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


  談起繪畫方面的內容,尤旅顯得興致勃勃,他說就算是到了今天,還是有很多人沒有辦法理解抽像畫。他認為,只要每個人細心觀察,盯著一副抽像畫,再以自己的經歷去聯想,一定能在畫上看到不同的東西,這便是抽像畫能給不同人不同感受的原因所在。
  尤旅的話裡,絲毫沒有掩飾他對色彩的鍾愛,他認為上帝創造世界和生物並不偉大,偉大的是上帝創造了色彩,正是因為有了色彩,世界才會這樣斑斕。尤旅認為色彩是控制人心的因素,人看到色彩鮮艷的東西會開心,看到色彩暗淡的東西會難過,所以他才會如此鍾愛研究色彩。
  尤旅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桌上的那幅畫,天氣比較熱,屋子又通風了一會,畫已經比剛剛幹了不少。尤旅讓我們盯著他畫的那副畫,問我們看到了什麼東西。大家都仔細地盯著那幅畫看了很久,滿滿的色塊看的人有些頭暈。
  許伊和母親看的特別仔細,我覺得頭有些疼,便把視線挪開了。尤旅臉上微微有些失望,他又滿懷期待地盯著其他觀察畫的人,沒一會,江軍也把視線挪開了,江軍尷尬地撓撓頭,說他也沒看出什麼來。
  孟婷、許伊和母親還在盯著那幅畫看,尤旅歎了口氣,把畫捲了起來,直接扔進了垃圾筒裡。孟婷想要去撿,尤旅阻止了他,他說這幅畫是一件失敗的作品,丟了就算了,等他過幾天狀態好一點,再畫一幅。
  尤旅這麼說,孟婷也不再去撿。這間書房裡的牆壁上,掛的全部是人物畫,和孟婷那幅畫一樣,都是半身畫。畫上有幾個人,我在婚禮現場見過,有尤旅的父母,也有尤旅的朋友。
  順著我的目光,大家全部都觀察起那些人物畫起來,先前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尤旅剛畫的那幅畫上,沒有人注意到書房裡的佈局。書房還算大,除了一個畫架,就只有一張畫桌。那麼多栩栩如生的畫被掛在牆壁上,彷彿那些人真的就被吊在牆上,盯著我們看。
  母親說她有些頭疼,於是大家離開了這間書房,孟婷和許伊扶著母親先走了出去,我注意到一個細節,尤旅盯著垃圾筒,微微地歎了口氣。尤旅把我迎出了房間,離開前,我又掃視了那些掛在牆上的畫幾眼。
  回到客廳,不知不覺已經是傍晚了,我們出門的時候是中午,沒想到時間過的這樣快。孟婷和尤旅執意要留我們吃飯,警方和警校還沒有給我帶來消息,母親身體又不舒服,所以我也不著急走。尤旅讓我們不用擔心,說他等下開車送我們回去。
  孟婷去廚房準備吃的東西了,許伊說她很久沒有下廚,所以也跑去幫孟婷。尤旅安排了客房給母親休息,尤旅考慮周全,還給母親換了新的床單和被褥。出來之後,尤旅陪我和江軍坐在沙發上聊天。
  尤旅張口閉口說的全部是關於繪畫方面的內容,我和江軍有一句沒一句地應和著,趁著尤旅上衛生間的時候,江軍偷偷說這些藝術家的世界,普通人真的沒有辦法理解。
  孟婷和許伊準備了整整一桌的飯菜,母親休息之後,覺得舒服多了。
  飯桌上,孟婷似乎很開心。
  吃過晚飯之後,天黑了,尤旅把孟婷留在家裡,他開車送我們回去。郊外的路很陡,因為母親在,所以尤旅開的很慢。一路上,尤旅都沒有和我們再說話,晚風從車窗灌進來,把車內原有的壓抑一掃而盡。
  尤旅把我們送到了警校的門口,在告別之前,尤旅又和我握了手,他說他透過報社的朋友,也知道了B市發生了筆仙案,他祝我能早日破案。我微微一愣,瞬間,我明白過來,報社已經打聽到了消息,並把這起案子定義成筆仙案。
  如果我猜測的不錯,報社的報道一定特別離譜。
  進警校的時候,我又看到了受害者的親屬正在警校大門外面燒紙錢,他們也發現了我,有幾個人想要衝過來,但是馬上被其他人拉住了。他們似乎想起了溫寧的警告,所以不敢再來無理取鬧。
  母親問我怎麼回事,我說那些都是受害者的親屬,是受害方,母親同情地看了他們一眼,歎了口氣。回到單元房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母親太累,直接回房休息了。我和許伊躺在屋裡,翻來覆去也沒有睡著。
  我問許伊在想什麼,她說她在想尤旅畫的那些畫,許伊和我想的一樣,我們兩個還是覺得那些畫怪怪的,特別是孟婷的人物畫,但卻總是說不出哪裡不對勁。我又問許伊看那幅抽像畫的時候有沒有尤旅說的那種感受,許伊仔細想了想,說看的眼花繚亂,頭疼。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傳來。
  打開門,江軍正站在房門外面,江軍有些焦急,說他聽到母親的房間裡傳來哭聲。江軍的聽力比我們要好,我和許伊走到母親的房門外面才聽見江軍說的哭聲。我和許伊歎了口氣,不用想也知道,母親又想起父親了。
  聽到母親的哭聲,我覺得很心酸,伸手想要去敲門,但我又停住了動作。我們一直佇立在母親的房門外面,直到母親的哭聲停下來。江軍不明所以,問是怎麼回事,許伊跟他說起了父親的事情。
  江軍聽到父親兩個字,心情也不是很好,我們三個人各有心思,回了房,我和許伊不再交談,躺下就睡著了。
  天亮的時候,我還是沒有接到溫寧和警校領導的電話,介入的案子沒有消息,我的心裡像被壓了大石頭。我換了衣服,往專案組的辦公室趕去,還沒到辦公室,我大老遠地就聽到了有人發火的聲音,是溫寧的。
  進了辦公室,我才知道溫寧因為什麼而生氣。他把桌上的報紙遞給我,讓我看。報紙上是對於這起案件的報告,和我昨晚猜測的不錯,媒體稱呼這起案子為筆仙案,並誇大了很多事實。
  他們還採訪了受害者的親屬,親屬指責警方辦事不力,案子發生好幾天,一點線索都沒有。
  溫寧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斥那些媒體,唯恐天下不亂,又呵斥那些親屬,根本不懂辦案,如果案子那麼容易破,國內的監獄裡早就人滿為患了。有刑警建議溫寧聯繫相關部門,下個行政命令,讓這些媒體和報社好好規範一下報道。
  罵過之後,溫寧的氣有些消了,他仔細想了想,說還是算了,如果在這個時候打壓那些媒體,很多人一定會更加認為警方在隱瞞什麼。解決輿論壓力和民眾恐慌的最佳辦法就是盡快破案。
  我問溫寧事件有沒有什麼進展,溫寧揉了揉太陽穴,一副頭疼的樣子。他說他派人去調查了請筆仙的那兩個女生,兩個女生並沒有什麼嫌疑。這兩個女生平時幾乎不與四名死者接觸,很多同學也說這兩個女生性格開朗,沒有可疑的舉動。
  兩個女生的家屬和鄰居也能證明,案發的當天,兩名女生在家裡,離案發現場比較遠,根本來不及往來作案。領導也很無奈,他說他剛把我和劉博士關於扶乩的解釋以授課的方式傳播給大家,媒體又大肆地報道了。
  警校內部的騷動是消除了,但是他面臨的輿論指責和上級的行政壓力卻更大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出調查的刑警終於帶了消息,他們找到了見鬼十法那些書籍的疑似來源。

第165章 賣鬼書的人
  外出查探的刑警敲門,他們帶來了最新的消息,是關於四名死者宿舍內發現的那些書籍的。刑警後面跟了很多人,這些人身上穿的簡樸,肩上扛了一個大麻袋,刑警說這些人都是他們從警校附近帶回來的。
  刑警以警校附近為中心,往外擴散,從清晨一直搜到深夜,溫寧把案件的重點放在了那些書的來源上,所以他花了一大批警力在這方面上。刑警一共帶回了七八個人,據那些刑警說,這些人都是從天橋底下帶回來的。
  B市的治安監管比較嚴格,經常會嚴打,所以街道的路邊攤很少,只有在一些比較偏僻的天橋底下會有一些人賣沒有印刷號的書籍和非法的光碟。這些人臉上都驚恐萬狀,怯生生地看著我們。
  溫寧讓他們把肩上扛的麻袋都放下了,沒有人敢不聽話,放下麻袋之後,溫寧親自去把裡面的書全部倒在了地上。每一個麻袋裡都裝了幾十本書,書不算厚,但這麼多書加在一起,再扛在肩上,足夠讓人累的不行。
  這些賣書的人,滿頭大汗,全身的衣服都貼在皮膚上,溫寧還算人性化,讓他們到電風扇吹的到風的地方先涼快一下,他則一本一本地翻閱起來。我沒有和溫寧一起去看那些書,而是先把目光放在了那群人的身上。
  他們中,有幾個人年紀比較大,頭髮都花白了,也有幾個是年輕人,但穿的寒磣。感受到我的目光,他們和我對視一眼,就立刻把目光挪開了。他們不敢去看辦公室裡的任何人,雖然吹著風,但臉上的汗還是不斷地往下淌。
  有刑警問他們為什麼要賣這些書,他們支支吾吾,說只是想賺點錢,又開不起店,這些書都是他們通過各種非法的途徑便宜弄到的。他們求刑警們放他們一馬,聲稱他們也賣不了多少錢,一本書只賣三四塊錢。
  特別是幾個上了年紀的,說的淒慘,稱家裡有病有殘,還有年紀小的孩子等著他們養。有人這樣說,頓時他們都應和起來,一個說的比一個慘,嘈雜的聲音迴盪在整間狹小的辦公室裡。
  溫寧聽的心煩,狠狠地咒罵了一聲,頓時,這些人又不敢開口了。光從他們的舉止和神態上,我看不出他們中誰有問題,於是我走到溫寧身邊蹲下,和他一起翻閱起那些書來。這些非法書籍琳琅滿目,絕大一部分都是淫穢書籍,溫寧不肯放過每一本書的每一頁內容,讓幾個刑警一起來幫忙,看能不能在書籍裡找到夾頁。
  一本又一本書被溫寧和大家排除,因為時間的關係,去調查的刑警在現場也來不及去翻那些書,直接把人全部帶回來了。很快,有刑警稱找到了奇怪的書,翻開一看,果然是關於各種所謂見鬼方法的書。
  溫寧拿起書,厲聲質問是誰的,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哆哆嗦嗦,說書是他的。溫寧正要繼續盤問,又有刑警發現了類似的書籍,緊接著,刑警在七八個麻袋倒出的書裡,找到了數十本類似的書。
  通過詢問,刑警帶回來的每一個人都有賣這種書。溫寧頭疼,問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在賣什麼,有的人搖頭,說他們根本不識字,如果識字的話,他們也就不會出來幹這個,而是去找一份好工作了。
  溫寧派了幾個刑警對這些人進行一一訊問,他則繼續檢查那幾十本的書。書籍的封面都不一樣,但是記錄的內容卻大同小異,最為明顯的便是每一本書中都記錄了請筆仙的遊戲方法。
  很快,訊問結果出來了,為了確定這些人是否有作案的嫌疑,溫寧根據這些人的口供,派了很多人出動去找這些人的家人。查看訊問筆錄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相同點,這些人所賣書籍的來源多種多樣,購進的價格也不盡相同,但是那些和本案有關係的書,卻都是以非常便宜的價格購進的,有的甚至只是一兩毛錢,在經過討價還價之後,書籍甚至是幾本一毛錢。
  這些書都是從個人手裡購進的,來源也不穩定,大多時候,都是有個人商販主動找上這些天橋的攤販,問他們要不要書。那些天橋底下沒有攝像頭,想要找到這些書的最早來源並不容易。
  刑警忙活了幾天,精疲力竭,有的攤販連普通話都不會說,訊問起來的難度很大,天氣一熱,刑警難免心煩意亂。很多刑警覺得問不出什麼,也就沒有繼續問了。不止是我發現了這個問題,溫寧看了訊問筆錄,立刻發了火。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