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我看了看她,問了句很愚蠢的話:「為什麼?」
她瞪著我說:「不行嗎?」
我想了想,說:「行啊。布布,那你睡在他們哪個帳篷裡吧。」
布布看著漿汁兒,很寬厚地笑了:「我一個人睡就行。其實,我喜歡安靜,我女兒布丁丁回家的時候,我們都睡兩個房間。」
正在挖坑的張回直起身來,說:「周老大,那我睡徐爾戈和號外那個帳篷。」
我說:「行。」
眾人開始忙活晚餐。
氣溫下降得非常快,大家紛紛換上了厚衣服。布布甚至穿上了一件花棉襖。
晚餐是牛肉火腿,熏腸,煮白菜,下掛面。
我們喝了酒。
我拿來吉他,給大家唱歌:
在那片溫帶草原上,我和她相遇。她的氈房離我最近,算是遙遠的鄰居。我餵過她的棗紅馬,她縫過我的軍大衣,很好的天氣。我和她種族不同言語不通,我和她在一起只是默默相依,據說這樣的愛情天長地久,沒有悲劇。後來吧,我回到了城市,四處奔忙追名逐利,偶然想起舊日情人,如今又是誰的鄰居?那片天肯定還藍,那片草肯定還綠,可是我把浪漫丟了在何方,可是我把哭聲丟在了哪裡……
唱完了,大家鼓掌。
布布問:「這麼好聽,誰的歌啊?」
漿汁兒搶先說:「周德東的。」
布布問:「周德東是誰?」
我說:「一個不出名的歌手。」
這時候已經10點多鐘了,天徹底黑下來,我們亮起了車燈。
大家吃飽喝足,把垃圾埋進沙子下,各自回帳篷休息。
營地很快安靜下來。
荒漠第一夜,別看大家又喝酒又唱歌,我卻清楚,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墜著一個沉甸甸的東西,那是解不開的死亡威脅。
我和漿汁兒的帳篷挨著房車,對面是魏早和帕萬。
我旁邊是布布的帳篷,她對面是徐爾戈、號外和張回。
這種軍用帳篷就像小房子,可以睡下10個人,就算三個人睡在裡面都是奢侈的。之所以買這種帳篷,只是因為它牢固,不會被荒漠大風吹倒。
我們在營地西南大約100米的下風口,搭建了公共廁所。
走進帳篷後,我和漿汁兒各睡一頭,睡袋與睡袋相距3米。
她把繡著小紅花的黑色挎包放在旁邊,在睡袋上坐下來。風推動著帳篷,「呼嗒呼嗒」響。
漿汁兒說:「你辜負過多少女孩啊?」
我把吉他放在睡袋旁,看了看她說:「怎麼突然冒出這句話了?」
漿汁兒說:「你自己唱的啊。」
我說:「其實我的情感經歷挺單純的,遇到我老婆,結婚,然後離婚。」
漿汁兒說:「男人的鬼話。」
我說:「你不信就算了。」
她說:「你有那麼多女粉絲,肯定不乏胸大無腦的。」
我說:「女粉絲的那種喜歡只在精神層面,不真實。」
漿汁兒說:「你老婆是你的粉絲嗎?」
我想了想說:「曾經是。」
漿汁兒說:「她也不真實?」
我說:「我們在現實中見面了,相愛了,她由粉絲變成了老婆。」
漿汁兒說:「你講講你和粉絲的故事吧。」
我說:「嗯,前不久,我遇到一個大叔控,結果大叔被控……」
漿汁兒專注起來:「被控?我喜歡聽!」
我說:「她18歲,東北的,天天給我寫私信。有一天,她突然說她不可救藥地愛上了我,要我娶她,如果我不答應她就自殺……」
漿汁兒說:「腦子有問題。你報警啊?」
我說:「我想過,報警的話,似乎是最負責任的辦法,其實最不負責任——她沒有爬到高壓電線塔上,警察去了做什麼?只要警察一離開,她該自殺還是會自殺。」
漿汁兒說:「那你怎麼辦的?」
我說:「我去東北和她見了一面。」
漿汁兒說:「然後呢?」
我說:「我和她聊了幾個鐘頭,她不再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