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節
我深吸了一口氣:「杜磊,求你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杜磊冷笑:「看來你真的忘了一乾二淨。」
我點了點頭:「我真的,沒有任何印象了。」
杜磊竟然在這個時候,抬起一腳,把我踢倒在了地上。我沒有還手,杜磊站起來,對著地上的我怒吼:「那個雨夜,你真的什麼都忘了嗎!」
「雨夜……」我迷迷糊糊地重複了杜磊說的這兩個字。警校那名還記得當初我頹然幾天的老教授說,一切都開始於一個雨夜。那個晚上,我沒有如期出現在警校通宵達旦的案件研究會議上。
當時,有人看見我全身破破爛爛地出現在警校裡,他們叫我,我也沒有反應。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我轉身,盯著外面的大雨。慢慢地,我似乎有了一些印象,可是那印象,卻一點都不清晰。劉佳跟我說過很多次,記憶這種東西,她也沒有辦法控制,她說我或許在受刺激的情況下,會想起一部分。
但是想要完全記起來,只有通過再催眠。
好像一切,都是因為一個電話而起的。深夜,一個電話打破了單元房的平靜,我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匆匆出門,那麼大的雨,我卻連傘都沒有接。我還記得,母親似乎在我身後喊了我幾聲,但是我沒回答,直接朝樓道跑去了。
之後的記憶,斷層了。
再想起的一點記憶,發生在我已經出了警校之後。我開了一輛車,那車,不知道是誰的,我在記憶力,看到那車的副駕駛上,放著一捆繩子。記憶再一次斷層,後來能想起來的,是我已經到了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
那裡,站著一個人,就在不遠處。
我拿了那捆繩子,下了車,朝著那個人非常迅速地走了過去。
那個人的嘴裡好像還在說著什麼,他往後退,但是,我卻一拳打向了那個人的胸口。那個人,似乎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對他出手,被我打中之後,他倒在了地上,我用繩子,將他的脖子勒住。
他劇烈地掙扎著,我們打在了一起。
那個時候,我的身體沒有生病,不管是智力還是武力,都在巔峰時期,那個人在和我劇烈打鬥後,被我按到在了地上,而我,竟然生生地,把他勒死了……
第827章 雨夜殺戮
當這段記憶模模糊糊地回到我腦海中的時候,我全身已經冰冷得如冰窖一般了。我的手顫抖著,彷彿我順著記憶,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個月夜。我和那個男人打鬥著,我們全身都被大雨淋濕了,我的衣服破了,我們在地上打著滾,一顆又一顆尖利的石頭硌到我們的身上。
兩個男人,一個接近老年,一個正值壯年,就那樣像野孩子打架一般地打鬥著,你一拳,我一拳。我的身上被硌出了不少傷口,終於,我還是把男人踩在了腳底。我重新拿起那粗壯的繩子,捆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我從身後駕著男人的身體,我們都坐在雨地裡。男人被我從身後控制,完全動彈不得,繩子越勒越緊,我一直在嘶吼著。我能感覺到,當時的我,非常憤怒,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現實中的我慌了,我不願意去回想那畫面,可是,記憶的片段卻強制性地在我的腦海中閃過。
我捂著頭,嘶喊著,我感覺自己的頭就要炸開了,生生被這段記憶給撐爆的。我明顯能感覺到,當時的我,非常憤怒,當時的我,意識也是非常清晰的,可是,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我為什麼要殺這個人了。
這個人的臉,和牌位上的照片長的一般無二,他,真的是周凌。我簡直不敢相信,那個時候的我,就算全身傲氣,也不可能會這樣大打出手。就算對方是窮凶極惡的犯罪分子,我也絕不可能單槍匹馬趕去,還和他像野孩子一樣打鬥。
而且,周凌的手上,也根本沒有拿凶器。他的槍法很好,如果他要殺我,早就掏出他的槍了。行兇的人,更像是我。我的眼淚滾落了下來,閃電在這個時候炸開,屋子裡突然變得亮了起來,我清晰地看見了屋裡每一個人的面孔。
白光閃爍,他們每一個人都面目猙獰,一叔是這樣,曼叔是這樣,杜磊、沈承、羅夕還有江軍,他們都是這樣!他們就像是惡魔一樣,想要置我於死地。可是,一剎那後,我突然發現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是那麼平靜,那麼善良,相比之下,我成了那個歇斯底里的惡魔!
眼淚從我的臉龐滾落,時間都彷彿驟然放慢了,好不容易,我控制著自己不去想那個雨夜發生的事情,可是,那掉落的淚珠裡,竟然包裹著一個清晰的印象。又是那個雨夜,我竟然在淚珠裡,看到了那個雨夜發生的一切。
周凌已經被我勒得喘不過氣來,他最終還是掙扎著從身上掏出了一把槍,他把槍指向身後的我,可是,他卻沒有開槍。我隱隱約約聽到周凌說了一句:李可,住手。可是,回答他的,卻是我的一聲怒吼。
我竟然騰出手來,把他手裡的槍打飛。繩子越勒越緊,周凌越加地喘不過氣來,周凌出於本能地掙扎著,周凌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李可,你會後悔的。終於,周凌沒有了氣息,但我還是死命地拉著繩子的兩端。
直到周凌已經斷氣很久,我才鬆開手。我就坐在屍體的身邊,木訥地望著漆黑一片的天空。我抬著頭,任憑大雨進入我的嘴裡,進入我的眼眶裡,我好像哭了,可是,我突然又發出一陣尖銳瘋狂的笑聲。
我坐在那裡,又哭又笑,我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之間,坐在地上的我,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我猛地站了起來,四下觀察著,周圍雜草叢生,我拿起地上的槍,大步地走向草叢。那裡,好像有人,可是,我找了半天,卻始終什麼都沒有找到。
我又回到了周凌的屍體身邊,終於,我慌了,手裡的槍,掉落在了地上。我猛地往回跑,上了車之後,匆匆地開車離開了。可笑的是,一個偵查學的教授,在殺人了人之後,竟然沒有去銷毀屍體和痕跡,甚至,還把和自己有接觸的繩子和手槍,留在了現場。
之後的事情,又突然變得異常模糊了。再記起一點事情,是我已經回到了警校的時候。那輛車子被我停在哪裡,我已經記不住了。我只覺得,自己像一個行屍走肉一樣,全身破破爛爛地朝著警校裡走去。
有人叫住了我,我沒有驚慌,只是木訥地抬起頭。他們對我說了一些話,好像是問我怎麼會這副樣子。我沒有回答,回到了單元房裡。母親已經在客廳裡等我很久了,我同樣沒有理會母親的擔憂,逕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當想起這一切的時候,我的雙腿一軟,再一次無力地坐在了地上。而杜磊,卻在此刻站了起來,他像發了瘋一樣地笑著:「李可,看來你終於想起來了,你告訴我,你正義嗎,你的手上沒有沾染人命嗎?你覺得,你的心乾淨嗎?還是說,你的心早就已經爛了,變得骯髒不堪了!」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我愣愣地坐著。這一刻,不管是江軍還是曼叔,他們都沒有來扶我。他們還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能看見我回憶畫面的,只有我自己一個人而已。但是,他們都是聰明人,看見我的反應,再聽杜磊說的話,他們應該就已經明白了。
我這麼多人面前肆無忌憚地哭出了聲來,時間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終於,我慢慢止住了抽泣聲,我有氣無力地問杜磊,我究竟為什麼要殺周凌,沒想到,杜磊卻冷笑:「這要問你自己!」
我渾身一顫:「那個時候,躲在草叢裡的人,是你?」
杜磊承認了,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了杜磊的腿。我癱坐在地上,杜磊站立著,我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我近乎哀求般地請杜磊告訴我,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杜磊往後退了一步,他似乎不願意和我有任何的接觸:「既然你已經想起那個雨夜,又怎麼會想不起你為什麼要殺他?」
我拚命地搖頭:「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我把他勒死了。」
沒想到,一叔竟然在這個時候冷哼了一聲:「周凌這樣一個大人物,就算不是死的轟轟烈烈,也不應該走的如此憋屈,沒想到,他竟然是被勒死的。」一叔突然笑了起來,他好像把他的目的拋諸腦後了:「誰讓他違背了當初八人的意志!」
一叔的話音剛落,羅夕就走到一叔的身邊,用力地按住了他的頭。一叔一聲悶哼,他的頭側著,側臉被羅夕按在桌子上,動彈不得。而羅夕的另一隻手握槍,直指一叔的太陽穴:「你如果再開口說一句話,我就打爆你的頭。」
在這個房間裡,杜磊和羅夕,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這是他們這幾年的犧牲和佈局換來的。
杜磊歎了口氣:「那個雨夜,出現在那裡的人,應該是我和周凌,不應該有你。」
我微微一愣,追問:「為什麼?」
「我接到了周凌的電話,他約我在那裡見面。」杜磊說道。
杜磊和我一樣,都是接到電話才會去那裡的。只不過,杜磊接到的電話,是周凌打的,而給我打電話的那個人,我已經忘記是誰了,連一點印象都沒有。我明顯比杜磊先趕到了,可是,我一下車,就對周凌出手了。
周凌全力應對我的攻擊,但是他卻始終沒有開槍。
杜磊告訴我,他也是開著車去的,但是,當他遠遠看到遠處也停著一輛車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
第828章 醜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