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現在,我們不得不又一次在邱興化家搜索了起來,終於,我在一堵牆上發現了一小道縫隙。牆壁是用磚塊堆砌而成的,而這個地方的磚塊,卻能夠取下來。我們一塊一塊地把磚塊挪開,最後,一個可以供人鑽過去的小洞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這次是我失職了。」楊帆眉頭緊鎖,盯著那個小洞。這個小洞連接的是房子的後方,外面是一條臭水溝,邱興化肯定是踩過臭水溝,從這裡進來的。
楊帆確實是失職了,這裡不是犯罪現場,而是犯罪嫌疑人的居住處。他帶人來搜查,也只是例行公事,看能不能再犯罪嫌疑人家中搜出更多的作案工具以及詢問犯罪嫌疑人的家屬而已。
「這裡已經不適合你們居住了。」我對徐鳳說。
徐鳳愣愣地點了點頭,帶著兩個孩子隨我們回警局去了。邱興化殺人掏髒的消息,已經在村子裡傳的沸沸揚揚,我們出來的時候,很多村民都圍在外面張望。楊帆讓人把邱興化的家徹底封鎖了起來,嚴禁任何人靠近。
路上,我一直在想邱興化把內臟帶回家中讓眾人食用的目的。許伊牽著我的手,一句話都沒說,看的出來,她和沈諾一樣,也被噁心到了。
回到警局之後,在我的要求下,楊帆重新邱興化一家進行了詢問。邱建國和邱霞的詢問過程都很簡單,他們常年在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父親什麼時候竟然變成了這樣一個殺人狂魔。在他們的印象中,邱興化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這和卷宗材料上記錄的比較吻合,楊帆詢問過村子裡的人,大家都說邱興化平常待人還算好,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我把詢問的重點,放在了徐鳳上。
「徐女士,你近兩年的身體如何?」我開門見山,問出了我想要問的話。楊帆微微有些震驚,他不知道我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不過他沒有打斷我。
徐鳳和我們面對面坐著,她的兩隻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子上。她已經四十多歲了,是個農婦,手黝黑粗糙,我問問題的時候,她有點緊張,兩隻手互相攥緊,不斷地摩擦著,用了不小的力氣。
「不太好,從上個月開始,我就下不了床了……」徐鳳回答。
「你和邱興化的關係怎麼樣?」我又問。
徐鳳:「很好……」
「你撒謊!」徐鳳一回答,我就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徐鳳突然變得更緊張,她連忙搖頭,說沒有撒謊。
「李教授,這?」楊帆不解,開口問道。
徐鳳回答我的兩個問題,都撒謊了。楊帆說過,徐鳳前幾天還生著重病,連床都下不了,可今天去看她的時候,她哪裡有生病的樣子,她被兒女攙扶,也根本是裝出來的。一個人生了那麼重的病,根本不可能好那麼快,所以徐鳳的病是裝出來的。
而徐鳳的表情告訴我,她和邱興化的關係並不好。邱興化讓徐鳳吃下人的內臟,徐鳳眼中露出怨恨的情緒,這可以解釋的通,但我去邱興化家中的時候,徐鳳卻還能笑的出來,這就不正常了。
「徐女士,以上只是我的猜測,如果我猜錯了,請你不要見怪。」雖然這麼說,但我很肯定,徐鳳的確在說謊。
終於,在我咄咄逼人的語氣下,徐鳳受不了了。
她哭著點頭,說出了實情。她說邱興化以前的性格的確很好,但自從邱興化出了一趟遠門之後,邱興化的情緒就變得很不穩定了,發脾氣的時候,經常打罵她,甚至幾次吵架,邱興化都拿起了菜刀。邱興化本來會替人修修柴油機、刻刻字,賺點錢維持生計,但從半年前開始,就都是徐鳳下農田幹活了,至於邱興化,那段時間整天早出晚歸,問他去幹嘛了,邱興化也不說。
徐鳳忍受不了邱興化的打罵,裝起了病來,徐鳳發現,自從她不下床之後,邱興化的脾氣好了很多,所以她索性就一直裝病。案發的那天晚上,邱興化一直沒有回家裡,徐鳳巴不得邱興化死在外面,所以沒有出去找,只是她沒想到,邱興化竟然跑去殺人了。
事情發生之後,邱興化沒被抓住,徐鳳怕事情敗露惹惱了邱興化,所以對警方也沒敢說出實情,直到兩個孩子回家,她才沒那麼害怕。
徐鳳說這些的時候,語氣裡滿是怨恨。楊帆聽的是目瞪口呆,他沒想到徐鳳和邱興化之間還有這一場鬧劇。楊帆回過神來:「李教授,這些和邱興化作案,有什麼關係?」
「你不覺得邱興化性情大變有問題嗎?」我反問:「邱興化出遠門的那段時間,很有問題。」
一個人不會平白無故性情大變,除非是受了外界的刺激。
我問徐鳳邱興化出遠門的具體時間和目的地,徐鳳說是在六個月前,具體日期記不清了,邱興化也沒說他去哪,收拾了行李匆匆忙忙就出門了。那一去,就是整整半個月。
就在此時,楊帆的辦公室被敲開了,進來的是鑒定科的人。邱興化家中內臟殘留的進一步鑒定結果已經出來了。鑒定科的人告訴我們,他們從那些內臟上,還原出了邱興化的血跡……
第053章 電台怪人(一)
鑒定報告在手裡一翻,我和楊帆立刻明白了鑒定科人員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了。通過化學手段,鑒定科將那些內臟上的血跡還原了部分。通過DNA鑒定和血跡分析,這些內臟上不僅有死者自己的血液,也有邱興化的,而且邱興化的血跡殘留非常多。
「邱興化受傷了?」我問楊帆。
楊帆搖頭:「兩次的追捕,邱興化都沒有受傷,興許,他是自己摔傷了?」楊帆作了推測。
我想了想,說:「不,這血應該是邱興化故意灑上去的。」邱興化能夠殺了十名受害者,再兩次逃脫警方的強力追捕,身手肯定還不錯,否則他對這座山的地形再熟悉也沒有用。這種經常在山上奔波的人,就算偶爾受傷,血液也不至於灑到他攜帶的內臟上。
據楊帆說,邱興化是用鐵瓦殿內的一個密裝麻袋裝的內臟,現在想來,楊帆之所以能在山上搜到部分內臟,不是因為邱興化想要殺人散屍,也不是他不小心掉落的,而是邱興化故意留下,干擾警方搜索的路線的。
邱興化實在太狡猾了,正是因為如此,警方才一直沒能把邱興化追捕歸案。
「李教授,你的意思是邱興化自己割破手指或哪個部位,然後把鮮血灑在內臟上?」楊帆不解,他皺著眉頭仔細思考著,終於,他有點想通了:「難道,這也是跟邱興化的儀式有關係?」
我點點頭,按照目前的情況,我的確是這樣推測的。我對鐵瓦殿那堵牆上的名字,印象深刻。邱興化把名字刻在牆上,很顯然,這場儀式的目的,是讓他自己獲得某種好處。而邱興化把自己的血液灑在那些內臟上,很可能是認為自己的血液有某種作用。
楊帆本來推測是邱興化自認為經過未完成的儀式之後,他的血液混合受害者的內臟具有治病的功效,所以才偷偷拿回家讓家人煮了吃。民間所謂能治百病的偏方中,的確有人血混合某種東西服用的方法,原本這樣猜也有一定合理性,但楊帆馬上自己否認了自己剛剛的推測。
「邱興化那樣打罵他的妻子,如果說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治徐鳳,我死都不相信!」楊帆說道。這個時候,楊帆的辦公室裡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邱興化一家被楊帆轉移到了警局臨時的休息室裡,由於詢問現場不能有太多人,所以許伊和沈諾此刻也都在警員辦公室裡。
「楊隊長,話不要說的那麼絕對,難道你忘了,邱興化是一個情緒多變的人嗎?」我的話,讓楊帆愣住了。邱興化的脾氣本來很好,六個月前出了遠門,回來之後就變了,直到徐鳳裝病在床才又有所好轉,誰都不知道他會不會為了妻子做出極端的事情。
相對於這個,我更想知道邱興化為什麼會情緒大變。熊萬成為什麼會死在這起案子中,還不得而知,如果想要從這件案子中獲得紅衣女案的更多線索,那麼這起案子的每一個疑點都要搞清楚。
我和楊帆出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邱興化一家食人內臟的突發狀況,讓我們也都沒了胃口。大家都沒有時間出去吃飯,走進警員辦公室的時候,大家都在一邊整理手頭上的東西,一邊吃著面。
沈諾和許伊捂著口鼻坐在一邊,看的出來,她們也在為今天上午的事情反胃。
這個時候,從外面回來的警員終於帶來了關於案件進展的線索。線索有兩個,一個是有目擊證人稱,看到疑似邱興化的人徒步出了S縣,楊帆馬上進行了新的部署,他派了一隊人,往目擊證人指明的方向追。
邱興化現在是在逃嫌疑犯,所以他肯定不會傻到去乘坐交通工具。
另一條線索,則是來自S縣民眾的舉報。舉報者稱,他在本省某電台群眾發言的環節中,聽到了一個人的發言。那個人聲稱,邱興化在作案前曾去找過他。電台廣播在當時已經非常流行,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有一個收音機。
大部分電台都會有群眾發言的環節,群眾通過撥打電台電話,將自己的聲音傳遞到廣播中去。
楊帆立刻詢問了詳細情況,電台發言的那個人是一名男性,他稱邱興化去找他的時間,正是六個月前。
「線索來了!」楊帆很興奮,「快,通過電台查那個人的電話,再查那個人的地址!」
楊帆下了命令之後,就立刻去忙了。我把許伊牽起來,準備帶她去吃點東西,沈諾也跟了出來。沈諾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她說,明天晚上她就要回G市了。沈諾的任務就是交接兩起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