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張回說:「他女朋友的媽。那個女人不同意女兒和他談戀愛,他喝了點酒,想找那個女人談談,沒想到,那個女人說話太難聽,刺激了他,兩個人就扭打到了一起,他把那個女人的腦袋撞到暖氣上,掛了。」
我突然說:「你家裡人知道你來羅布泊嗎?」
他想了想說:「他們知道我出來旅遊了,只是不知道我來了羅布泊,我怕他們擔心。」
我說:「我覺得,你該給單位和家裡人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他說:「我的手機在背包裡,丟了。沒關係,不打了。」
我再次看了看他:「你的手機也丟了?」
他說:「走出羅布泊之後,我會買個新的。」
我把手機掏出來,遞給他:「你用我的吧。」
他說:「謝謝,不需要的。」
我轉過臉來,咄咄逼人地盯著他,一直舉著手機:「進入羅布泊之後,我們就和外界失去聯繫了,說不定多少天,你不覺得你該給他們打個電話嗎?」
他看著我的眼睛,很明顯在琢磨我的用意。
終於,他接過了電話。
我雙手抓住了方向盤。
他猶豫了一下,開始撥號。
我眼睛的餘光嚴密關注著他。
他舉起手機,說話了:「……喂?」
我努力聽手機裡的聲音,車子太顛,引擎聲太大,聽不清。
張回:「爸,我是張回!」
對方好像反問了一句:「你是張回?」是個50歲左右男子的聲音。
張回:「是我,我現在在新疆呢!」
對方隱約說的是:「你怎麼跑出那麼遠啊?」
張回:「我來旅行的。好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差不多一周之後回去,中間也不給你們打電話了,我一切都好!」
對方隱約說的是:「那就好,那就好!……」
張回:「拜拜!」
然後,他就把電話掛了。
接著,他看了看我,我目視正前方,靜靜地開車。
這種對峙告訴他,他必須給單位打個電話。這不是他願意不願意的事了。
他想了想,很自覺地又撥了一個電話。
我側了側臉,盯住了他的手。我大概記得昨天那個電話號,我感覺,他撥的應該是麥南監獄的電話。
「喂?我是張回。」
張回把腦袋轉向了車窗外,我一點都聽不清裡面的聲音了。
「我現在到新疆了,正在進入羅布泊。」
我使勁豎起耳朵,依然聽不清。
「這是我唯一的心願,我必須要完成。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給你們帶新疆大棗……我掛了,拜拜。」
然後,他就把電話掛了,遞給了我。
我接過來,裝進了口袋。
漿汁兒一直無聲,估計她睡著了。
我在大腦裡反覆回放他剛才的通話。
說他是一名獄警,似乎沒什麼問題。
他開口就說:爸,我是張回!
對方肯定是他的父親,如果他打給了一個朋友,那麼,對方會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兩個人不可能那麼自然地聊下去。
既然對方是他的父親,那麼,可以肯定,他就是叫張回。
他說過,他家人知道他出來旅遊,但不知道他來了羅布泊,於是,父親聽說他在新疆,很驚訝:你怎麼跑出那麼遠啊?
張回說,他來這裡旅行,然後,他很快就掛了電話。
接著,他打給了監獄,他說他是張回,他正在進入羅布泊,並答應回去給同事們帶新疆大棗……
換個角度,假如他是逃犯章回,也不是沒有可能!
他給父親打電話,說他是章回。
他逃跑之後,公安肯定去過他家,他父親當然知道他逃跑了,突然接到他的電話,必然很吃驚:你是章回?
他說他現在在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