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節

  月亮從紗窗照進來,半明半暗,那是愛情的光線。
  我知道,她去找吳珉了,她可能想跟他說些什麼。
  今天的月亮最圓了,漿汁兒離開我,去找吳珉了。我開始琢磨,我是不是該和吳珉換換帳篷了。
  過了很長時間,不見漿汁兒回來。
  我有些擔憂了,但是我又不能出去找她。碰到她和吳珉在一起,大家都會很尷尬。
  我鑽進睡袋,準備先睡了。
  帳篷外刮起了陰風,一些細小的沙子從紗窗揚進來。接著,我聽見一個遙遠的叫聲,好像是吳珉。我馬上從睡袋裡鑽出來,衝出了帳篷,豎著耳朵辨別了一下聲音的方向,來自湖邊。
  我拿著手電筒,在沙子上連滾帶爬地跑過去,終於在湖邊看到了他們——吳珉和漿汁兒,漿汁兒躺在下面,吳珉趴在上面,他們被節骨草緊緊捆綁在一起。
  第261章 每頓一塊餅乾……
  他們怎麼又來湖邊了?
  我衝過去,想扯斷那些節骨草,發現它們非常堅韌,而且在慢慢勒緊。漿汁兒在呻吟,吳珉在吭哧。吳珉兩個小臂撐在漿汁兒的腦袋兩旁,看來漿汁兒並沒有生命危險。最可怕的是吳珉脖頸上的節骨草,已經勒出了血印。
  我來不及喊人,大聲說:「堅持!我馬上回來!」
  白天我搜集過車上的工具,把一隻鉗子放在了帳篷裡,我一邊大喊其他人幫忙,一邊衝進帳篷,拿到了那只鉗子,然後再次衝向湖邊。
  我回到吳珉和漿汁兒身邊的時候,吳珉已經快堅持不住了,他癱軟在了漿汁兒的身上。
  漿汁兒弱弱地說:「救我們……」
  我用鉗子夾住了他們頸部的節骨草,竟然像鐵絲一樣堅硬,「卡吧!卡吧!」它們被我剪斷了。奇怪的是,他們身上的節骨草迅速移動,自行離開了他們的身體,縮回深草中,不見了。
  我把吳珉抱起來,他臉色蒼白,對我搖了搖頭,輕輕地說:「謝謝……」
  我拖著他,遠離那些植物,把他放在了一片光禿禿的沙地上。然後,章回第一跑過來,他把漿汁兒抱了過來。
  兩個人都安全之後,其他人也跑過來了。
  孟小帥二不拉嘰地問:「你們打起來了?」
  沒人理她。
  漿汁兒嚶嚶地哭起來。
  我說:「你們怎麼跑到湖邊來了?」
  吳珉說:「我倆坐在沙丘下說話,離湖10米多遠,根本沒想到,那些節骨草爬過來了,它們纏住她的腳脖子就把她拽走了,我衝上去抓住了她的手,根本拉不住她,她一眨眼就被拽進蘆葦叢,我沒辦法,只能撲到她身上……」
  我用手電筒照了照漿汁兒的脖子,有明顯的勒痕。
  我問吳珉:「你怎麼樣?」
  吳珉摸了摸脖子,說:「沒什麼問題。」
  我對漿汁兒說:「你們回去休息吧,我來站崗。」
  吳珉沒有客氣,他扶著漿汁兒站起來,走回了帳篷。
  章回說:「我陪你。」
  我說:「不用,你也回去睡覺。」
  孟小帥臨走前小聲對我說:「周老大,我回去抽自己的嘴巴。」
  我注意到,吳珉把漿汁兒送回了帳篷,兩個人說了一陣子話,然後吳珉出來了,回到了他和白欣欣的帳篷裡。
  我沒有離開,我望著月光下的湖,以及湖邊那些鬼氣森森的植物,開始懷疑自己正在做一場漫長的噩夢。
  也許,我還在蘭城,還生活在那套安靜的二居室裡,正在寫一部小說,名字叫《羅布泊之咒》。有一天,我在網上查閱了大量關於羅布泊的資料,覺得很多傳說都不靠譜,於是從書架上拿起一本科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羅布泊》看起來,土黃色硬殼封面,上面寫著——主編:夏訓誠。副主編:王富葆,趙元傑。可是,這本書太「科學」了,對我作用並不大。最後我放下它,躺在了床上,開始追憶當年我做記者的時候,在羅布泊邊緣被困的經歷……
  不知不覺,我睡著了,進入了古怪的夢境。
  很多天過去了,鄰居們從來不見我外出,不過沒人注意,因為我的房間並沒有飄出肉體腐爛的臭味。
  季風打我電話,關機。
  她去我的住所找過我,沒人……
  我像個植物人一樣,一直在床上昏睡著,大腦卻在經歷另一個世界——那裡有一群生活在地下的類人,有一些嬰孩在水中穿梭,天空會轉動,偶爾出現兩個月亮,還有飛行人像鳥一樣飛來飛去,有個湖,綿軟的水會突然發飆殺人,湖邊的植物也鬼鬼祟祟,經常出其不意地把人勒死……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麼夢中哪個人是真實的呢?
  只有季風。
  我「進入」羅布泊之後認識的所有隊友,他們都不存在,包括黃夕,白欣欣,號外,章回,警察張回,徐爾戈,魏早,漿汁兒,布布,孟小帥,衣舞,吳珉,蔣夢溪,周志丹,魯三國,郭美,馬然而,老丁,小5,叢真,碧碧,大山,白沙,宮本忍,微微,米穗子……
  包括令狐山以及在羅布泊上露過面的所有類人。
  連漿汁兒也不存在。
  她只是我在夢中虛構出來的一個女孩,我和她之間的愛情也是子虛烏有。
  那麼,季風存在嗎?
  也許,連季風都不存在。
  在真實的世界中,我根本沒有什麼助理,我甚至不是個作家。說不定,我也不住在蘭城!蘭城,有這個地名嗎?我開始懷疑了。
  也許,我住在東北,我還小,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我的年齡,我的身份,我進入羅布泊之後的經歷,統統都是夢。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