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屍體腐爛的越來越厲害,房間裡的臭味也越來越重,蔣良不得不用更多的化學試劑和除臭劑清理屍體和房間。慢慢地,秦琴也習慣了這種味道,他們每天都與自己的孩子睡在一起,不管是蔣良還是秦琴,夜裡都會偷偷地落淚。
到了最近一段時間,小蔣越發著急,催促秦琴趕快對蔣良坦白,然後他們一家離開這裡。秦琴說到這裡,我猜到了原因。小蔣房間的化學品和蛇,基本可以證明他就是殺害孫祥的兇手了,他怕警方查出來,所以才這麼著急。
小蔣不停地在蔣良睡覺的時候重複他就是蔣英成,說他馬上就要回來了。小蔣不怕別人不相信,因為他馬上就要帶著自己的親生父母離開這裡了,但是他卻得讓蔣良相信。
一般人絕對沒有辦法忍受這種噁心的生活,唯有親情,才能讓人容忍。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狹小的屋子很悶熱,風越來越大,我看看手錶,已經很晚了。看著這一家三口,再想到在蔣良家裡躺著的那具屍體,很多刑警都歎了口氣。
說實在地,他們的確很可憐。秦琴哭的撕心裂肺,縱使一向冷酷的小蔣都落淚了。
我深吸一口氣:「刑警施斌,也是被你嚇的吧?」
秦琴點頭。秦琴說了那麼多,很多事情她不說,我們也能自己推斷出來了。由於小蔣被捕,牽扯出了蔣英成的死,我們找到了蔣良和秦琴。或許當日,秦琴正準備和小蔣見面,所以又偷偷把蔣良的藥換了,這也能解釋蔣良當日為什麼會睡著。
警察的到訪,讓秦琴莫名地心慌,她心虛,怕小蔣殺人的事情敗露,情急之下,秦琴才出此下策,裝鬼想要把刑警嚇走。施斌當日看到的臉,以及聽到的聲音,都是秦琴的。秦琴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本想將刑警嚇走,反倒因為施斌開槍,招來了警方更多的懷疑。
我把推測說了出來,這得到了秦琴的肯定。
至此,林美桂兩個兒子的死還有蔣英成的死,這三起案子,都已經破了。我問小蔣承不承認,小蔣冷笑,說既然查出來了,何必再問,他只恨沒來得及殺我。我瞭解小蔣的性格,我道出了他的很多秘密,以他的驕傲,他不會否認。
證人口供和犯罪嫌疑人的口供都齊了,剛剛那名刑警的死,大家眾目睽睽,沒有什麼好調查的,接下來,只剩下孫祥的死了。
秦琴並不知道小蔣手上還有另一條人命,聽到我們這麼說的時候,秦琴還搖頭,替小蔣解釋,說他很善良,他不會再亂殺人。可是話說出口,秦琴自己都愣住了,馬濤嗤笑,反問秦琴:「善良的人會連殺那麼多人?你沒有看到剛剛被扛下去的刑警,死的有多慘嗎!」
就在這個時候,被控制住的小蔣開口了:「他們,該死!」
第143章 五條人命(三)
小蔣的面目猙獰,他臉上的那條疤痕扭曲著,他腰部的血還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淌著,在光束下,顯得觸目驚心。事到如今,小蔣依舊沒有一點悔罪的表現,他嘴裡不斷喊著他們該死,小蔣一激動,所有人都重新舉起了槍。
對於這個人,所有人都很忌憚,要知道,他剛剛殺了一個帶槍的刑警,又從好幾名刑警的看守下逃走了,就連以打鬥出名的江軍都在他手底下吃了虧。這樣的人,就算只是隨便幾個表情,都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小蔣的動作幅度太大,身上的血淌的更加厲害了。江軍暴怒,從一個刑警手裡奪過槍,指在了小蔣的太陽穴上,小蔣終於安靜了下來,不過,他並不害怕,而是轉過頭對著江軍冷笑。
江軍愣住了,小蔣臉上的表情,是滿滿的不屑。小蔣揚起他的嘴角,作出了標誌性的冷笑表情:「每當我看到帶槍的人,我都想要將他碾成兩段。」小蔣的音量並不大,但是很多人都被他嚇住了。
馬濤怒喝一聲,把他的槍也對準了小蔣的頭,可是下一秒鐘,曾經發生在地下車庫的事情再次發生了。小蔣只有手和肩膀被幾個刑警和江軍控制住,他的腳還能動。他一抬腳,把馬濤手裡的槍踢飛了,如果不是江軍反應迅速,擋住了小蔣的下一腳,馬濤此刻已經被小蔣踢中了。
小蔣被大家定義成極度危險的犯罪分子是有理由的,馬濤怒氣沖沖地從地上撿起槍,讓人把小蔣的腳重新用腳鏈鎖起來了。小蔣也不在意,刑警替小蔣上鐵鏈的時候,小蔣就講起了當天殺蔣英成的情景。
從和蔣英成翻臉開始,小蔣就產生了要殺蔣英成的想法,他偷偷觀察了蔣英成的工作和生活很久,終於,他找到了一個機會。出警的過程中,英勇的蔣英成把其他警察遠遠甩在後面,小蔣趁機將蔣英成引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
蔣英成發現他追的是小蔣之後,想要返回去追犯罪分子,但是小蔣卻把他纏住了。兩個人打起來,蔣英成一心只想擺脫小蔣的糾纏,而小蔣卻全力要殺蔣英成,勝負很快就分了出來。
蔣英成的腰部被小蔣砍了好幾刀,受了傷的蔣英成想要掏槍,但是卻被小蔣輕易奪下了。小蔣事先就做好了準備,所以他沒有在槍上留下任何指紋痕跡。蔣英成被打倒在地,小蔣則上了他事先偷來的卡車。
蔣英成想要躲開,但是卻沒有更多力氣掙扎了,就這樣,小蔣開車,將自己的同胞兄弟活活碾死了。
小蔣說這些話的時候,面不改色,像是在說一些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終於,蔣良聽不下去了,他猛地從地上站起來,狠狠給了小蔣幾巴掌。小蔣掃了一眼蔣良,輕聲叫了一句:「爸。」
這聲稱呼在蔣良的耳朵裡,無疑像尖刺一樣。蔣良都能天天和一具腐爛的屍體在一起睡覺,可想而知,蔣良有多愛蔣英成。
「你不是我兒子!」蔣良怒喝,朝地上看了看,撿起了小蔣扔在一邊的長刀,就要朝小蔣砍去。小蔣連眼睛都沒有眨,很多人都來不及去阻止蔣良,許伊見到這一幕,緊張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並不著急,因為我知道,蔣良絕對不忍下手。果然,長刀在小蔣脖子的地方停了下來,蔣良把長刀扔到一邊,跪在地上,喊著蔣英成的名字,還哭著問自己前世遭了什麼孽,這輩子竟然落的這樣悲慘的下場。
馬濤讓人把蔣良拖到了一邊,他的情緒太激動,已經昏迷了過去。
「那些蛇,是你賣給孫祥的嗎?」我問。
小蔣:「沒錯。」
「孫祥是你殺死的?」我又問。
小蔣:「是。」
小蔣此刻竟然非常配合地回答我的問題。小蔣說他把蛇賣給孫祥,孫祥出事之後,他怕被牽連,所以他就把孫祥給殺死了。小蔣是那天下午的時候偷偷混入孫祥的家中,將砒霜放進藥酒之中的。
小蔣知道孫祥每天都要喝那藥酒,去保持他所謂的「天眼」,所以就從研究中心偷來砒霜,將孫祥毒死。由於份量的問題,孫祥一開始並沒有斃命,而是在喝了藥酒十分鐘左右才開始抽搐,最後死亡。
小蔣看見孫祥死後,才離開那個村子。小蔣把我們在台上揭穿孫祥的過程都說的一清二楚,這樣看來,他沒有說謊。加之在他家中搜到的蛇和化學品,以及在研究中心調取的監控攝像頭和他自己的口供,案子可以結了。
馬濤很興奮,由於颱風已經慢慢侵襲珠市了,他馬上要帶小蔣回警局。我阻止了,我心裡的預感很不好,我覺得我們必須在這裡先把一些沒有搞清楚的事情搞明白,否則一定會多生事端。
我再次看表,晚上十點多。馬濤茫然地看我,問我怎麼了,我指著小蔣,告訴馬濤,小蔣在說謊。小蔣微愣,隨後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問我他哪裡說謊了。
以小蔣的性格,如果事情被我揭穿,他不會否認,但是他絕對不會主動告訴我事件的經過。他剛剛這樣主動地告訴我他殺孫祥的過程,我就覺得不太對勁。並不是說殺孫祥的不是他,以目前的證據,足夠定他的罪了。
我覺得,小蔣另有目的,事情也不會這麼簡單。
在亂葬崗,警方還發現了幾個小洞,那是高跟鞋踩出來的,那些鞋印並不完整,沒有什麼偵查價值,但是卻在告訴我們,有個穿高跟鞋的人到過亂葬崗。我一直覺得所有事情之間有某種關聯,所以在亂葬崗穿高跟鞋的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個紅衣怪人。
「你是不是認識一個穿紅衣服和高跟鞋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個人是個男人。」我緊緊地盯著小蔣的臉,試圖看清楚他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小蔣嘴角的弧度還是沒有放下來,但是我卻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絲驚訝。我推測的沒有錯,這個小蔣,和那個紅衣怪人有關係。
「人是你殺的,但是如果僅僅是為了掩蓋你進行非法交易的犯罪事實,就冒著那麼大的危險,在警方的眼皮底下下毒殺人,太過冒險了。你躲了這麼多年,不就是想避開警方的偵查嗎?」我皺起眉頭:「你殺人,想必和那個人有關係。」
小蔣笑著點了點頭:「這樣聰明,難怪……」
我:「難怪什麼?」
小蔣不繼續說下去了,小蔣絕對還在隱瞞什麼事情,我知道他不會那麼輕易地就告訴我。我仔細想了想,想到一種可能性。
小蔣從小被人買走,長大之後,不太可能知道自己親生父母的事情,除非是有人告訴了他。而小蔣腰上又有一整圈傷口,基本可以確定,沒有什麼事情能使人腰部一整圈受傷還不死,所以我推斷,小蔣腰部上的傷,是刻意弄出來的。
有可能是小蔣自己弄傷的,也有可能是別人弄傷的。我想到了許伊,和小蔣相同的是,許伊說自己是被拼湊起來的。許伊是330案的關鍵,她從自殺林回來時,帶回來的那個小木偶以及無頭女屍身上戴著的手鏈,又證明她和紅衣女案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