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節


  曼叔換了衣服之後,出來繞了繞,果然,他發現了站在禁區之外的四叔和七叔。四叔和七叔的說辭各不一樣,四叔說七叔要反叛,被他及時攔住,還說七叔的兩名手下逃進禁區,圖謀不軌。而七叔則說,他只是帶兩個人來找曼叔和一叔的,是四叔冤枉他。
  這種時候,四叔明顯已經狗急跳牆了,他也只能這麼說了。七叔倒還沉得住氣,他沒有馬上把闖進禁區的是我和唐影軒這件事說出來。兩個人喋喋不休,最後,曼叔讓他們都在外面等著,他則打了個燈籠,進了禁區。
  或許,此刻四叔已經開始準備後手了,如果他瞞不住曼叔和一叔,可能會有大動作。
  其實那個時候,曼叔就已經猜到七叔帶來的人,是我了。曼叔很聰明,他知道我一定會想辦法見到他,而我能利用的人,也只有七叔。而且,如果是青聯會內部的人,一般是不敢進入這禁區的。
  我對曼叔點了點頭:「現在,你該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吧?」
  曼叔沒有表情:「你想知道什麼?」
  我指著木台:「你們八個人,究竟什麼關係,牛皮紙,棺木,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曼叔沒有回答我,而是把目光放在了唐影軒的身上。唐影軒微微皺眉,馬上明白了曼叔的意思,他微微點頭,直接往外走。曼叔告訴唐影軒,沒有他的命令,除了一叔之外,誰都不能接近這地方,如果有人進來了,直接殺了。
  唐影軒同意了,打開門,又關上門,唐影軒出去了。
  曼叔終於對我開口了:「總有一天,我也會在這木台之上,只是我不知道,我的木牌是在左,還是在右。」
  果然,這左右之分,不是隨便擺放的。我扭過頭,看向木台中間的那條黑白混合線條,左邊是白色,右邊是黑色。左邊的牌位,只有三個,分別是李毅然的牌位,林道凱的牌位,還有肖煬的牌位。
  而另外三個人的牌位,被擺放在右邊。
  「左和右,有什麼區別?」我問。
  曼叔:「或許在警方的眼裡,我們沒有任何區別,但是在我們自己眼裡,區別很大。」曼叔頓了頓,伸出他的手指,指向了那條黑白混合線條:「黑白之線,是非分明,白為是,黑為非,左為善,右為惡。」
  我微微一愣:「你是說,我的父親,林道凱還有肖煬,是善人,而沈世康、許嶸崢和崔雲伊,是惡人?」
  曼叔點頭:「在我們的眼裡,是這樣的。」
  我:「這條黑白線,是你畫的?」
  「不是,我也是局中人,哪有資格畫這黑白線。」曼叔的語氣之中,滿是苦澀。
  「八人名單,我已經知道了七個人,這最後一個人,是不是就是青聯會的領頭人,一叔?」我繼續問我想問的問題。
  曼叔突然沒有了往日的遮遮掩掩,他直接告訴我,八人名單的最後一個人,早就沒有了消息,就連青聯會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死是活,所以,木台上才沒有這個人的牌位。同時,曼叔這也是否認了一叔是八人之一的可能性……

第792章 青聯會初衷
  不僅是一叔,我還猜想過三叔、四叔、或者七叔,甚至是已經死去的五叔和六叔,都可能是八人之一。因為,青聯會實在太過神秘,和八人名單一樣,關係也很大,更有甚者,青聯會排行第二的長輩曼叔,就是八人之一。
  但是,曼叔說八人名單的最後一個人,是生是死,青聯會也不知道,至於下落,更是渺無音訊。這就把我的猜想全部否認了,也就是說,青聯會七人之中,只有曼叔一個人是八人之一。
  我還是不放心,我問曼叔,青聯會其他六人的名字是什麼,但是曼叔卻閉口不答了。在我的一再追問下,曼叔才歎了口氣,對著我搖頭。他告訴我,他們七個人的名字,不重要,因為知道青聯會的民眾,少之又少,而在警方的眼裡,青聯會就是毒瘤一樣的存在,總有一天,警方會要滅了青聯會的。
  我蹙眉:「既然知道警方要滅了你們,為什麼這個勢力不自己解散了,或者,像其他惡勢力那樣,聰明一點,早早地洗白?」
  曼叔嗤笑了兩聲:「如果青聯會解散了,或者像其他勢力那樣洗白,我們這些人,他們那些人,早就被警方全部逐一解決了。想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那些人,青聯會只能變得強大,就這樣,青聯會一天又一天,越來越強,越來越大,到現在,已經是一個龐然大物了,就算警方想要放過我們,可解散或者洗白,早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我抓住了曼叔話裡的關鍵:「我們這些人,他們那些人?你指的是誰?」其實,我已經隱隱地有所猜測了。曼叔現在的立場,是把自己置身於青聯會,他說的我們,指的是青聯會,而他們那些人,或許指的就是八人名單上的其他七個人。
  曼叔並不準備回答我的問題了,他的遮掩,更加讓我確定了自己的推測。我只好換了一個問題,曼叔難得肯正經地跟我進行交談,我自然不會放過這次絕佳的機會。外面有唐影軒守著,我很放心,以他的手段,只要不是四叔派大規模的人衝進來,他肯定抵擋得住。
  而四叔,還沒到最後一步,不可能狗急跳牆。就算外面水深火熱,也完全影響不了我和曼叔的交談。我反問曼叔:「聽你的語氣,青聯會逐漸演變成今天的龐然大物,很無奈?是被逼迫的?」
  出乎我意料的,曼叔竟然點了點頭。我竟然有些想要發笑,一個犯罪集團,發展到可以讓警方高層都忌憚的地步,竟然說自己是無奈的。在我看來,犯罪有理由,有動機,但是卻沒有借口。
  我還沒有開口,曼叔就從我臉上的表情猜出了我的心思。他笑道:「李可,難道到了今天這一步,你還認為法律和公道,能夠約束所有人,能夠去評判一個人或者一群人嗎?」
  「難道不行嗎?」我繼續反問。
  曼叔依然搖頭:「不行,所謂法律,就是強者制定的。誰統治,誰說的算。他們可以隨意決定一個人的生死,甚至是決定一群人的生死,但還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法律和大局,只是一個幌子而已,就算那群人是正義的,是忠誠的,他們還是得死,因為他們和大局相牴觸了。」
  我發現,青聯會所有的人,包括眼前的曼叔,都對法律非常牴觸。他們厭惡警方,這一點,從他們的言行舉止就能看出來。
  「那是從前!不相信未來的人,就只能永遠活在過去!」我反駁。
  曼叔嗤笑:「過去和現在,抑或是未來,又有什麼區別?只要大局仍然存在,只要統治的人還是一樣的人群,公道就不會存在。」
  我的心越發冷了下來:「我不知道法律和高層,曾經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們,但是至少在我看來,它在一點一點地變好。」果然,我的話讓曼叔激動了起來,在他的眼裡,容不得我替警方和法律說一點好話,他厲聲呵斥我,說我太天真。
  「李可!」曼叔壓制著自己的怒火:「所有人都是被逼的!」
  「沒有人能逼迫別人犯罪!」我說:「就算沈氏兄妹殺了我的父母,我最後也忍住了犯罪的衝動,一切,都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被逼到絕境!你可知道,我們這些人,被逼到什麼地步嗎?」曼叔似乎想要將自己心中的所有秘密全部吐出來,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放在了木台上:「青聯會,成立的初衷,由八人而起,八人被逼上絕境,青聯會也就被逼上了絕境!」
  我的腦袋有些混亂,青聯會最早是由一叔和曼叔建立的,可是曼叔卻說青聯會成立的初衷,由八人而起。曼叔告訴我,青聯會成立的初衷,從來都不是和國家對抗,更不是和法律對抗,不是犯罪,不是欺凌弱小。
  他們這些人,年輕的時候,也有著自己的信仰,有著自己的理想,他們也想幹一番大事業,為世人稱道。曼叔說的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他說,我永遠都不會懂他們那些人當時有多心寒,他們所經歷的,是自己的信仰崩塌,理想破滅,他們差點,全部死了,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曼叔還告訴我,青聯會最早的時候,不是這樣子的。一開始,青聯會只有寥寥數人,但是很多人都死了。原來,除了一叔和曼叔,其他長輩,都算不上青聯會第一批的成員。青聯會是在他們被逼上絕境之後,才逐漸發展起來的。
  曼叔說話很含糊,一些我想要知道的,他都不肯直接道明。
  一晃眼,二十多年過去,青聯會發展到了一個連一叔都快要控制不住的局面。曼叔直言不諱,他說一叔非常忌憚勢力裡的其他人,但是等一叔想要挽回,其他長輩已經都有了自己的勢力,想要除掉其他人,勢力內部必然發生大混亂。
  這樣,就會被居心叵測的人,有機可趁。曼叔口中居心叵測的人,可能指的是警方。所以,當三叔想要安穩養老,放棄權力的時候,一叔才沒有勸阻,所以,當其他長輩發現五叔叛逆,一叔才會沒有多加思考,直接下令除了五叔。
  曼叔回到青聯會,已經有些日子了,他告訴我,他發現一叔比以前蒼老了很多。在提起五叔的時候,曼叔也幾乎不敢相信他會叛變。在曼叔的記憶裡,五叔的為人,不像如此。但時間,會讓一個人迷失,曼叔也不敢輕易斷言。
  但他發現,就連下令殺了五叔的一叔,都不太相信五叔會叛變,就算那是三叔、四叔和七叔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可是,一叔太忌憚了。青聯會內部的小勢力紛呈,一叔不會不知道。雖然一叔的勢力,還佔據著青聯會的主導力量,可是,除卻一叔,其他幾個長輩的勢力加起來,要比一叔更強大。
  聽到這裡,我打了岔:「說到底,還是擔心自己的權力被別人比過。」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