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節
沈承,一句話都沒有對我說。
又或許,沈承對我說了什麼,只是,我忽然就聽不見了。
這裡,是黑暗的,天空是黑暗的,我的心,也壓抑的一片黑暗。
但我相信,只要我離開這裡,走下南山,迎接我的,是光明,不是欺騙,不是死亡。
慢慢地,我發黑的眼前,又能看見一絲光了,我看到了羅夕,看到了唐影軒,也看到了身邊的沈承。我這才發現,原來我們離開小木屋才沒多久,我們才走了很短很短的一段路,而我們,卻還有那麼長的一段路要走。
恍如隔世,我感覺,我的腦袋像是隨時都會炸開。
我只想,把最美好的記憶,全部留在腦袋裡。
「我選擇她。」
這是我對昏迷的兩個女人說的,只是,除了我自己,沒有人知道那句話是對誰說的。
或者,我選錯了,又或者,我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
一步,又一步,我們走過了尤旅紅色的屍體,走過了那個被鋸下的人頭,我們踏過一片又一片被大雨沖淡的血泊。
終於,我看到了腳下的路。
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瞳孔驟然收縮,三叔死前的樣子,他說的每一句話,迴盪在我的耳際。
「小心曼叔!」
第936章 結局:白晝
我喊出這句話的時候,羅夕和唐影軒已經慢慢倒在了地上,被他們架著的曼叔,卻依然站著,沈承立刻掏出了槍,槍口正對著曼叔。曼叔慢慢地轉過了身來,他笑著,很精神,根本就沒有先前昏迷的樣子。
曼叔的衣服上,一片血紅,那是三叔在死前,流在曼叔身上的血液。沈承準備開槍之際,曼叔突然敞開了他的胸膛,那裡面,全是炸藥,而曼叔的一隻手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槍,那把槍就抵在自己的身上。
曼叔一邊笑著,一邊慢慢地朝著我們走過來,我們也沒有後退。
炸藥已經被大雨淋濕了,但是沈承卻不敢輕易開槍。沈承可以開槍打向曼叔的頭,但是曼叔如果在死前的關頭,往自己身上開一槍的話,可能發生大爆炸。這也是曼叔為什麼有恃無恐地朝著我們走來的原因。
曼叔在距離我們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我咬著牙,盯著已經倒下的羅夕和唐影軒,他們身上沒有血跡,曼叔大笑了幾聲:「李可,你的腦袋還沒有全廢了。」
「他們怎麼了?」沈承問。羅夕和唐影軒的樣子,不像是死了,更像是昏迷了。我推測,曼叔的身上,可能有某種致人昏迷的藥物,在羅夕和唐影軒去扶曼叔的時候,不小心吸入了,而曼叔自己則事先服下了解藥。
「你們都得死。」曼叔冷笑著:「他們先去了,接下來就是你們了。」
「殷緲,你逃不掉。」沈承咬著牙,迅速地帶著往後退。曼叔已經極度瘋狂了,他隨時都會選擇和我們同歸於盡,但是,我們往後退,曼叔卻又朝著我們逼近。這種手段,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見了,當初,往生廟上的千面也是用這樣的手段想和我們同歸於盡的。
在最後關頭,我識破了曼叔,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我痛恨自己的腦袋,如果我能早點識破,或許我們就不會陷入這樣的危險中去。
四周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警方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偶然之間,我突然回想起三叔死前說的那些話。三叔說,在最年輕的時候,他們毅然決然地決定離開家鄉,為自己的理想出去闖蕩,我竟然發現,這些話,和當初曼叔在邊省和我說的話,非常像!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三叔是怎樣把曼叔從青聯會裡帶走的。
他們都被囚禁,但卻只是被關在屋子裡而已,手腳並沒有被綁上。三叔打開了關押曼叔的房門,但是,曼叔的身手卻很好,三叔不可能不搞出一點動靜,就把曼叔帶走。曼叔不傻,當三叔出現在那裡的時候,他就該知道三叔有問題。
如果曼叔一點問題都沒有,早就直接將三叔拿下了,他不會站著等著三叔替他催眠。就算三叔手裡有槍,曼叔也不可能甘願成為人質,就算丟了性命,也要和三叔大打出手才對,這不可能不引起一點動靜。
原因,只能有一個:曼叔也有問題,所謂被擄走,都是他們演出來的。我們竟然把這麼重要的問題給忽略了。
讓我更加確定曼叔有問題的,還有一個細節。三叔在死前,不斷地說我們沒有辦法活著下山,他似乎有什麼依仗。三叔吐血之後,身體搖晃,他跌跌撞撞,先是扶住了桌子,可是馬上,三叔的身體又往後一傾。
他坐在了曼叔的身邊。
三叔,應該對他想要除掉的每一個人都恨之入骨才對,就算是要死,三叔都不可能會死在曼叔的身邊。可是,三叔在死前,卻一點掙扎著要挪開身體的樣子都沒有。一切,都是三叔做的一場戲。
三叔到死前,還在佈局。他們已經敗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要了我們的性命。曼叔,和林道凱一樣,他們都是同時站在兩邊的人,曼叔當初在邊省所說的離鄉追逐理想,也根本不是指和八人,而是指和三叔那群人。
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之前,曼叔和林道凱選擇了同樣的路。
而一切發生之後,曼叔也對這個社會,心灰意冷。
我也突然明白,為什麼試驗基地會選擇在邊省了,因為,那裡有曼叔坐鎮。
我想起和曼叔經歷過的一切,他所說的每一句話,現在想起來,竟然是那樣意味深長。他們,聯合演了一場天大的戲,我們每一個人,都被騙的團團轉,三叔用自己的死,掩蓋住了曼叔邪惡的面孔。
曼叔瘋狂地大笑著:「原本想著等警方的人都趕到再和大家同歸於盡,能帶走幾個人,就帶走幾個人,但現在看來,你們也被拋棄了。」
「你這個瘋子!」我聲嘶力竭地喊著,我們還在不斷地往後退著。
「山下的人死了,你們也要死了。要怪,你們就怪這個國家吧,一切都由他們而起。」曼叔一邊朝著我們跑著,一邊喊著,我分不清曼叔究竟是在笑,還是在哭:「我們曾經對這個國家充滿希望,可是他們卻這樣待我們,總有一天,這個世界會永遠陷入黑暗中!」
沈承拖著我,我的身體已經受不了了曼叔離我們越來越近。突然之間,沈承止住了腳步,我猛地回頭,沈承對著我一笑:「沈諾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想和她一起。」
沈承說完這句話,突然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我狠狠地甩了出去。天旋地轉,我遠遠地落在了地上,我嘔出了一大口鮮血。沈承,已經衝向了曼叔,我彷彿看到了當初的狸貓,歷史,驚人的相似。
我歇斯底里地喊著,我不想再有一個人,因為同樣的事情,為我死去。
可是,沈承已經衝向了曼叔,他狠狠地抓住了曼叔的肩膀,把他往後推去。一道槍響,天昏地暗,我的腦袋裡嗡嗡作響。
……
我閉上了眼睛,突然之間,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絕望。
可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沒有看到大爆炸,沈承從地上站了起來。
沈承的手上,拿著曼叔手中的那把槍,他把槍扔在了地上,而沈承的腹部,衣服已經破開了,防彈衣,替他擋下了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