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桑寧又偷偷向後瞅一眼坐著一動不動的兩個人,立刻縮回來用椅背當著自己。她比較贊同楊豐旭的做法,反常即為妖,在搞清楚他們是怎麼回事以前還是不要去招惹為好。
她的目光在車上掃了一圈,「華老師還沒來嗎?」
「應該還沒有,我來的時候只有車等在這裡。」
桑寧想要等到華老師來再問問看倪倩和柯正亮是怎麼一回事的美好願望卻並沒有實現,高學夫和徐艦那對怎麼看怎麼詭異怎麼不搭調的新搭檔已經湊了過去。
徐艦「喂喂」喊了兩聲又推推他們,沒有得到反應,正打算再用大力點去推柯正亮,高學夫卻先一步抬起柯正亮的頭,扒了扒他的眼睛看他的瞳孔。
「他們這是怎麼了?中邪了?」
徐艦從荒田村回來的時候直接被送進醫院打營養針,沒人告訴他他們兩個餓鬼附身的事。高學夫雖然有耳聞,但是他自然不會相信,「——也許是被下了藥。」
徐艦搖頭摸著下巴做思考狀,「我看還是像丟魂了!」
——這兩個理念完全不同的人竟然也能成為搭檔,桑寧感到還挺神奇的。
他們兩個男生又不能對倪倩動手動腳,所以注意力都集中在柯正亮身上,沒有注意到旁邊的倪倩已經慢慢抬起頭看著他們,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她突然以一個奇怪的角度一歪頭,黑直的長髮滑落在臉旁,嘴角一彎對他們露出個笑容。
那明明是在笑,可是嘴角笑得太大眼睛又忘了笑,看得人寒毛直豎。
徐艦和高學夫一下子就退開了,柯正亮也在這個時候活動起來,抬起頭跟倪倩做了個一樣的「笑」的表情。
——尼瑪什麼鬼!
徐艦差點掄起包直接砸他們頭上!
他包都掄起來了,這時候一身出行打扮的華玉盞卻上車了,淡掃一眼他們——「人都齊了?」
徐艦是見了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當即指著倪倩和柯正亮兩個問:「喂!他們怎麼了!?」
華玉盞沒有回答,只是略顯漫不經心的提醒他:「稱呼老師不要用『喂』。」
徐艦下巴一揚,「學生都這樣了你還管什麼稱呼!?還算老師嗎?」
華玉盞眼睛微微一瞇看了看他,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來,「他們倒是沒什麼關係,不過你不覺得你帶了什麼奇怪的東西上車嗎?出門在外的,沒必要帶這種東西吧?」
徐艦正奇怪他說什麼亂七八糟的,高學夫好像看到了什麼,提醒他:「你包裡裝了什麼?這是頭髮嗎?」
高學夫指著從他背包裡露出來的一串卷卷的褐色毛髮,推推眼鏡想看的更仔細些,徐艦已經驚訝地打開包,頓時驚訝變成驚嚇,包裡鼓鼓的塞著的竟然是個歐式古董娃娃——他瞬間想起自己是見過這個古董娃娃的!
在教室!那個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奇怪的女孩!
徐艦手一抖,抽筋似的狠狠甩開,飛快把那個娃娃從車窗甩了出去。
「——那是什麼鬼東西!?」
華玉盞理也不理他,直接走到桑寧所在的座位前,低頭看了看坐在外側座位上的楊豐旭。
那應該只是漫不經心的一眼,卻頓時讓人感覺到壓力,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意圖——楊豐旭只能讓開位子,坐到別的地方去。
華玉盞在桑寧旁邊坐下,轉頭笑一下,意義不明的問了一句:「身體還好嗎?」
「……」
桑寧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問題的用意,她下意識地往裡縮了縮,像是要遠離華玉盞。
——從那天她在華玉盞家意識不明,回來後還憑白少了一天之後再見到他總覺得有些心生戒備。而且一聽到「身體」桑寧就會聯想到那個幾次三番看到的草娃娃,忍不住有點發毛。
「華老師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華玉盞側目看了看她,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裡,故作不在意的說:「你不是生病了嗎?那天喝完茶之後你就睡著了,我以為你只是累了,後來發現你在發燒就聯繫了你表哥。」
「呃……是這樣嗎……」
聽起來一切都有個很好的解釋,而且是每一次都有很好的解釋。可是次數多了,就算是桑寧也會發現事情有些不對的啊……
華玉盞就坐在她的身邊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桑寧也沒有辦法保持長時間的戒備,慢慢就放鬆下來。
她靠在椅背上看著車窗外流動的風景,突然發覺,似乎自那天從華玉盞家回來之後就沒有再看到草娃娃的幻覺了。
這個意識讓她不知道為什麼鬆下一口氣,偷偷看看身邊的華玉盞,覺得沉默的太久未免也有些尷尬,就找了話題問:「華老師,我們這次去哪兒?」
「去水澤村。」
桑寧聽著這個名字開始犯嘀咕,這一次要出現的不會是水鬼吧……
高學夫聽到了他們這句對話,他從剛剛小小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之後就乾脆坐在最後一排柯正亮的旁邊,不時檢查他的脈搏,在小本子上記下他的心跳,體溫,舌苔等等一切體表特徵,準備以後找人咨詢。
他倒不是特地想要聽他們的對話,只是車上就這麼大的地方,只要說話聲音不是太小想不想聽也總會聽到。
他一開始也還算有原則的刻意無視他們談話的內容,不過聽到目的地的有關內容這似乎就不能算是私人話題而是跟車上的學生都有關的了。
他開口插話,略帶諷刺的問:「那麼這一次是要祭拜什麼?從名字來看應該是龍神水神或者水怪吧?」
華玉盞側目過去,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是挺有興趣聽聽高學夫這一類堅持唯物不動搖的人的見解的。
嘛,這種心態,大概就跟沒見過鬼的人愛聽鬼故事差不多吧。
「——為什麼這麼說呢?」
高學夫翻了翻他厚厚的小本子,「這幾天我查了不少書籍,發現所有的鬼怪文化到最後其實全都歸在一個『祭』字上,不僅祭祀信仰也祭祀恐懼。就像荒田村那樣,一旦為某種現象所苦,以他們自己的能力無法解決,就會尋求祭祀手段來自我安慰。」
說到這裡他推了推眼鏡,略清一下喉嚨,放弱了氣勢語氣也有點不自然地承認錯誤——「當然,在荒田村時我的做法是有點冒失了,這點我必須承認。」
華玉盞挑挑眉,想不到這個小學究還會承認錯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