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兩種思想天人交戰,但不管她怎麼說服自己都依然止不住不斷增長的失落和驚惶,快步跑回村子一路往寄宿的人家跑去。
也許見到白樂枝她們她就會安心一點了,她不想一個人在這半夜裡呆在外面——
桑寧腳下飛快,轉眼已經看到那扇亮著油燈的窗戶,立刻就推開院門,可是來到房門外去推房門卻怎麼也推不動。
她用力拍打房門,卻發現自己的手像被一層無形的東西阻隔,在寸許之間卻根本拍不到房門,甚至喊了許久屋裡也沒有反應。
她心裡一驚開始慌了,迅速繞到窗戶外面,發現連窗戶也是一樣,她的手根本沒有辦法碰到。
「班長!思敏!!」
桑寧在窗外大聲喊,期望有誰可以聽到她的聲音,但那扇窗戶始終緊閉著。
她像是被現實遺棄了,扔進一個只有虛無的空間——
……
窗戶像是微微震動,白樂枝和孟思敏都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又彼此對視——
「剛剛窗外是不是有什麼聲音?那些東西不會又來了吧……」
「聽錯了吧,別管了。」孟思敏寬慰著顯得有點緊張的白樂枝,反正不管怎麼樣別開窗就對了。
白樂枝默默點點頭,感覺夜裡有點涼了,替炕上睡得沉沉的蔡媛美和桑寧蓋好了被子,就又低下頭去繼續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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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思敏!幫我開門,拜託你們快開門——」
「桑寧!桑寧醒醒了!」
白樂枝用力把喊著夢話的桑寧搖醒,桑寧一醒過來幾乎是立刻彈坐起來,看著白樂枝的臉怔了片刻,再看窗戶外面天都已經亮了。
「班長……」
「你剛剛做什麼夢了,那麼大喊大叫的?」
桑寧繼續愣著,是做夢……
其實剛剛從炕上安然醒來就已經足夠說明這一點了——那真的都是夢?一個雖然光怪陸離,但無比真實的夢。
只是她依然忍不住去確認:「班長,我昨晚……在睡覺?有沒有起來過?」
白樂枝對她這莫名的問題笑了笑,「你昨晚睡得跟小死豬一樣,哪有起來過。連今天一早屋主家喊我們起床,我想叫你都叫不醒,還嚇了我一跳就怕你也跟媛美一樣。結果過一會兒你就自己開始喊夢話了。」
桑寧還想確認一下,又問:「真的是一整晚?」
白樂枝開始有點奇怪她怎麼這麼糾結這個問題,「是啊,我和思敏一整晚幾乎都沒睡,沒見你起來過啊。怎麼了?這麼在意有沒有起夜,你有夢遊的毛病嗎?」
桑寧看見白樂枝的眼睛下面果然隱隱已經有一層黑圈,她搖搖頭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只能說:「我,只是……做了個夢……」
白樂枝這才鬆一口氣,「別嚇我啊,一大早就這麼古古怪怪的。快起床吧,村裡人等著我們吃完飯去幹活呢。」
說到這裡白樂枝的臉色卻青了青,桑寧剛想問怎麼了,就見孟思敏臉色更是鐵青的扶牆走進來,「班長,該你了……桑寧醒了啊?」
「你們這是怎麼了?」
一晚上不見怎麼跟得了什麼急病似的?
沒錯她們是得了「急病」,一種耳熟能詳的「急病」——
孟思敏看著桑寧一臉茫然的樣子,反問她:「你就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什麼感覺……」桑寧話都沒說完,清早開始蠕動的胃腸裡就一陣連劃帶刺的絞痛感傳來——桑寧的臉色也一下子就白了。
看她這樣,白樂枝默默遞過一卷衛生紙來,「你先去吧,我已經去過一次了……拿著這個,這裡沒有手紙。」
桑寧顧不得多說,拿過衛生紙卷就下床衝向茅房。
——這簡直就是上刑!
那些粗拉的樹皮草枝只經過簡單的碾磨,蒸軟,吃的時候還可以用湯泡著硬吞下去,但是出來的時候卻再次被胃腸瀝干,穿過嬌嫩的腸道,抵達痛不欲生的菊花。
桑寧幾乎有種菊花被割裂的錯覺,她現在知道為什麼白樂枝一提起吃早飯就臉色發青了——
飯不能不吃,不吃會餓,不吃就沒有力氣幹活,可是吃下去的遲早還得出來!
昨天他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雖然難吃難嚥,卻都那麼勇猛地吞下去了。
可是今天咧??經歷過直腸和菊花的割裂禮,誰還有勇氣吃得下去??
桑寧扶著牆從那個簡陋的小茅房裡出來,在門口默默與白樂枝交接過那卷手紙,沉默無聲地擦肩而過。
回到屋裡她側身往床上一倒,眼睛正盯著依然還在昏睡的蔡媛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樣子不但沒有繼續憔悴消瘦,倒好像還好些了。
「思敏,你來看媛美的臉色是不是好些了?」
怕自己只是看錯,桑寧忙喊來靠在牆邊坐不敢坐的孟思敏,她挪過來看了看,「真的,看起來好多了!我去叫班長!」
孟思敏顧不得菊花疼痛轉身就跑出去了,桑寧都來不及提醒她好歹也等班長從茅房裡出來啊……
桑寧轉回頭來看著蔡媛美,心裡隱隱有些激動——也許並不是沒有用呢?也許,她昨晚真的拖住了它們的腳步呢?
就算是沒有辦法把人救回來,至少可以拖慢它們也好!
她不能相信昨天晚上只是做夢,就算白樂枝和孟思敏都能證明她昨天晚上一直睡在床上也不相信。她很想找到點什麼來證明昨天晚上的一切是真的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