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我說:「如果是那樣,我們現在的位置就是土垠,根本沒有。」
他困惑地想了一會兒,突然很懷疑地看了看他的車,說:「那是我的車嗎?」
我說:「你去看看。」
他上車檢查了一下,說:「沒錯啊。」
我說:「行了,明天我們以你爆胎的地方為中心,分四個方向找找。大家睡會吧。」
當大家回到帳篷的時候,我對李兆說:「我和你單獨談談。」
他說:「好。」
於是,我跟他來到我的車裡,關上了車門。
帕萬沒睡,他坐在帳篷門口抽煙。迷路之後,他的臉色極差,他留給我的印象就是一直在抽煙,不知道他的煙還能挺多久。我一點不責怪他,反而覺得是我們把他帶進了某種噩運裡。
我坐在駕駛位置上,李兆坐在副駕上,我的手****口袋裡,那裡面裝著七七式手槍。我不知道緊急時刻,它能不能打響,不過這東西能鎮住人。狼都怕。
我看著前方的荒漠,說:「你叫什麼?」
他愣了愣說:「李兆哇。」
我說:「我問的是真名。」
他說:「你不信任我嗎?」
我說:「你是誰,你到底是什麼來歷,我都不關心,我只關心你會不會危及這個團隊的安全。我再問你,你叫什麼?不要告訴我,你叫李樺,或者錢立民。」
他靜靜地注視著我,突然說:「我保證,我沒有任何害人之心,我請求你,不要問我的真名了,結伴離開羅布泊,我們誰都不認識誰,好嗎?」
我說:「為什麼?」
他說:「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我告訴你,我不是一個正經人,我靠詐騙生活。」
我說:「米豆和大物跟你什麼關係?」
他靜默了一會兒,反問我:「你是警察?」
我說:「我們團隊的張回才是警察,我不是。」
他說:「你怎麼知道米豆和大物?」
我說:「我撿到了你們的錄像機。」
他恍然大悟,皺著眉頭在想什麼,也許在追憶他們都錄了什麼內容。
我不給他機會,催促道:「說話。」
他歎口氣,說:「說起來很丟人,不過都這樣了,我就全對你說了吧!米豆是我老婆,勺子是她的朋友。」
我說:「誰是勺子?」
他說:「那個光頭。說是朋友,其實我知道他們之間有一腿。10天前,我老婆非拽著我,要來新疆自駕游,還約上了勺子。到了新疆之後,他們又說要來羅布泊。進入這片戈壁灘之後,我就感覺事情有點不妙了……」
我說:「那個大物是誰?」
李兆說:「他是勺子的司機。」
我說:「你是說,他們三個合夥要弄死你?」
李兆說:「嗯。主要是我老婆和勺子要弄死我,大物只是個打手。」
我說:「你怎麼發現的?」
李兆說:「我發現我老婆帶著砒霜,我並沒有聲張。我們在羅布泊走了兩天,我很警惕,一直喝自己開瓶的水。第二天晚上,她的表現很異常,吃飯的時候,她舉著半瓶礦泉水,不停地說,樺子樺子,你嘴唇都干了,要多喝水啊!」
他很自然地帶出了一個信息,她老婆都叫他樺子,那麼我應該認定,他的真名就叫李樺。我還是不相信他。
由於不確定他的真實名字,我們就繼續稱他叫李兆吧。
他繼續說:「她催促我喝那半瓶礦泉水的時候,她那個情人,還有那個司機,他們低著頭吃飯,其實都在嚴密地觀察著我,看我會不會喝。我知道,如果我不喝,他們可能就要動硬的了。我對我老婆說,等下,我去把車燈打開,太暗了。然後我就去了大物的車上,打開燈,同時把車鑰匙拔下來,裝進了口袋。我又去了我的車上,突然打著火,朝著來時的方向一路狂奔。沒想到,我迷路了……」
我說:「你不是在土垠離開他們的?」
李兆說:「不是。」
停了停,我說:「那個勺子是幹什麼的?」
李兆說:「他才是開飼料油加工廠的,其實生產的都是地溝油。」
我說:「既然他們想弄死你,都到了羅布泊了,為什麼要下毒?」
李兆說:「我想過,他們除掉我之後,肯定會說我在羅布泊失蹤了。那麼,如果他們用別的辦法殺我,比如刀子,石頭,很可能會在骨頭上留下創痕。萬一警察不相信,找到我進行屍檢,他們就露餡了。把我毒死就不存在這個風險,在這種地方,肉很快就會爛掉,只剩下骨頭。胃沒了,怎麼化驗?」
我說:「毒死之後骨頭不會變黑嗎?武松就是因為武大郎的骨頭變黑,才殺了潘金蓮的。」
他說:「那是傳聞,其實那不科學。」
我說:「你的人生真是個悲劇。」
他說:「我承認。」
就算聊了這麼多,我依然不信任這個李兆。
他說他開飼料油加工廠的時候,和現在一樣逼真而誠懇,我拿什麼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