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節
華玉龍有點無奈的說:「食人鬼的潛力是很大的,不多防備一點不行。」
「那她……還有多久啊?」
「還有幾天吧,不過她雖然比聞夫人多吃了一個人,但不像聞夫人是剛死不久的,畢竟本來就只有一副枯骨,崩壞的反而比聞夫人快得多。所以也才不得不找你來,我也不想看著她在小玉盞眼皮子底下灰飛煙滅,始終是叫人心裡不好受的。」
桑寧跟著點頭,不知怎麼的就想到華老師是眼看著月見死過一次的,即使是她自己也不想看著「月見」死在這裡。
「那要怎麼辦?」——放了這個食人鬼是不可能的,要餵她吃人讓她活下去更不可能。
反正他們兩個說話「月見」也聽不見,華玉龍就跟她直說:「本來呢,如果她的身體完全崩壞恢復成枯骨的樣子,魂魄自然就留不住會分離出來了。但是你也不想收回那些魂魄,玉盞也不可能就把這些魂魄扔掉不要或者放著亂飄不管,我們還得找個方法把魂魄好好的保存妥當。但是這麼弱的一點游離魂魄最難保存了,一個不小心就散了,所以我想反正魂魄也暫時在她體內保持穩定了,乾脆就當個保存魂魄的容器把她保住。」
「怎麼保啊?這已經都……」
桑寧看著她脖子上蔓延上來的那塊青紫,與其說是青紫倒不如說有點發褐的顏色,像極了聞夫人身上皮肉開始剝落時的樣子。
「所以才要盡早了,再遲保也保不住。本來這件事也可以叫小路來做,不過我想你也能做的,是吧?你有空間的能力,反正本來也是要用來對付桑園逃出來的鬼怪的,多她一個不多。」
空間可以依照創造者的意念,裡面的時間減緩甚至停止。只要靜止了時間這副軀殼自然就能夠保住了。
這算是鍛煉還是考驗?不過華玉龍先生說的也對,她遲早要面對更多的事情,不能因為心裡不好受就連這一點事情都讓小路代勞。
桑寧點點頭,「我可以做的……」
她正要從口袋裡拿出隨身帶著的玻璃彈珠,華玉龍卻遞過來一顆珍珠,「用這個,記得我跟你講過空間的穩定性跟材質有關係的吧,玻璃彈珠是給你初學練習用的,不妥善保管會碎不夠安全。珍珠你現在可以試試了。」
桑寧記得曲小路說過的,取出珍珠的芯就可以變成空心,就可以用來製作空間了。
她邊接過珍珠邊問:「那華老師知道嗎?」
「這是我拿的主意,不過他不會有意見。」
這件事上大概怎麼處理華玉盞都不會提意見,對他來說怎麼處理心裡都不會舒服,索性眼不見為淨才是正途。
「那我試試看,如果做不到再請小路連夜趕回來吧……」
對著那顆珍珠桑寧開始煩惱要怎麼把中心的砂子取出來,即使取出來了,那麼小的空間大概也只剛剛夠建出一個單人牢房。
給正在人形會館裝義手的曲小路打了幾個電話之後她也終於試做成功,小小的一顆珍珠裡在華玉龍的一再叮囑下做成了銅牆鐵壁似的牢房。
另一邊鴛鴦和蝴蝶也已經將「她」挪到一座石椅上,沉實的底座厚重高大的椅背,用層層枷鎖將她捆在上面。
那小巧羸弱的身影讓這一幕顯得殘酷,桑寧遲疑了一會兒問:「華先生,我能不能摘了她的眼罩和耳塞跟她說幾句話?」
「跟她還有什麼非說不可的?」
「就是覺得她馬上就要被關起來了,她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也許她還在等華老師……」
桑寧有時候會這麼覺得,沒有什麼原因,好像就是知道。如果什麼都不告訴她,就這樣被永遠的封禁在珍珠裡小小的一方空間內,感覺好像她會一直一直等下去。
華玉龍歪頭看著她問:「等下去不好嗎?在靜止的空間裡也很容易就會失去時間感,是徹底的死了心再也沒有希望比較好,還是留個盼頭好歹有個人可以等比較好呢?」
這個問題桑寧回答不上來,華玉龍就笑笑繼續說:「這事兒反正也說不清,就還是別管了,時間久了她總會明白。」
那大概是要用很久很久才會明白吧。
桑寧在她面前站了一會兒,她看不見聽不到,但總還是能感覺得到有人靠近,感覺得到氣流的變化,有風,有溫度,有陽光——但是很快,就什麼都沒有了。
桑寧輕聲說:「對不起啊,不能留你。」
在屬於人類的世界,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留一個食人鬼的。
她也可以不碰觸就直接將她收入空間,但桑寧還是像是想要最後讓她感受到一點別人的碰觸,儘管她都不會知道這個人是誰。不過也只是這樣就好了。
桑寧把手放到她肩上,在把她關進空間的一瞬間彷彿有什麼灼熱的東西從掌心沿著手臂逆流而上猛地衝擊進胸口,桑寧只覺得兩眼一黑狠狠一陣天旋地轉意識似乎就斷了片兒。
等下一刻感知恢復時聽到華玉龍擔憂地喊著她的名字,恍惚的視線裡看到華玉龍和鴛鴦蝴蝶都圍在自己上方——為什麼是上方?
後背上冰涼堅硬,後腦勺還隱隱作痛,桑寧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躺在了地上。
華玉龍和鴛鴦蝴蝶正在慢慢試著扶她起來,只是不敢動作太大,桑寧也懵懵地問著:「我怎麼躺地上了……?」
「你剛剛突然就倒下去了,可嚇了我一跳——你身體有哪裡不舒服嗎?如果不舒服可要早點說別自己悶著啊!」
華玉龍一臉關切的問著,桑寧還真好好的感覺了一下才說:「我沒事,沒有哪兒不舒服……醫生不是才來給我看過的嗎,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那『她』已經關進空間裡了?沒什麼問題吧?」
華玉龍也是不想這邊出什麼岔子,桑寧暈倒的時機還真是讓人挺擔憂的。
桑寧的精神力探入珍珠裡,感覺到她好好的關在裡面也感到放鬆了些,「她在呢,已經關好了。」
華玉龍這才完全放下心來,拍拍站穩的桑寧,「也是我太心急了,你身體才剛好一點呢,就讓你做這麼費心神的事。」
畢竟桑寧前兩天才差點連五臟六腑都給自己吐出來,東西也吃不下鬧到不得不看醫生,又是第一次使用珍珠這種比較難的材料製造空間,確認過人已經在空間裡關禁好華玉龍也就沒有多想,不知打哪兒拿出一條帶著鏤空鉑金籠子吊墜的項鏈,打開籠子把珍珠放進去,「來,做個紀念~」
桑寧愕然地接過那條項鏈,這種東西交給她保管好嗎?以前收過鬼怪的玻璃珠都是交給華先生處理的啊!有人會拿一條關著食人鬼的項鏈去戴嗎?
華玉龍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對似的又拍拍她,「去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桑寧點頭準備回房間,路過華玉盞的房間時停了停——華玉龍做的這件事,既沒通知華玉盞也沒瞞著他,就在同一個屋簷下華玉盞不會不知道,這大概也是從一大早他就沒有出過房間的原因。
雖然對於這一點華玉龍的觀點是他近期荷爾蒙紊亂需要一個人待著靜靜心。
——他就這麼想要視而不見嗎?
桑寧心裡突然一陣莫名的悲哀,莫名得讓人都不知道這份悲哀是為了誰,她只想見到華老師,好像見到了才能平復心裡的難過。
伸出去想要敲門的手不知什麼時候卻放到了把手上,輕輕打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