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蘇小小見我還是沒有想明白,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猛地跺了跺腳:「笨蛋,她的脖子上有個銀項鏈,銀製品不是可以聚靈麼?你將手印的手法封到那項鏈裡,自然就對她有效了!」
哦?
這一瞬間,我忽然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原來道家術法還可以這麼用!
這就跟我利用本身陽氣製作畫成的那些符咒一樣,其實也就是將陽氣用一種獨特的手法封印在黃紙中,達到引導的目地,然後引動天地間本身的陰陽之氣或者五行之力,以進行驅鬼辟邪,就像驅邪符與鎮屍符,功效雖然不同,本質卻是一樣。
不管黃紙、硃砂,或是桃木、銀器,都只是載體,載的是天地靈氣,或陰或陽,或天地五行,區別只是材質不同,所以引導的能量不同。
我記得田倩的脖子上確實有根銀色的項鏈,好歹昨晚也與她有過「肌膚之親」,雖然沒有發生過什麼,可她身體上的這點細節,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田倩已經軟綿綿的倒在我肩頭,我伸手探入她領口,只覺觸手一片冰涼,連忙順著潤滑的肌膚摸到項鏈,取到了手中。
我將項鏈纏在手指上,隨後兩手的食中指相互並列,捏起手印,口中吐出一個「臨」字,激發了體內的陽氣!
這「臨」字訣一出,蘇小小不由自主的被這股騰然升起的陽氣逼退,不敢再靠近我身邊,而周圍那股薄霧,也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攔在我與田倩的三尺之外,被漸漸逼開。
這一下,我渾身本來就所剩不多的陽氣瞬間已經被抽取了十之八九,隨即匯聚在我手中的銀項鏈之上,讓它在一瞬間有種銀光攝目的感覺。
成了!
我立即將銀項鏈重新帶回到田倩的脖子上,她很快就發出嚶嚀的一聲,緩緩甦醒過來。
隨著她的甦醒,我見到遠處蘇小小對我做了個ok的手勢,然後身影一影,就消失在了我們的視野裡。她本來就是鬼體,在這種環境下想要藏匿身影那就是如魚得水易如反掌,沒有半點難度。
「咯咯,好弟弟,你就好好照顧她吧,說不定又感動的這個大妹子以身相許喲!我先過去查查,看看這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在作怪。」蘇小小銀鈴般的聲音傳入我耳中,還不忘繼續挖苦我。
這聲音在我的耳中聽起來柔美異常,可在田倩聽來,那就是陰風呼嘯而過了,嚇得她猛地抓緊我的手,手指用力的幾乎類似於掐的感覺:「醫生!醫生!你在麼?」
「別怕,我就在你身邊。」我輕輕按住她的手,安慰她。
聽到我的聲音,她情緒穩定了許多,手指也放鬆下來,不好意思的問:「弄疼你了吧?真對不起,我剛才,剛才好像睡著了,陷入了一片孤獨裡,所以我很害怕!我害怕一個人,害怕你會將我丟下!不過現在好多了。」
「沒事就好,我們繼續往前走吧,這些事情出去再說,你抓緊我的手。」我說,我知道她在這種環境下看不清四周的情況,所以特意提醒她。
她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我們兩人亦步亦趨,緩緩前行。
或許是我手心傳過去的溫暖讓田倩心神安定,又或許是那「臨」字訣的功勞,反正她已經不再恐懼與害怕,很小心翼翼的跟在我的身後,身體的顫抖漸漸平息。
我們兩人走了差不多五分鐘左右,可在這薄霧覆蓋的礦井裡,前途依舊渺茫。
又進入了鬼打牆的幻境?
「後面有人來了!」田倩忽然低聲的說,拉了拉我的衣袖。
「有人?在哪裡?」我不解的問,什麼時候她的視力居然比我還要好了?
我轉過頭仔細的看,只見面前空空如也,依舊是濃霧與空曠的礦井,哪裡來的人?
「他們,他們向我們這邊走來了!好像他們看見我倆!你看不見麼?」田倩拉著我的手,緊緊偎依著我,我感覺到,她的聲音又開始顫抖:「他們身上,有濃烈的血腥味!」
這真是見鬼了!
可就算是見鬼,那也不可能我看不見啊!
我是什麼人,我是旱魃,殭屍的最高形態!在這種情況下,我居然看不見它們!反而一個普通人能夠看見,還有沒有天理啊!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是人還是鬼,至少從田倩的語氣來看,這些人不是要立馬死去,就是要讓人立馬死去!因為她能感受到的血腥味,那定然就是有極其凶殘的兇案發生!
我急得抓耳撓腮,怎麼也想不通其中的關鍵所在,不由得一拍腦袋,攔住了我的眼睛。
眼睛?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在這種環境下,我是用眼睛在看四周,因為我有殭屍的本能,可田倩卻沒有,她的眼睛沒有作用,那她是怎麼見到那些人的?
我隱隱有些明悟,緩緩閉上了眼睛。
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見到」他們。
就在我閉眼的一瞬間,在我的「前方」,或者說,在我意識的前方,就出現了一群人!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感覺在我的眼前出現了一副畫面,好像做夢一樣,四周的黑色瞬間被替換成灰白的場景,我可以清楚的「看見」他們,可殭屍的直覺又告訴我,他們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個問題,因為我認出了這群人當先的那個,他帶著橘紅色的礦工安全帽,正是過來喊話的那個老陳,在他的手裡,提著一把挖礦用的羊角鋤。其他幾人,則紛紛拿著鋤頭或者鏟子,一副幹活的模樣。
田倩顯然這時候也認出了老陳,她正要說話,我急忙伸出手,一把按到了她那性感嬌嫩的紅唇上,觸手一片柔軟。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立即知道我的意思,我們兩人隨即不說話,也不行動,就這麼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
我猜測,這些東西未必能夠見到我與田倩,或者說,我倆本身就是它們以外的事物!
果然,沒人理會我們,老陳很快帶著那幾個人來到我們身邊不遠處,指著前面的礦井深處,聲音沉重的對著身後跟著的一個女人說:「王家大妹子,你過去看看吧,老王已經不行了!就等著見你最後一面!」
「老王在哪裡?」那個女人標準村婦的打扮,粗手粗腳滿臉曬得幽黑,聲音焦急的問,語氣中已經帶了絲哽咽,這裡面也只有她,手裡沒有帶東西。
她身後還用一塊紅布兜背著個幾個月的嬰兒,我一眼望去,嬰兒睡得正熟呢。
「吶,地上躺著的那個!」隨著老陳的手指指了過去,我看見前方有一個人躺在黑暗裡,因為身上蓋著一件大衣,看不清面容,只能見到一雙擺在地上的腿。
我想起剛才老陳過來通報的事情,難道說這個老王就是那被塌方下來煤塊擊中的人?而眼前這個婦人,應該是老王的親戚,或者是他的妻子?
果然,那個婦人一見這情況,立即三步並作兩步的撲了過去,一邊悲切的喊著:「老王!我把兒子帶來了,你快醒過來看看啊!」
她嗓門雖然粗,可這時候喊出這話,卻猶如杜鵑滴血,蘊含著一股很濃郁、很純樸的感情,這種感情,只有經歷過相濡以沫、同甘苦共患難才能體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