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第四輛車是白欣欣,他開著孟小帥的悍馬。
為了防止迷失方向,回不到營地,我們走出幾公里,就下車插上一面小紅旗。
這時候,太陽已經西沉,不到一個鐘頭,天就會黑下來。我有點心急火燎了。
走著走著,我發現四周越來越陌生,沙土越來越薄,漸漸變成了一片板結的鹽殼。很顯然,我走錯了。
荒野光禿禿,一覽無餘,不見那輛車。羅布泊的高差很小。著名科學家夏訓誠帶領科考隊在湖底實際測量過50公里的水平線,最大高差僅3.02米。
我調轉方向,憑著記憶繼續朝前尋找。
李兆說話了:「周老大,我們談談?」
我說:「談什麼?」
他說:「你不可能找得到的。」
我說:「那輛車就在荒漠上,我一定找得到。」
他說:「如果你放了我,我給你30萬。你應該想得到,我有這個實力,不在乎。」
此人太狡猾了。
現在,有張回在場,他並不跟我徹底攤牌,因此,他說的話模稜兩可。他從我的神態中猜測出,我可能找不到那三具屍體了,於是他說:「你不可能找到的。」在張回看來,他沒有殺人。
另外,他在暗示我:如果我放棄追究,他離開羅布泊之後,會付給我30萬封口費。他加了一句「我有這個實力,不在乎」。在張回聽來,他是在表示,他會原諒我吞掉了那根本不存在的巨款。
我說:「你少囉嗦。」
他說:「你這麼固執,對誰都不好。我跟你毫無關係,就算你在荒漠上看到了三具屍體,他們也跟我毫無關係,他們跟你更是毫無關係。在這種可怕的地方,我們沒必要苦苦相逼。」
他要說的重點是:米豆、勺子、大物跟我毫無關係,我沒必要為了他們揪住他不放,反而讓自己陷入泥淖。
我說:「你能殺他們,就有可能害我們。」
他說:「我說過了,你可以得到30萬,如果你繼續迫害我,我絕不會坐以待斃。你知道,我的智商在你之上。而且我相信,你們團隊這些人都不是白癡,他們都是正義的,包括張回。」
張回靜靜地聽著,似乎在判斷我和他究竟誰在撒謊。
布布在後面按喇叭了,她在提示我停車。
我把車停下來。
後面的車都停下來。
所有人都下了車。
布布說:「你是不是找不到了?」
我說:「好像不是這個地方……」
白欣欣說:「天眼看要黑了,周作家,你要把我們帶到哪兒?布布,我們回去吧!」
我當然不甘心,從車上拿出望遠鏡,四下觀望。
布布說:「周老大,我們回去。」
我說:「慢!」
關鍵時刻,我看到了那輛車!白色的,它靜靜地趴在荒野上,就像一條小小的蟲子。難道它慢慢爬著換了位置?
我把望遠鏡遞給布布,說:「你看,在那兒!」
布布很不信任地接過望遠鏡,朝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喃喃地說:「真的有一輛車……」
我說:「走,你們跟著我!」
然後,我上了車,繼續朝前開。
我從後視鏡看了看李兆,他有些不自信地看了看我,說:「你看到什麼了?」
我說:「米豆。勺子。大物。」
他把目光避開我,低聲說:「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這些人都是誰。」
這個人的心理素質太強了,就像淖爾腳掌上的老繭。
我們離望遠鏡中的那輛車越來越近了。
我的心再次跌入深谷。
四周依然是板結的鹽殼,並不見大片的軟沙子,跟我發現那三具死屍的地貌很不一樣。難道前面是另外一輛被廢棄的車?
我們終於接近了那輛車,沒錯兒,它根本不是什麼切諾基,而是一輛半舊的封閉小貨車!
我們在離它幾十米遠的地方停下來。
大家下車之後,布布問:「是這輛車嗎?」
我搖了搖頭。
她有些詫異:「那這輛車是怎麼回事?」
我說:「我哪知道。」
小貨車也是白色的,新G牌照,應該是新疆西北邊界塔城的車,塔城與哈薩克斯坦共和國接壤。集裝箱封閉得嚴嚴實實,車尾兩扇對開門,豎著兩根粗壯的鋼管,之間有個金屬閂,沒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