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柯正亮愣愣地被倪倩拎起來,他其實想說如果大家都不走的話那他也不要走了……
「誒什麼誒啊!你到底走不走!?」
面對倪倩拎著脖領子的追問,柯正亮反問她:「你還真要走啊……?」
「當然要走!一定要走!」
柯正亮的個頭說不定比倪倩還矮上那麼一兩分呢,氣勢上更是完全被壓制了個徹底,嚅嚅說:「那……就……走唄……」
倪倩這才放開他的衣領子,一甩黑直的長髮,牽著他瑩光綠色運動衫上的帽帶就走——柯正亮只能擠出個無奈的笑看看楊豐旭和白樂枝,跟他們小小地揮揮手。
桑寧指著倪倩和被漸漸拖遠的柯正亮,「真的……讓他們走啊……?」
白樂枝也很無奈,「不然呢?」
楊豐旭的回答就理性多了,「在這種地方應該沒有哪種選擇就是絕對安全的,誰也沒辦法對別人的安全負責,那就不能干涉別人的選擇了。」
……是這樣嗎?
桑寧真的很想提醒他,好像在田里的時候他就挾持過一次白樂枝的選擇啊……
不過應該正是那一次的錯誤,讓楊豐旭迅速明白了這一點吧。
——強行捆綁和各尋出路哪一種比較好,誰都沒有正確答案啊。
☆、第九課時
楊豐旭一路把蔡媛美背回女生寄宿的人家,白樂枝和桑寧走在他後面,沉默了半路白樂枝暗暗出一口氣抬頭對桑寧說,「其實這裡有餓鬼這件事……說不定真的讓我鬆了一口氣。」
桑寧瞪大了眼睛愕然不解地看她——「這裡有鬼,你還……?」
白樂枝微微低頭,用手指把頭髮別到耳後,略略尷尬的說:「說這話很奇怪是不是,可是我昨晚做了惡夢……我夢見高學夫那些關於食葬的話都成真了,如果這裡沒有餓鬼的話,那些話真的會成真的不是嗎……」
是的,桑寧知道那個夢……
而且不只是白樂枝醒來後那三言兩語的描述,她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每一個細節,那支送葬隊,那些目光呆滯腳步無聲的村民,那具被瘋狂撕裂分食的屍體——
那只是白樂枝做的夢,她沒有見過村長,所以夢裡也看不清村長的樣子。
如果桑寧昨天晚上還覺得兩個人做同一個夢是很可怕的一件事,那麼她現在應該是不是應該思考那段夢最初蔡媛美被餓鬼拉走的情形又是怎麼回事?
細想一下難道不是更可怕嗎?因為夢裡那黑漆漆的農田,真的出現了啊……
不過現在只能先把這事放到一邊,此時她倒是挺能理解白樂枝的意思——餓鬼吃人,總比人吃人心理上來得好接受一點不是嗎。
說著話他們已經到了寄宿人家,楊豐旭把蔡媛美背進屋裡,讓她在床上躺好。
他們看著憔悴不堪的蔡媛美,想像她也會變得跟這裡的村民一樣乾枯蠟黃,這讓人怎麼可能接受得了?
——尤其這很可能也是他們最後的結果。
楊豐旭對兩人說:「我也得回我那邊去了,高學夫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總得告訴他一下。」
是啊……不管他信不信,總得告訴他的。
白樂枝轉身說:「我跟你一起!我正好也要找高學夫借東西!」
兩人留下桑寧照看蔡媛美,一起往男生寄宿的人家去了。
一進院門就看到高學夫正拿著筆記本在向戶主家的小男孩詢問他手裡石磨碾著的內容物,看到兩人推門進來,他直起身扶了扶眼鏡,隨口招呼了一聲,「回來了?」
他說的還真是輕鬆啊,好像他們只是出去溜了一圈,改變主意決定好好學習繼續體驗生活所以轉個彎又回來了似的。
白樂枝現在實在沒有精力去跟高學夫說什麼,反正說了他也不會信。就連楊豐旭親眼見到之前不也是不信的麼。
她走過去跟他說:「高學夫,我想跟你借那本民間百鬼錄用一下。」
「好,你等一下。」
高學夫轉身回屋裡拿了那本《中國民間百鬼錄》遞給白樂枝,囑咐她:「別折角別弄髒別撕破,別吃東西的時候翻書更不許上廁所看書。」
上廁……白樂枝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個污跡斑駁的木桶……
在這裡上廁所看書真的很有難度!
不過借別人的東西本來也該好好保存,白樂枝都應了,接過書盯著他看了看,突然問:「高學夫,如果說現在楊豐旭也作證我們剛剛所有人都親眼見到餓鬼了,你有什麼看法?」
「親眼?」高學夫回視她問:「近距離仔細看過了嗎?」
白樂枝默,近距離?還仔細?你丫是嫌我們死的不夠快嗎??
白樂枝的沉默已經讓高學夫得到了答案,又扶了扶酒瓶底眼鏡說:「你知道山魈吧,在舊社會時因為人的無知也把山魈當做鬼怪,盲目的恐懼,甚至有獻上女性做人祭的種種例子。可那說到底也不過是長相醜陋怪異並且身形巨大的猴子罷了,如今在動物園裡就能見到。你們並沒有仔細觀察解剖過你們所謂的餓鬼不是嗎,也許那也只是猴子,或者什麼稀有少見的動物而已。」
高學夫如同一個嚴謹的學者,一板一眼的說完等著白樂枝回答。
白樂枝嘴角抽抽——觀察,還要解剖?
現在她真的沒有多餘的力氣再跟高學夫辯論什麼了……點一下頭算是感謝他的寶貴意見,轉身對楊豐旭說一句「剩下的交給你了」,就拿著書走了。
楊豐旭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很無奈,已經令人頭大的預見到,如果跟高學夫說完今天上午他們經歷了什麼,那就等著接受他深深鄙視的目光了。
……
此時的桑寧守著蔡媛美,擰了毛巾給她擦了擦汗,見蔡媛美又開始半夢半醒地開始迷糊想睡,意識漸漸不清。
桑寧輕輕喊她「媛美」的時候她倒也能半睜開眼睛看她一眼,可是很快就又迷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