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節


  我微微一愣,馬上,我問了句:「天台,是不是在在朱立病房的對面?」
  沈承:「沒錯,朱立的病房在一層,天台在三層,天台上的護欄很低,我做了一個試驗,站在朱立病房的窗戶前,剛好能看見天台上的一個位置,這個位置,其他病房看不到,因為被樹木遮擋了。」
  我的眉頭更加緊皺了起來,很多事情都被串聯了起來。望遠鏡,可以用來觀看只有朱立病房可以看到的天台位置,而望遠鏡來自那名犯罪嫌疑人,犯罪嫌疑人每天也會到天台上晾衣服。
  當初,楊帆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提到過天台,但是,楊帆卻沒有調查得像沈承這樣細緻。我也想過誘導性自殺,但是卻被楊帆和我自己否定了。但是,按照最新調查出來的結果,誘導性自殺,恐怕真的有可能。
  沈承也提到了誘導性自殺,所謂誘導性自殺,在刑事案件中時有發生。比如熱戀中的男女,一方以殉情的理由,勸誘對方自殺,又比如,成年人勸誘自主意識薄弱的未成年人自殺,又或者是,精神正常的人,勸誘沒有判斷能力的精神病人自殺。
  但是,沈承卻沒有想明白,通過一個望遠鏡,隔著這麼遠的距離,犯罪嫌疑人是怎麼對朱立進行誘導的。要知道,一般的誘導性自殺,都是以語言教唆為基礎的,照顧朱立的時候,時常有兩個護理一起,犯罪嫌疑人和朱立獨處的時間很少。
  要勸誘一個沒有判斷能力的精神病人自殺,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難的是,如何讓精神病人接受誘導,簡單的是,只要精神病人一接受誘導,結果就幾乎注定了,因為朱立的思維完全破裂,根本沒有任何判斷,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覺得自殺很好玩。
  而且,朱立是不會通電話的,這也把語言勸誘排除了出去。
  我想了想,回答沈承:「望遠鏡是視力工具,或許,朱立看到了什麼吧。」
  沈承:「我感覺有些東西,很模糊,馬上就要解出來了,但是最後又都說不出來。」
  沈承的感覺,我同樣也有,我讓沈承不要著急,我在渝市,幾乎幫不上忙,但是沈承身在S縣,我相信他的能力。沈承歎了口氣,又問我沈諾的情況,我這才非常詳細地跟沈承說了起來。
  聽說沈諾要跟著我去G市,沈承並沒有反對,他只讓我好好照顧他的妹妹。他說,除了幕後黑手自己,對方團隊中,目前最可怕的是那個催眠高手,沈諾醒來之後,不在我們身邊,他也始終放心不下。
  沈承還問我什麼時候回G市,我想了想,說想讓沈諾再休息幾天,她太虛弱了。沈承回答:「也好,案子已經拖了這麼久,並不在乎再拖這幾天。G市有魯南,先讓他扛著吧,朱立的案子,可能還要再浪費我一兩天的時間,我們可以一同前往G市。」
  我猶豫了一會,對沈承說:「你們的時間還有很久,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沈承和魯南一樣,讓我接受治療,他說,專案組,有他們就足夠了。
  「有些事情,我想親手去完成。幕後黑手也是衝著我來的,就算我不顧一切去接受治療,他也會想盡辦法阻攔,既然注定無法安穩,倒不如孤注一擲,和他決一死戰。」我回答。
  沈承:「你走了,沈諾她也不會活下去?」
  我怔住了,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沈承的話。
  「不管你會不會和沈諾在一起,但只要你活著,她就會活著,她會遠遠地關注著你,你的開心,就是她的開心,你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可是你死了,沈諾絕對不會再活下去。李可,你知道,一個十年,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一整個青春嗎?」沈承對我說。
  我依然沒有回答沈承說的話,但我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沈承不再和我多說了,他讓我考慮清楚,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對深愛自己的女人負責。
  掛斷電話之後,我回到了病房裡。
  沈諾還在昏睡著,看著她的臉,我的腦海裡迴盪的,全是沈承對我說的那些話。
  時間一晃,又是一天過去了,沈諾睡覺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她的氣色也好了很多。儘管沈諾一直堅持要盡快和我出院,但在我的強制要求下,沈諾還是安心地在醫院裡住了下來。醫生來檢查幾次,很幸運地,醫生說沈諾的情況,還算不錯。
  沈諾吃飯也吃的多,硬是把飯往嘴裡塞,我看她有點吃不下,讓她不要再吃了,沈諾只是笑笑,說她想多攢點力氣,這樣才不會成為我的累贅。沈諾很開心,而她開心的理由,正是因為我願意帶著她。
  沈諾的樣子,又讓我一陣心疼。
  時間又過了一天,沈諾終於可以下床走路了。她身上的槍傷,的確沒有大礙了,昏迷這麼久,只是身體太虛弱了而已。
  劉佳也一直耐心地等候著,她擔心江軍,但只是讓魯南給江軍報平安,沒有自己打電話給江軍,江軍也正是最需要休息的時候。

第886章 條件反射
  魯南、沈承和杜磊,都在不同的領域抗擊著幕後黑手,我在醫院裡,難得地清閒了三天時間。沈諾的身體慢慢復原,我終於決定帶她出院了,沈諾很開心,她換上最喜愛的連衣裙時,突然哭了。
  她捂著臉,抽泣著。她說,她以為她再也沒有辦法和我一起出去了,也以為,自己會一輩子穿著病號服。我們扶著沈諾出去的時候,暖意正濃,陽光灑在沈諾蒼白的臉上,她笑起來的時候,很美。
  直到上車的時候,沈承還是沒有給我打來電話。沈諾問過我,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我想了想,讓她先好好養病,等她身體好點再告訴她。沈諾是受害者,她有權知道一切,但是,不是現在,我怕她承受不住。
  這場悲劇,已經開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也沒有人知道會不會結束。
  我的眼皮一直跳動得很快,看似會很漫長的案件調查,但細數下來,謎團已經不多了。我們時刻都在準備著,因為誰都不知道和幕後黑手的對決,會不會來的非常匆忙。沈諾和我坐在一起,劉佳坐在我們的對面。
  沈諾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滿足地睡著,我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髮,歎了口氣。轉過頭的時候,正看見劉佳揚著嘴角微笑地看著我。她又輕輕地告訴我,不要欺騙自己的心。我沒有回答。
  到深夜,當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我迅速接起了手機,是沈承打來的。車廂裡,只有火車運行的轟鳴聲,幾乎所有人都安靜地睡著。只有那幾個保護我們的便衣警察,一直睜著眼睛。
  我站了起來,讓那幾個警察好好關注著沈諾和劉佳,不要讓他們出事,之後,我走到了車廂之間相連接的過道上,那裡沒有人。和沈承交談的時候,我的目光也沒有離開沈諾和劉佳,遠遠地看著他們。
  我問沈承怎麼樣了,沈承說,他和唐影軒,已經乘上了末班車,明天就會到G市。我微微一愣,驚訝地反問:「案子破了?」這個問題顯得有些多餘,如果案子沒有破,沈承絕對不會離開S縣。
  沈承告訴我,案子的確破了,但是破的很艱辛,他已經分析出犯罪嫌疑人作案的手段,並且得到了心理學專家和生物學專家的認可,但是在搜尋證據的時候,異常艱辛,他幾乎找不到任何可以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的證據。
  所以,他最後把全部希望,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口供上。沈承說,他對犯罪嫌疑人進行了長達四五個小時的訊問,訊問的節奏時快時慢,時而強硬,時而柔和,最終才衝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線,找到漏洞。
  接下來,沈承揪住漏洞,最終得到了犯罪嫌疑人的有罪供述,除了刑訊逼供這種非法的訊問手段,沈承什麼能用的手段,都用了。沈承說,他是專案組的組長,為了能讓真相大白於公眾,他不會再像之前那樣野路子調查,為公佈真相留下把柄。
  我信得過沈承,但還是有些疑惑:「生物學專家?怎麼和生物學扯上關係了?」
  和心理學扯上關係,我倒是能理解,因為任何犯罪和偵查,幾乎都離不開心理學的應用。任何學科,都能成為犯罪的工具,我也堅決地相信這一點,但是,我卻不明白朱立的案子是怎麼和生物學扯上關係的。
  沈承也不再賣弄關子,他和我說起了他破案和推理的過程。自從我和沈承談話之後,沈承就基本確定這是一起誘導性自殺案件了。唯一的問題就是,兇手是如何對朱立進行誘導的。沈承想過,大部分誘導性自殺案件,的確都是通過語言進行的。
  但是,沈承並不排除其他方式。所謂誘導性自殺,並不會被認為是自殺案件,而是謀殺案件,自殺,只是從犯罪手法上講而已。沈承把他搜集到的所有線索串聯在了一起,最終,沈承還是把重點放在了望遠鏡上。
  望遠鏡是視覺工具,所以沈承認定,犯罪嫌疑人可能是通過視覺進行誘導的。他說,朱立是精神病患者,思維完全破裂,沒有判斷能力,所以不會去分辨他看的事情是對是錯,能不能運用到自己的身上。
  我插了一句嘴:「你是說,犯罪嫌疑人故意讓朱立看到自己自殺的模樣,然後讓他去學?」
  沈承確定:「沒錯,這是一起模仿性自殺。」
  我搖了搖頭,回答:「幕後黑手的每一起案件,都安排的很精密,讓朱立模仿自殺的動作,的確不是毫無可能,但是希望渺茫,我並不認為兇手會以這樣一種成功性未知的手段去殺朱立。」
  「模仿性自殺,成功的可能性的確是趨近於零,但是,你想過沒有,如果是條件反射呢?」沈承反問了我一句。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