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白樂枝看向李澤俊和楊豐旭,這兩個人多少有些猶豫——沒有親眼見到昨晚發生的事他們自然半信半疑。也不是就不相信女生說的話,但也許她們看到的並不是真實的,只是慌張恐懼之下的錯覺或是其他什麼呢?
楊豐旭比較不確定的開口問:「——這樣擅自離開真的好嗎?」
「現在是帶隊老師自己先丟下我們離開的,回學校以後我一定會向學校反映!這樣你們還有問題?」
楊豐旭和李澤俊這對好盆友面面相覷一眼,聳肩說:「雖然不是完全沒有問,但也不能看著你們幾個女生沒人跟著到處亂跑吧?這裡怎麼說也是郊外。」
柯正亮立刻舉起手來以示存在,「我!我跟著呢!」
「……」
大家還是就當沒聽見好了。
「那麼現在就走吧,」楊豐旭站起來拎起自己的背包,「不管怎麼說先按你們的打算,送你們出去再說。等你們找到回學校的車我們可以再考慮要不要回來。」
他說完回頭看看高學夫,肯定他是不會在喪禮之前離開這裡的了——「那我們就先去送女生離開了。」
高學夫推推厚酒瓶底眼鏡,「請隨意。」
……
一行人正陸續出門,蔡媛美剛一走出屋子身形就晃了晃,臉色一片慘白險些摔倒。
走在她身邊的倪倩咋呼了一聲,其他人這才注意到,七手八腳地扶住她。
「媛美,沒事吧?哪裡不舒服?」
「臉色這麼不好該不會生病了吧?」
蔡媛美被扶著站穩,緩了一會兒才抬頭說:「沒事的,只是有點頭暈。」
白樂枝暗暗有點愕然——蔡媛美醒了?她剛剛進屋的時候竟然完全都沒有發現?
看來她是太一心想著離開的問題了——
可是不只是白樂枝一個人,連桑寧也是。
她和白樂枝是一路,兩個人都不知道蔡媛美是什麼時候醒來的。而進了農戶家之後她們卻都沒有注意到蔡媛美過——好像她這個人完全沒有存在感。
這完全不可思議好嗎,那個大洋娃娃一樣的蔡媛美幾時會沒有存在感?
桑寧忍不住盯著蔡媛美看——她的臉色真的有些難看,稱得上面色如紙還帶著滿頭的虛汗。皮膚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平時那麼水靈靈的,幾乎都能看得到乾燥的角質。
而且她那一頭蓬蓬卷髮是這麼乾枯的嗎?看起來一點活力也沒有,一向精心打理的明亮栗子棕看起來像是有些枯黃。
大家都已經認定蔡媛美生病了,這當然也成為他們不得不現在就離開這裡的一個新理由。
只是桑寧暗暗犯著嘀咕,什麼樣的病會讓一個前一天還好端端的人一夜之間就憔悴成這樣的?
此時李澤俊已經解下自己的背包蹲下來背起蔡媛美,他和蔡媛美的背包則由楊豐旭來負擔。
他們兩個都是參加運動社團的,桑寧不清楚他們兩個的社團是打網球還是長跑還是山地車什麼的,學校裡的運動社團太五花八門了,但是不管怎麼樣他們的體力都比這裡其他人強太多。
李澤俊輕輕鬆鬆地背著嬌小的蔡媛美,當即也不再猶豫,「我們快點走吧,得回城送她去醫院,別真的是什麼急病耽誤了。」
桑寧趕緊收起自己的心思跟上其他人,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出村。
他們路上也遇到不少的農戶出門幹活,但奇怪的是村人跟他們都是反方向——他們不去農田,反而都進了山。
看到這些學生他們並沒有太大反應和干涉,怎麼說也不過是些外人。
一出了村子眼前就頓時一片空曠,依舊還是那片彷彿望不到邊際的荒涼農田,田里半個人影也見不到。
來時心中尚有疑惑,但此時卻已經瞭然——一片顆粒無收的農田,誰會願意多花心思在上面呢。難怪無人照料荒涼至此。
八個人又排成一隊踏上田間那條悠長的小路,桑寧看著被李澤俊背著進入田間的蔡媛美的背影,眼前浮現出昨晚夢見的畫面——
無數小鬼攀爬在蔡媛美身上,被前方一個看不清的龐大陰影拉著,不斷走向田間深處……
有那麼一瞬間桑寧覺得這個情景彷彿即將就要重現,在這個光天化日的現實裡。
就在這個念頭閃現的剎那,荒涼死寂的田地裡突然風聲四起,四週一片麥稈摩擦的沙沙聲,被刮起的沙土迷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像是要阻止他們繼續前行。
桑寧試圖在風沙中半瞇著睜開眼睛,只覺得好像有無數的小黑影在麥田里不斷穿梭,並且在向他們接近過來。
這個認知讓她全身的寒毛都直豎起來,忘記眼前的處境下意識睜大了眼睛想要看個清楚,然後只看見滿眼的塵土,瞬間迷得眼淚直流。
他們只能暫時停下來,甚至不得不蹲下來用胳膊或者衣服遮住頭臉,只要一張嘴就滿口沙土連話都沒辦法說。對於他們來說,這簡直就像沙塵暴了。
他們最後乾脆蹲著圍成一圈,用男生的外套圍著來擋住風沙,躲在裡面才能互相交流——
「這裡怎麼會起這麼大風沙的?我們這裡一向沒有沙塵暴的吧?」
「我覺得好可怕,好像故意不讓我們離開似的……」
「別想太多了不過是沙塵暴而已,這裡是郊區又不是城市裡沒什麼稀奇的……」
柯正亮突然往前一個趔趄,「啊!有什麼東西踹了我一腳!」
頓時除了蔡媛美之外的女生都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李澤俊卻顯然不以為然:「別說那麼奇怪的話,這麼大的風裡會有什麼踹你,不過是樹枝之類的罷了。」
楊豐旭微微沉默片刻之後遲疑的說:「我也覺得剛剛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我背上踩著跑過去了……」
一陣沉默過後倪倩對男生們嚷著:「是餓鬼!它們在田里!看吧!我們早就說這裡有鬼了!為什麼你們就是不信!!」
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聽一個高分貝的女生嚷嚷顯然不是一件讓人感到舒服的事,至少他們的耳膜是這麼覺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