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我說:「一具文字木乃伊。」
他說:「木乃伊?」
我說:「只是個比喻。」
駛過這個木牌之後,我從反光鏡裡看了看它,它變成了兩截,靜靜躺在沙土裡,好似一雙眼睛分在了兩張臉上,一直盯著我們這個車隊。
那些文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路標?
歌謠?
警告?
咒語?
走著走著,漿汁兒突然說:「我認得古佉盧文。」
第23章 第三夜
天色越來越暗淡了。
車隊還在羅布泊上笨拙地爬行,先後亮起了車燈。
在車燈的照射下,高低起伏的鹽殼地表,呈現著一片死灰色,凸起來的地方更亮,凹下去的地方更暗,層層疊疊,似乎更顛簸了。
似乎大家都心照不宣,沒有一個人提出停車紮寨。可能每個人都希望繼續趕路,早點趕到羅布泊湖心,盡快離開這片古怪之地。
現在,只剩下一點點天光了,再不停下,搭帳篷就很不方便了。
我用對講機呼叫大家停車。
車隊依次停下來。
這一天是2013年4月23日,你想想,你在幹什麼?
我們在羅布泊搭帳篷。
我、魏早、帕萬、張回、徐爾戈、號外、布布、漿汁兒都在忙活,衣舞依然不跟我們摻和,她一個人從車上朝下搬東西。
孟小帥又去找白欣欣了,兩個人站在房車下說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白欣欣走過來,跟我說了句:「周老大,剛才我有點冒犯,道個歉啊。」
我說:「小事兒。別在那兒跟美女磨嘰了,做飯去。」
白欣欣就去弄鍋灶了。
我先後在幾家媒體當所謂的「一把手」,那時候我需要做事。通過多年的打拼,我終於可以不帶隊了,終於可以不管人了,閒散得像個冬季的農民,卻心血來潮組織了這個旅行團隊……
我想說的是,我真的不想當什麼負責人。
我在戈壁草原放過羊,掌握了羊的生活規律,非常簡單。而人卻是最複雜的,管人最累。
吃完晚飯,大家陸續回了帳篷。
起風了,帳篷在抖動。
幾頂帳篷的縫隙中,透出晃動的應急燈光。
只有房車裡的燈光是橙色的,更像家裡的感覺,很溫暖。我像小孩兒一樣想,這次順利地穿越羅布泊之後,我也要買一輛房車,最好比白欣欣的還要大。
房車裡甚至響起了舒緩的音樂,以及白欣欣和孟小帥的笑聲。不知道衣舞這個燈泡在幹什麼。
我鑽進帳篷之前,朝荒野上看了看,略微高點的地方,有個人影,一動不動地站著。
那是誰?
我慢慢走過去,終於看清,是布布。
她舉著望遠鏡在眺望什麼。
我說:「布布?」
她似乎被嚇了一跳,放下望遠鏡,回過頭來:「周老大。」
我笑著說:「黑燈瞎火的,你能看見什麼啊?」
她說:「我的望遠鏡是夜視的。」
我說:「我看看。」
她把望遠鏡遞給了我。
我接過望遠鏡,忽然有點害怕了,通過這副望遠鏡,我會不會看到荒原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呢?
我把望遠鏡慢慢舉起來,朝遠處望去——本來一片漆黑的羅布泊,果然顯現出了形狀,圖像是黑白的,有些模糊,很像無聲的老電影,我看到了近處高高低低的鹽殼地面,遠處就是一片黑暗了。
我把望遠鏡還給她,說:「你一個人睡不怕吧?」
她笑了笑說:「多個人我才怕呢。」
我也笑了笑:「風大,別著涼。」
她說:「嗯,我知道。」
我說:「我回去了,早點睡。」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