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被他這麼一說桑寧頓時就鬱悶地覺得一定差很多,他這麼給面子沒有直接笑場還真是感、激!——一個似乎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就這樣什麼都不說看著她自己胡思亂想的猜測,難道很好玩?
她的鬱悶突然被臉上的觸感打斷,愕然地看著華玉盞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總是這樣,總是在她覺得華玉盞是個冷酷無情的人時,他就時不時地莫名對她顯出溫柔,而她也模模糊糊的察覺,這種溫柔總是在她魂魄出竅的時候才會體現。
——也是,誰會沒事對著個草娃娃泥娃娃有興趣呢?但意思是他對她就有興趣嗎??
桑寧滿心的惶恐動也不敢動一下,那隻手撫過她的臉頰卻沒有拿開,華玉盞依然掛著那幾分無奈的笑容,語氣低沉了幾分,但似乎不想再嚇到她而並不那麼沉重。
「桑寧,你忘記了許多事,有些事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告訴你,但為了不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現在不說不行。你身上藏著遠比你能想像的還要強大得多的力量,只要你學會如何去駕馭就能做到任何事。但是如果被別人知道,就只會引來災禍。這對你來說不會是件容易的事,你得學會怎麼去用這個力量,還得好好的把它隱藏起來。但你沒有選擇,必須得做到。」
他的目光裡閃爍著不知名的情緒,除了溫柔,除了無奈,還有一種看不真切的東西讓桑寧覺得發毛——並不是怕他,而是覺得他像是在看一隻他親手喂大卻即將送去被烹宰的兔子,那目光幾乎是心疼或者憐憫了。這讓桑寧立刻本能的感覺到自己前途堪憂。
「為什麼不能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如果我真的忘記了這麼要緊的事卻什麼都不對我說,那我不是遲早還要再犯別的錯誤?」
華玉盞的手腕一收,突然按著她的後腦和脖頸把她拉近,憐憫心疼一掃而空,聲音幾乎有些陰惻惻的:「——你犯的錯,我擔著。但是現在不要在問更多,那些事不是現在的你能消化掉的。總有一天我會告訴你全部,但那必須是你能擔得起一切的時候。」
桑寧乖乖的閉了嘴不敢再有意見,本能的從他的話裡感覺到這件事裡的水太深,那的確不是她能擔得起來的。
好奇,疑惑,那些並沒有消失,卻只能在華玉盞面前硬生生被壓了下去。
華玉盞依然沒有放開她,目光深得像一口無底的黑潭,在短暫間似乎也浮出那麼一點熟悉的溫柔,卻很快被陰沉沉的黑暗吞噬——
「我發過誓的,這一次絕不再把你丟開,無論什麼時候都陪著你,保護好你——但你知道當我發現那根本就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時的心情嗎?沒人能保護的了你,你所在的世界,是連我都到不了的地方。你得自己去拚命,我不許你隨便就死了。」
——這不是她熟悉的華老師,眼前的人讓人覺得那麼陌生,他說的每一句話她都不懂,卻只覺得一陣陣寒意從心底裡生出來。
她試著躲開他的手,故作輕鬆的說:「華老師,別嚇唬我了……」
這只是自己都不抱期望的一個小小的掙扎和逃避,但她沒想到華玉盞真的放了手。
轉眼就又保持著一副若無其事,只是微微涼沉地對她說:「知道害怕就謹慎一點,我不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句話讓桑寧突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突然之間不能接受,不能習慣——
好像,很久以前她是可以完全依賴著他的,只要有他在,也一直有他在。她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都可以交給他,交給他就安心了。
可是現在他說,我不會一直在你身邊。
這不是太奇怪了嗎,她並沒有他在身邊的記憶啊,怎麼會不習慣……
可是華玉盞並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去慢慢消化,他已經繞過她再次往河邊走去,「——走吧,水神娘娘出來放夠了風就會回去的,我們還得好好盯著我們要找的寶貝呢。」
桑寧看著他的背影也不知怎麼突然脫口就問:「那寶貝也是為了我找的嗎?」
華玉盞大約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回頭時半是愕然地笑了一下,神色也已經恢復尋常——「不用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不是為了你,只是為一個跟你有關的人。所以不要抱怨,趕緊一起來。」
——有關的人?
桑寧可以說她好像已經想到了某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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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寧和倪倩還在睡覺嗎?」
楊豐旭幾乎是有些坐立不安的問著,他知道村民已經越來越沒有耐心了,他們反反覆覆來看過好幾次,目光裡已經是赤果果的急切——
可是不管等多久也不會等到他們想要的「毒發」的,村民很快就會發現不對了。
徐艦聳了聳肩,「我從門縫看了一眼,兩個人睡得正香呢。」
這種時候也沒人去計較他是不是偷窺了,楊豐旭歎口氣還真是愕然桑寧連這種時候都睡得著。可是就算把她們叫起來似乎也沒什麼用,與其把桑寧叫起來一起恐慌,似乎還不如讓她繼續睡。
徐艦又低頭擺弄了一會兒手機,突然喊了一聲:「成了!」
楊豐旭被他驚得心跳都差點停了停,緩了口氣說:「能不能別咋咋呼呼的,這種時候真得給你嚇死!」
徐艦哪兒管啊,只管激動的說:「我的手機打開了!」
——雖然看起來DV是沒戲了,但能在靈異事件發生之前把手機打開,他就還有記錄一切的機會!
徐艦不敢浪費手機電量,只能拿著手機激動地在屋裡轉,突然眼睛一瞥,脫口說:「哎,什麼人在外面啊?」
楊豐旭以為又是來查看他們毒發了沒有的村民,心煩著也沒有太在意,只是見高學夫已經站起來走到門口去看,這才跟著多看了兩眼。
——那個人的確有點奇怪,看背影應該只是村裡一個普通的老人,頭髮花白地背對著他們坐在院子的籬笆上。
他如果是來查看他們毒發了沒有的,為什麼根本不進來,也不看他們?
他就算是個乾瘦老人也還是個大活人,怎麼蹲坐在樹枝和木條拼成的籬笆上卻沒有壓斷?
最奇怪的是現在是白天,雖然這裡見不到太陽,天空是一種近似灰白的顏色,但只有那老人身邊好像特別暗。
暗沉沉的,像籠罩著一團看不見的烏雲。
老人抽著煙袋,吧嗒,吧嗒,好像連吐出來的煙圈也是黑色的。
徐艦當即就要不信邪地上前去問,楊豐旭怕他說話不經腦子開口得罪人,拉了他一把,自己走上去——
「老人家,您有什麼事嗎?」
老人依然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背對著他們在籬笆上磕了磕煙袋鍋子,蒼老的聲音緩緩說:「我來這裡,還個人情。」
楊豐旭聽到回答心裡放了放,不管是怎麼一回事,還人情的總比討債的強。
「我們認識您嗎?您來還什麼人情?」
「——你們中間有個小姑娘,幫了我一點忙。我跟她說好,要讓她知道這村子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