竟然就不查了!
  氣氛有些壓抑,趙達很抱歉地跟我說,他壓力也很大,所以肯定是幫不上忙了,但他給我講了一下當天的情景,這些老張都已經跟我詳細地說過了,沒有太大的出入。
  我說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那裡很可能發生了兇案,趙達聽了之後,立刻派了幾輛車,命令他們去那片林子,看看有沒有兇案發生。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也無心跟去。好不容易找到了330公交車的下落,但線索又得被B市警隊給調走了。
  這個時候,有個女警察焦急地跑了進來,說接到報案,勝利街88-6號發生了兇案。立刻,趙達帶著警隊出警了,老張讓我一起去,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我沒有拒絕。很快,我們到了勝利街案發的地點,民宅外面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警察拉起了警戒線,穿上鞋套之後,我們一起進到了民宅裡,穿鞋套是為了不在犯罪現場留下不必要的足印。門是木門,沒有打開,但被人鋸開了一個方形的大洞。我們鑽過通道,剛進屋,我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果然,才剛進屋沒幾步,我就看到了本案的受害者。孟婷沒有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嚇的轉過身去吐了起來。
  死者的確死的很慘,她的頭被削了下來,頸部的傷口並不平整,很明顯是被人用齒狀物鋸下來的,傷口處還能看見被撕扯碎的肉還有各種氣管和森森白骨。可以想像案發時的場景,兇手按住了死者的頭,用鋸子,一點一點鋸斷死者脖子,直到整個頭被鋸下來。當然,這只是我的初步猜想,她很可能是死後才被人割了頭的。
  老張帶著幾個人在房間裡搜了起來,最後也沒能發現死者的頭。我一直緊緊地盯著這具無頭屍體,莫名地有些心酸。死者穿著一身紅色衣服,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我對這種顏色很敏感。
  趙達繞著屋子走了一圈,見我一直盯著屍體看,問了聲難道我看的不噁心嗎,我搖頭,回答說只是斷了頭而已。在我眼中,這起案子並不噁心,我見過比這噁心百倍的案子。我只是覺得奇怪而已,我也稍微打量了這個不到五十平米的小屋子,除了死者身上,其他地方竟然一點血跡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老張突然驚慌地叫了一聲:「紅衣女,是紅衣女!」

第005章 紅衣女連環殺人案
  聽到老張的驚呼,圍在屋子裡的一群警察臉色都變了,大家都遠遠地躲開無頭女屍,眼神飄忽不定,不敢不去看。
  「你們他媽都幹嘛呢?還辦不辦案了!」趙達不知道什麼時候點燃了一根煙,他朝著眾人嚷嚷著,但我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天氣不算熱,他的額頭卻沁滿了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夾著煙卷的兩根手指也在微微發著顫。
  法醫和鑒定科的人也都趕到了,他們的現場取證程序都很專業,我一直盯著屍體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敏感的神經,讓我在老張說「紅衣女」三個字的時候,就看到了屍體完好的紅色衣服上。
  這個時候,兩名男警察走過來向趙達匯報情況,他們是這片街區的民警,因為接到鄰居的舉報,說連續一整周時間,晚上都聽到了女人的哭聲,敲門又沒人開,這才報了警。他們來的時候,想辦法把門外的鎖給卸了下來,但沒想到,門裡邊也用鐵鏈上了鎖,他們是鋸子把木門鋸了開一個大洞。
  我轉頭,木門裡面的把手上,的確有一根很粗的鐵鏈,顫了好幾圈,還用生銹的大鎖鎖了起來,鑰匙就被扔在地上,鑒定科的人正戴著醫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那鑰匙裝進袋子裡。法醫正蹲在地上,觀察著無頭女屍,還一邊給女屍拍照。
  我繞著屋子走了起來,除了門是從內被鎖起來的,窗戶也是這麼個情況。屋子很小,一共只有兩個窗戶,窗戶的插銷緊緊地扣住,我立刻分析出來,這是典型的密室殺人案。但這個現場,和我以往遇到的密室殺人案現場不太一樣,我仔細地觀察了床還有桌子上的茶具,擺放整齊,上面還起了層灰,根本不像是有人居住。
  趙達已經抽完了一根煙,但他隨即又點上了第二根,老張倚著牆呆呆地站著,我注意到他的雙腳正在打著顫。我朝他走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過神來,立刻拉著我的手說不要查,查不出什麼的。
  我問他剛剛說的紅衣女是什麼,老張再三猶豫,最後哆嗦著說,這已經不是第一起紅衣女的案子了,還說這起案子根本不是人干,而是鬼。趙達厲聲喝止住了老張,趙達怒氣沖沖,讓他不要妖言惑眾,還說身為一個刑警,如此膽小怕事。
  但趙達說這句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我又問趙達究竟是怎麼回事,趙達看著我,突然雙眼亮了,把我往門外拉,我隨他走了出來,趙達遞了一根煙給我。我接過煙,趙達替我點燃了,從趙達的表情,我就知道他要有求於我了。
  果然,趙達見我深深吐出一個煙圈之後,拉著我的手,讓我一定要幫他,他才剛上任沒多久,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被降職。趙達終於跟我說起了紅衣女的事情,前幾年的時候,G市已經發生了好幾起紅衣女的案子,那個時候,他還不是這個警隊的隊長,他親眼目睹了好幾起紅衣女的案件。
  紅衣女的案子,到現在都沒有破,好幾起下來,死者都死在了門窗緊鎖的屋子裡,死者都是年輕的女性,有的身上赤裸,有的衣著完好,共同的是,死者身上穿的或者被扒下來的衣服,都是紅色的。她們身上某個部位都被人割去,從腳到手,從胸部到喉嚨,這些都發生過。最恐怖的是,死者的街坊反應,在某個時間段,他們總能聽到女人陰森淒厲的哭聲。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問已經發生了幾起,趙達說這是第五起了,前幾年,G市鬧的沸沸揚揚的,那段時間,市裡的人聞風喪膽,特別是女性,都把家裡紅色的衣服扔了,整個市的垃圾場裡,紅色的衣物堆積成山,足足燒了好幾天才燒完。大家都在說,這起案子不是人做的,而是冤鬼索命。
  因為案子在G市的影響特別惡劣,所以上級下了死命令,必須盡快找到兇手。但是,警隊原來的隊長查了一段時間之後,突然辭職了,他說他查不出什麼了,遲早要受處分,還不如自己早點辭職。
  趙達因此才受調,提拔成了警隊的隊長,他當上隊長的這幾年,沒有再發生什麼惡劣的案件,沒想到,紅衣女的案子又發生了。趙達求我,說我是這方面的專家,讓我一定要幫他,否則他警隊隊長的位置,肯定坐不久了。
  我把煙頭扔在地上,用力地踩了踩,我問他:「你相信有鬼嗎?」
  趙達一愣,猶豫良久之後,他開口說他原本不信,也不想相信,可是大家都說有鬼,案子這麼詭異,死者死在了密室之中也就算了,以往的四起紅衣女連環殺人案,現場除了死者自己留下的手足印,就什麼都沒發現了。大家都聽到了淒厲的哭叫聲,不是有鬼,他也想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我讓他擺正心態,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最可怕的是流言蜚語,他是一隊之長,他的一言一行,會影響整個警隊。我決定接下這個案子了,我對懸案天生就有一種征服欲,更重要的是,紅衣女的事情,讓我想到了在自殺林裡發生的事情。
  稻草人斷頭,迷霧中紅色衣服的人,這一切,都似乎是這一起案件的預兆,而那裡,又剛好是B市330公交車重現的地方。直覺告訴我,這一切有關聯,我很相信我的直覺,因為從來就沒有出錯過。
  我在這個街區繞了一圈,沒有發現裝有攝像頭。雖然這裡是鬧市區,卻不是高檔住宅區。那個時候,攝像頭還是稀罕物,除了一些單位,就只有一些高檔住宅區能裝一兩個了。
  「趙隊長,之前那幾起紅衣女案子的資料,還都在吧?」回來之後,我問了一句,我害怕的是,B市的警隊把這些東西也都調走了。
  趙達忙點頭,說都在警隊的檔案室裡,包括鑒定報告,現場照片,還有證人的詢問筆錄,都完好無損。我點點頭,說這起案子我接了,說完,我就往屋子裡走。趙達叫住了我,他猶豫一會,問道:「李教授,你有多大把握能破這起案子?」
  我微微一笑,「沒有我破不了的案子。」
  留下這句話,我換了個鞋套,重新進到了犯罪現場。孟婷正癱坐在門邊,她身邊是一攤嘔吐物,我蹲下身把她扶了起來,悄悄在她耳邊說,如果受不了,就先回車子裡休息,但孟婷死活不肯出去,還說她再也不想一個人待了。
  老張見我進來,慌張地跑到我的身邊,問我說是不是隊長請我接這起案子了,我點點頭,說我要破了這起案子。老張拚命勸我不要接,查下去只會惹禍上身,老張說,原來警隊的隊長跟他說過,如果再發生這樣的案子,千萬不要查下去。
  老張的話,我都聽進了耳朵裡,看來警隊原來的隊長辭職一事,沒有那麼簡單,說不定他還掌握了重要的線索。我暗自記下,準備回去之後,立刻去拜訪警隊的原隊長。老張還在喋喋不休地勸我不要接這起案子,趙達走了進來。
  我的介入,讓趙達底氣足了起來,他更加厲聲地呵斥了老張,說如果他再敢亂說什麼,馬上給他處分。老張哭喪著臉,看了我一眼,最後唉聲歎氣地走到了一邊,他也不幫忙現場的調查,就那麼愣愣地站在一邊。
  「趙隊長,老張以前不是這樣子的。」我問趙達。
  趙達的臉色好看了很多,「從我接手這個警隊,他就這個樣子了,他的確是和幾年前英勇的樣子,不太一樣了。」
  我暫時把老張的事情放在一邊,繼續搜尋起犯罪現場來,鑒定科的人正忙著取證,不過他們的搜獲似乎並不是很大,除了死者身上的血跡,現場就再也沒有任何血跡了,現場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作案工具。我有些困擾,死者的頸部被人切開的話,鮮血必然呈噴射狀,不可能不留下一絲血跡,就算是清理過,也會留下蛛絲馬跡。
  勝利街又是鬧市區,如果是把死者殺了之後,再轉移進這裡,想不被人發現,很難,更何況是再營造一個殺人密室。現場調查整整持續了好幾個小時,期間,跟隨辦案的警察詢問了打電話舉報的人和幾個鄰居,我也在一邊仔細地聽著。
  他們的說辭,沒有太大出入。他們說,這間屋子長期沒有人居住,他們也不知道屋主是誰,大概是一周前,他們半夜聽到了女人淒厲的哭聲,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屋主回來了,因為什麼事情哭了。
  但是,持續一周下來,大概半夜十二點,他們都聽到了哭聲,那哭聲越聽越讓人發怵,街坊的文化水平都不高,難免迷信,他們越來越害怕,最後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報警。
  詢問的警察一字不漏地把現場詢問的筆錄做好了,我都記在了心裡。有價值的東西就兩個,一個是這屋子長期無人居住,這和屋子裡整齊卻起灰的用具不謀而合,另一個關鍵點,在半夜十二點的哭聲。
  這個時候,現場的取證和調查進入了尾聲,幾個法醫抬來了一個擔架,把屍體小心翼翼地抬了起來。而我,卻一看到了死者手腕上的一條手鏈上……

第006章 許伊的屍體
  那條手鏈,化成灰我也認識,這是上警校的第三年,我送給女朋友許伊的生日禮物。
  「許伊!」那一瞬間,我全身都失去了力氣,眼前一陣發黑,其他人我都看不見了,我的眼裡,只剩下了那具無頭的屍體。天旋地轉,我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屍體的身邊,抓住了她的手。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