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七叔點了點頭,算是回答過了,他沒準備多說什麼,就要帶我們進宅子裡面。他們自然是不會阻攔七叔,但是當我和另外一個男人準備跨過門檻的時候,一個人攔住了我們,那是個四十歲不到的男人,頭髮很長,甚至比他身邊的女人還要長。
  我的雙眸在墨鏡後偷偷地觀察著這個人,他臉上帶著笑意,皺紋已經佈滿了他的眼角和皮膚。他的臉被太陽曬得油亮發黑,但是就是這樣一張臉卻搭配上了幾乎要長過腰際的長髮,這讓人覺得異常古怪。
  我見過男人留長髮,但那些人大部分是現代藝術家,這個男人從外表上看就不是藝術家,看著他高大的身材,我覺得這個人如果打起架來,一定會讓人吃不少虧,正因如此,我才覺得更加奇怪,一個身手好的人,長頭髮只會給他帶去更多的麻煩和阻礙而已。
  「七叔,這兩個人也要進去嗎?」男人開口道。
  男人一開口我就辨認了出來,剛剛在宅子裡叫我名字的,正是這個男人!他已經站在我和七叔帶來的另一個男人面前,他上下打量著我們,突然,他微微一笑,伸手就把站在我身邊的男人戴著的墨鏡給摘下了!
  緊接著,男人又要伸手來摘我臉上的墨鏡!
  「梁寬!」七叔突然厲聲喝道:「你最近管的有點多啊,竟然還管到我的頭上來了!」
  七叔已經轉過了身,這個叫梁寬的奇怪男人也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的指尖剛好觸在我的鏡框上,我不敢動,生怕露出馬腳讓梁寬發現破綻。偌大的墨鏡將我的臉隱藏住了大部分,七叔選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是有理由的。
  宅子很大,但是卻沒有燈,有的只是掛在四處的紅燈籠。紅燈籠裡散發出微弱的紅光,那紅光不足以完全照亮一個人的臉。正因如此,七叔才敢把我帶進宅子裡,如果不是將我臉上的墨鏡摘下仔細觀察,沒有人會發現我就是李可,或許這些人也想不到七叔竟然會將我帶到這個地方來。
  那幽紅把這座大宅襯顯得非常詭異,遠遠地看,我覺得這座宅子的色調和四周的景色格格不入,就好像這座宅子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一樣。
  如果再仔細地觀察,很容易就能發現這座宅子散發出來的紅光,就像是宅子某處著了火,漆黑的冬夜裡,這座大宅像沐浴在大火之中一樣。有了這種念頭,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沈諾和沈承,這兩個人好像從小就和火扯上了關係。
  在我的忐忑不安中,梁寬終於放下了他的手。他轉過身,對著七叔訕笑了幾聲:「七叔,你也知道,最近宅子裡發生了點事情,不太安全,所以外人還是不要帶到宅子裡去了。」
  聽到梁寬的話,七叔冷哼了一聲:「在我們這輩人眼裡,你們才是外人,外人說別人是外人,你不覺得可笑嗎?」
  梁寬並不在意,而是走到七叔的身邊。他的身高要比七叔高出很多,他繼續對著七叔訕笑:「七叔,你這是說的哪裡話,如果父親知道你說這樣的話,一定會很心寒的。」
  「老四他還沒死呢,你這就想取代他了?」七叔猛地回頭,雙目怒視梁寬。
  除了梁寬和七叔,沒有人敢開口,大家都低著頭。從這一瞬間開始,我正式感受到了這股勢力內部的複雜,之前從和這個勢力有關的人口中我推測出來這個勢力一定存在勾心鬥角,但那感覺從來沒比現在強烈。
  微風吹過,梁寬一頭長髮飄了起來。梁寬身上穿著一身寬鬆的衣服,看他的樣子,好像並不經常出這個宅子,他咳嗽了幾聲,低下了頭。
  「七叔,看來你對我一直誤解很深啊,我沒有想過要取代父親,更沒想過要和你們作對,你們這一輩人的事情,我不想管,你也知道,我的身體不好,我只想好好地生活,其他都和我無關。」
  梁寬說完這番話,撫了撫他的長髮。他帶著其他人離開了,走之前,梁寬的目光又在我和另外一個男人的身上瞟了瞟。直到梁寬走遠了,七叔才重新邁動腳步,為了不引起事端,七叔走的更快了。
  我沒有多問,七叔也沒有和我解釋,路上,我們又遇上了很多人。他們看到七叔都會非常恭敬地問好,從七叔剛剛的話和大家的反應,我已經判斷了出來,七叔這一輩的人是這股勢力的最高長輩,這股勢力應該就是他們創建出來的。
  古怪的不只是這個宅子,還有這個宅子裡的人,我們遇上的很多人都表現出一股陰陽怪氣的表情,我總感覺這個宅子裡所有的人都有各自的心思。到了這個宅子之後,我的心底變得騷動不安,紅燈籠散發出的幽光讓我的心臟跳動得更加厲害。
  在經過一個院子的時候,我們又遇上了幾個人,他們正慌亂地朝著和我們相反的方向走去,看到七叔,他們才勉強停下腳步。七叔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中有一個人在七叔的耳邊說了什麼,七叔聽了之後,臉色微變。
  七叔在原地駐足了一會,很快,又有一道身影有些匆忙地朝著我們走來,那個人看到我的時候,立刻停下了腳步,他的眸子在我的身上打量了很久。沒多久,他皺起了眉頭,我確定,這個人絕對是把我認出來了!
  他朝著我走了過來,和我面對面站著,我的手輕輕顫抖著。
  他張開嘴,欲言又止,最終,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朝著七叔點了點頭,大步離開了。
  他,正是沈承!

第469章 短暫的見面
  沈承最終還是沒有揭穿我就離開了,幾天不見,沈承臉上的鬍渣更加茂密,他的頭髮也更加凌亂了。寒風一吹,他的頭髮在風中飄舞,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變了,伴隨著紅燈籠的幽光,沈承依舊俊美,只是俊美中滿含頹然。
  七叔朝著那些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那些人很識趣,看到七叔的手勢之後馬上就走了。我們在一個院子裡,院子邊上都是花圃,只是上面的花早就已經被冷風肆虐得凋殘了,七叔對著那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繼續往前。
  接下來,我們沒有再遇到任何人,只是在夜晚的宅子裡,我們總能聽到一陣又一陣侷促的腳步聲。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直覺告訴我,今夜,在這個古怪的宅子裡,一定有大事發生了!
  終於,七叔把我帶到了一間房間面前,房間的房門緊鎖著,外面站著好幾個和我穿著打扮一樣的男人。七叔朝其中一個人招手,那人馬上把耳朵湊到七叔嘴邊。七叔把那人支開了,一開始,那人臉上還滿是為難,但是見到七叔發怒,他只好點頭哈腰,說二十分鐘之後就會回來。
  七叔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那些人都離開了,但我知道,我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七叔轉頭交待我,直到他來找我,我不准從這間房間裡出來,否則會發生我們誰都無法解決的後果。看的出來,七叔的臉上也閃爍著焦急的神情,他的目光一直朝著我身後望著,剛剛那人對七叔說的話,絕對已經讓七叔心急如焚了。
  「沈諾她在裡面嗎?」我看著那復古式的木門問道。
  七叔點了點頭:「小諾不在裡面我帶你來幹什麼,進去吧。」七叔說完,走到房門前輕輕敲了敲,他叫了沈諾的名字,但是裡面沒有任何回應。七叔歎了一口氣,把門推開了,我沒有任何猶豫,跨進了門檻裡。
  七叔替我把房門關上了,我的心情突然激動了起來,我聞到了一股幽香,這味道我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沈諾身上的味道!房間很大,裡面很暗,這宅子不僅外面是復古式的裝修風格,就連房間裡也完全是復古式的格調。
  進門之後,我首先看到了一個屏風,屏風後面有微微的光影搖曳,那是燭光。我輕輕叫了沈諾的名字,可是沈諾還是沒有回答,我皺起了眉頭,大步朝裡面走去。窗戶沒有關,繞過屏風,我看到了放置在桌上的那盞燭台。
  打開的窗戶上懸掛著一簾風鈴,微風一吹,風鈴散發出清脆悅耳的韻律,那聲音彷彿能走進人的心裡。越往臥室走,那香味就越濃,臥室和外廳之間用一簾的珠簾擋住了,輕輕撥開珠簾,我終於看到了沈諾。
  沈諾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如果不是看到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我可能會認為沈諾已經遭遇到了不測。我走到沈諾的身邊,她的臉完全暴露在我的眼前,沈諾沒有化妝,她的臉很乾淨,正是因為如此,她臉上疲憊的病容才被映襯得更加憔悴。
  沈諾的傷還沒有好,她的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她的睫毛很長,閉著雙眼,我又輕輕地叫喚了沈諾一聲,這次,沈諾的眼皮終於顫動了兩下,慢慢地,沈諾睜開了雙眼。和最早認識沈諾的時候相比,沈諾的雙眼中沒了調皮的靈氣。
  沈諾睜開雙眸之後看到了我,她沒有說一句話,眼淚就那麼順著她的眼角掉落了下來。沈諾抓著我的手,遲遲沒有鬆開,她的身體沒有了往日的冰涼,很燙,剛觸碰到她的指尖我就知道沈諾在發著高燒!
  我把手放到沈諾的額頭上,果然,那裡更燙。
  「吃藥了嗎?」我問。
  沈諾點點頭,想要坐起來,但是她好像沒什麼力氣,我把她扶好,終於,沈諾靠著床坐好了,可是我還沒來得及再看她,沈諾突然伸手抱住了我。沈諾的肩膀輕輕顫抖著,我拍著她的背,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沈諾就被控制在這樣一間大房間裡,沒有人作伴,這樣的生活,又有幾個人受得了。
  沈諾哭著告訴我,她已經等了我兩天了。兩天前,七叔告訴沈諾,說我會來見她,沈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但是七叔信誓旦旦,說我絕對會到這裡來,於是沈諾相信了七叔的話。
  可是這一等就是兩天,沈諾身上的高燒一直退不下來,吃了藥也不管用,請來的醫生替沈諾退了燒沒多久,沈諾身體的溫度又起來了。但是沈諾一直坐在窗台等著我,今天下午,她實在受不了便躺到了床上,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沈諾哭的梨花帶雨,我的心裡泛著酸水。沈諾離開了我的懷裡,她把眼淚擦乾,面帶笑意地問我:「你是不是要帶我離開這裡了?」
  沈諾的問題讓我更加難受,她一直在想著我給她的承諾。
  我有些歉然:「我要暫時離開這裡一段時間,我還沒有辦法把你帶出去。」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