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他以為周小若的案子已經夠殘忍了,沒想到跟著我正式介入調查的第一起案子就這樣慘絕人寰。
雨越下越大,路燈把我和江軍的影子拉長,晚風不斷地吹著,傾斜著的傾盆大雨把我們的褲腳和身上的衣服打濕。沒走多久,江軍停下了腳步,我問他怎麼了,他警惕地盯著路邊的一堵牆。
「那裡好像有人。」江軍說道。
我順著江軍的目光看過去,那裡一片漆黑,路燈的亮光照不到那堵牆。我不懷疑江軍說的話,在心理學上,第六感還沒有被分析透,人的直覺有時候無比的靈驗。江軍從小練武,他的聽覺、視覺以及警覺性都要異於常人,這我是見識過的。
盯著那堵牆看就了,我也覺得似乎有人正在某個漆黑的地方盯著我們看,江軍想了想,舉著雨傘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我們的皮鞋踩在雨滴上,慢慢地,我們快要接近那堵牆的時候,聽到了鞋子重重踩在地上的聲音。
江軍和我幾乎同時丟下手中的黑傘,朝著那堵牆迅速地跑了過去。這是一堵廢牆,已經被拆了一半,江軍攀著牆迅速地躍了過去,我翻過廢牆的時候,江軍已經跑了很遠。我一路往前追著,但是江軍的速度太快,我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
我被帶到了一處建築工地,磚房的外殼剛剛被建起來,地上滿滿的都是石頭和鋼筋,這裡沒有光,我的可視距離僅僅在以我為中心的幾米遠處。大雨把我的全身都淋濕了,我側著耳朵仔細地聽著,整片建築工地都被滂沱的大雨聲湮沒,很快,我捕捉到了一絲打鬥的聲音。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往前踱著步,隱隱約約中,我看到了一抹鮮紅。
這抹顏色讓我的心狠狠地顫動了幾下,我迅速地朝著那抹鮮紅飛奔而去,好幾次,我差點被地上的尖石絆倒。那抹鮮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跑了幾米遠,我終於看清了那抹鮮紅,那是一個人。
他的一頭長髮散落在臉前,頭髮已經被打濕,就那樣貼在臉上,我沒有辦法看到他的面孔。他的兩條手臂往下耷拉著,站立的姿勢特別古怪,像是全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他很高,一身紅色的衣服,腳上穿著紅色的高跟鞋。
紅衣怪人,我的腦海中閃現出這四個字。
「你到底是誰!」我對著他嘶吼了一聲。
紅衣怪人站在原地不動,他只距離我不到五米,我慢慢地朝著他走過去,他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在我到達他兩米遠的地方時,他的肩膀顫動了起來,嘴裡發出陰陽怪氣的笑聲。我曾猜測過,紅衣怪人和給我打電話的神秘男人是同一個人,但現在聽到紅衣怪人的聲音,我作出了判斷,他們應該不是同一個人。
神秘男人的聲音尖細,而紅衣怪人的聲音低沉,當然,我也不排除是他故意裝出來的。
紅衣怪人笑的前俯後仰,全身像散了架,我感覺他隨時會化成一灘爛泥,落在地上。
「我再問一次,你是誰,有什麼目的!」我呵斥出聲。
紅衣怪人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又一次杵在原地,像一尊全身被鮮血染紅的石像,我甚至沒有辦法捕捉到他胸口隨著呼吸而起伏的痕跡。我不再猶豫,朝著紅衣怪人衝過去,準備將他制服。
就在我快要觸碰到他身體的那一刻,他突然身體不動,頭伸了出來,他對著我聲嘶力竭地嘶吼了一聲,那聲音讓我頭皮發麻……
第186章 紅衣現(二)
他的頭髮還是把臉遮住,但是隨著他的動作,他的雙眼和嘴巴露了出來,臉頰也露出了一部分。他的嘴巴張的很大,我沒能看到他的嘴裡有任何一顆牙齒,他的臉頰很瘦,露出來的那部分輪廓幾乎是皮包著骨頭,我都能看到他凸起的顴骨。
他的嘴裡發出聲嘶力竭地嘶吼聲,那聲音幾欲要震破我的耳膜。突然之間,他抬起一直耷拉著的手臂朝著我的臉抓了過來,我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手臂處傳來一陣劇痛,他的力氣很大,我往後退了幾步。
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轉身朝前跑了,他跑的很快,我想要追,但又猛地想起了江軍,我皺著眉頭看著紅衣怪人消失在了黑暗的雨夜之後。我繼續側著耳朵聽,建築工地裡的打鬥聲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喊了江軍幾聲,很快,江軍的聲音傳來,碰面之後,我在江軍的嘴角上看到了血跡,他的臉上淤青,身上的衣服也變得又髒又破。我問江軍怎麼回事,他說他在追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那個男人一直跑,不管他怎麼喊他都不停下來。
好不容易,江軍追上了那個男人,江軍沒有料到那個男人的身手會那麼好,他和男人在工地裡打鬥了好一會,最終還是讓男人跑了。江軍晃了晃他的手,說他扯下了男人的領帶,我接過領帶,這是一條很正式的商務領帶。
我們四處望了望,江軍問我要不要報警,我想了想,搖頭。紅衣怪人涉及到紅衣女案,B市的警方未必會插手,而且在這樣偏僻的建築工地,警方想要查都查不出來。紅衣怪人敢這樣大膽地暴露在我們面前,他也絕對不會留下能讓警方找到他的痕跡。
如果猜的不錯,和江軍打鬥的男人應該和紅衣怪人是一夥的,但是江軍沒辦法描述出男人的樣子。天太黑,江軍又和他打鬥的激烈,根本沒有時間去看他的臉。我們朝著原路返回,翻過牆的時候,我們立刻又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被我和江軍扔在地上的兩把黑傘已經不一樣了,在路燈的微光下,兩把傘的傘面像被染了鮮血一樣。黑傘被人換成了紅傘,江軍拿起傘,問是怎麼回事。
走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我們終於打到了的士,在車上的時候,雨水不斷地砸著玻璃窗,我盯著手上的領帶和兩把被合上的紅傘,陷入了沉思,江軍見我在想事情,不再和我說話。過了好一會,我們回到了警校裡。
母親已經回房睡下了,許伊還在客廳等著我和江軍,我們開門進去的時候,許伊正蜷縮在沙發上。我拿毛巾擦乾身上的雨水,把許伊抱了起來,許伊的身體冰涼,全身散發著她最鍾愛的香水味道。
抱著許伊進屋的時候,許伊突然睜開了雙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感覺許伊的臉色比以往要蒼白很多,不是白皙,而是一點血色都沒有。我停住腳步,和懷裡的許伊對視,良久,許伊才開口,問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抱著許伊繼續往屋裡走,把她放到了床上。氣溫驟降,我替許伊蓋好被子,讓她先休息,有什麼事情第二天再說。許伊的眼睛發倦,點點頭,很快就睡著了。聽著許伊均勻的呼吸聲,我坐在床邊,皺眉看了她很久。
洗過澡,我站在窗前抽煙,我的眼睛不時地會看向許伊,許伊睡的很安穩,連個翻身的動作都沒有。從建築工地帶回來的紅傘和領帶就放在房間裡的桌子上,抽完煙,我又掃了一眼紅傘和領帶,躺到床上。
第二天鬧鐘一響我就醒來了,許伊早已經起床,我正準備洗漱,卻發現紅傘和領帶不見了。我叫了一聲許伊,許伊沒有回答,出了客廳,江軍還在沙發上睡著,走進廚房,許伊正在準備早餐。
「房間的領帶和雨傘你動過嗎?」我問許伊。
許伊一愣:「什麼?」
我:「我問,那些東西是不是你動了。」
我的語氣很嚴肅,許伊茫然地看著我搖頭,說她不知道我在說什麼。這個時候,母親也進了廚房,她責問我為什麼用這種語氣跟許伊說話,我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
我揉揉頭,太陽穴的位置隱隱作痛。
許伊跟母親講起了領帶和雨傘的事情,母親說是她一大早進我們房間打掃,那個時候我在睡覺。她見有兩把髒兮兮的雨傘和一條破損的領帶放在桌上,就替我收了。
「在哪裡?」我忙問。
母親說雨傘還能用,她放客廳的櫃子裡了,但是領帶都被扯壞了,所以她扔到單元房外面的垃圾桶裡了。我聽了,奪門而出,跑到單元房外面的垃圾桶邊上,我一陣失神,垃圾桶裡空空如也。
每天收拾垃圾的人一大早就會來清垃圾,我看看手錶,上午八點鐘,那些垃圾早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了。
回到單元房,母親躊躇不安,我一進門,她就緊張地問我她是不是做錯了事情。江軍也被我們吵醒了,我歎了一口氣,說沒事,我找到那兩把雨傘走進房間,藏到了床底。出來的時候,母親和許伊都不敢說話,我乾笑兩聲,說我太激動了。
吃過早飯,我和江軍匆匆出了門,許伊依舊送我們到門口,我輕輕拍了許伊的肩膀,讓她進去。
一路上,我都沒有說話,我覺得心裡很亂,不安的情緒也充斥著我心情。
進警局的時候,溫寧告訴我精液DNA的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被警方控制住的西單包子鋪男性員工以及屠夫等男性,都不是精液的主人。刑警又對那些人進行了訊問,他們的口供和之前一樣,都稱人肉不是他們混入碎肉的。
我暫時把心裡的陰霾放下,說要直接訊問屠夫,溫寧同意了。
去購買食材的員工應該沒有時間將人的碎肉參進豬肉裡,因為想要不被人發現,肯定要適度地進行攪拌。員工在路上,如果有這樣的舉動,很容易被人發現。而且員工在法醫推斷的死者死亡時間和拋屍時間,有不在場證明。
包子鋪的其他人也不太可能,除了有不在場證明,廚房很狹小,他們有任何小動作,其他人都會看的一清二楚。於是乎,最大的嫌疑應該在屠夫的身上。進到訊問室的時候,屠夫已經坐在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