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但是沒有時間想這些,只是知道一旦停下,那就必然會被屍體抓住,想到趙樹剛的慘狀,我不由得打了個寒戰,是的,李聰穎已經死了,眼前的屍體就決不是李聰穎,我堅信這一切,因為我相信李聰穎不會傷害自己的兄弟,所以屍體殺害了趙樹剛,就不可能是李聰穎。
  十幾步的距離有多長,在拚命奔跑的時候又能有幾秒鐘,百米跑一般人才會用十幾秒鐘,這十幾米其實也就是兩秒鐘的時間,兩秒鐘能做什麼,吸一口煙都比這用的時間長,兩秒鐘或許可以轉一個念頭,但是絕對不可能想起一個主意,所以我這兩秒鐘的時間,只是邁出了第十一步,眼看著就要到了大門口,而屍體卻還是有七八步之多,顯然還有時間能讓自己和任媚兒逃得出去。
  但是世界上總會有很多事情讓人很無奈,偏偏在這麼重要的時候,一直迷迷糊糊的任媚兒醒轉過來,但是第一眼看明白的竟然是自己已經死的徹底的新郎,正僵直的朝這邊走來,雙腳之間更是拖著一串腸子,花花綠綠的腸子即便是在黑夜裡也是那樣醒目,女人的本能讓任媚兒一下子望而卻步,猛地一下子頓在哪裡。
  這一頓所造成的後果就是,毫無防範的我被一下子拽住了,雖然掙脫了任媚兒的手,但是卻也一個跟頭栽倒在地上,而任媚兒卻是更慘,一個後仰,直接重重的摔在地上,後腦直接磕在水泥地面上,一聲不響的就暈了過去。
  我短暫的眩暈之後,便從地上一躍而起,畢竟常年打籃球,身體素質還是相當不錯的,可是當他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屍體都已經走到了面前,最多還有兩步,向前跑,只能和屍體撞在一起,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屍體有多大力氣,從可以徒手撕開胸腔就可以想像,一到那被屍體抓住,那種後果讓劉剛打了個激靈。
  本能的轉身就朝裡面退回去,一邊倒退一邊轉過身去,或者還有一種可能逃走,那就是從牆頭上翻出去,雖然會離的公路遠了一點,但是眼前也只有這種可能,只是這一瞬間,我便有了計較,轉過身子,便已經朝大院裡面跑去。
  但是看到躺在地上的任媚兒,我心中一苦,救還是不救,如果救的話,自己需要彎下腰抱起任媚兒,雖然看上去任媚兒不過很瘦弱,只怕絕對沒有一百斤,對於自己應該沒有多大的難度,當然那是在平時,但是此時此刻,恐怖的屍體就在身後,有幾步遠呢,我已經不知道了,只知道很近很近,自己也許就可能逃脫不了,下場就是和任媚兒一起被抓住,也許會像趙樹剛一樣便被開膛破肚,似的無比淒慘,我又打了個激靈。
  不救,我心中歎息了一聲,本性善良的他,能看著自己前腳走後,後腳任媚兒就被屍體撕了嗎,雖然那樣可以拖住屍體的腳步,讓自己有更充分的時間逃走,但是本能的,我還是一下子彎下腰,將任媚兒拽了起來,順手扛在肩上,這樣比抱起來省力氣。
  也許是心裡作用,我甚至彷彿聽到了屍體的腳步就在自己身後,這一刻,我爆發了自己從生下來以來,第一次的全部力量,儘管身上還扛著一個人,但是比平常跑的都快,這種速度要是拿去比賽,那絕對是第一名的成績,可惜現在是逃命。
  我記得在燒衣服的那個大煙筒底下,應該是有一個鍋頭,或者說是用轉砌成的爐子,有半人多高,緊靠著圍牆,從哪裡個地方躍上去,應該翻起牆來很容易,昏暗的燈火光下,隱約的看到了那個鍋頭,還離著自己有十幾步的距離。
  但是此時,我力氣都幾乎用盡了,感覺胸肺之間火燒火燒的,有種快要炸了的感覺,雙眼都有些開始發花,腦袋懵懵的,這是缺氧造成的現象,我不是第一次經歷,所以還是強忍著,衝到了鍋頭的邊上,毫不遲疑的一個箭步,扛著任媚兒一躍而上。
  直到此時,我才有時間深吸了一口氣,冰涼的空氣直透胸腹,讓我禁不住咳嗽了兩聲,但是氧氣進入肺部,剛才幾乎耗盡的力氣有回來了一部分,同時雙眼也變得清楚了一些,頭腦也不再是那樣懵懵的,嘿了一聲,猛地一用力,將任媚兒從牆頭上扔了出去,將像是扔一條麻袋一樣,只是這時候我顧慮不到這些。
  外面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是任媚兒摔在了地上,然後傳來『咦嚀』的一聲,想必是因為摔擊,讓昏迷過去的任媚兒清醒了過來。
  我不敢多遲疑,再一次深吸了一口氣,恢復了一點力氣,猛地縱身一躍,雙手扒住牆頭,然後一板,便已經一翻而過,重重的落在地上,打了個滾,然後站了起來,但是猛地從有光的地方,一下子進入黑暗之中,卻是一時間無法適應,眼前一片黑暗。
  剛才翻過牆頭的時候,我很不經意的朝後面看了一眼,但是那時候正看到,那具屍體不知道為什麼跌倒在地上,而且好像沒有爬起來的跡象,但是我沒有時間思索,一定要趕快逃走,不然被屍體抓住,下場讓人不寒而慄。
  就在我感覺快要適應了黑暗的時候,隱約的彷彿看到一個人影就站在自己面前,再然後,猛地覺得腦袋一痛,一股眩暈感衝擊著我的神經,幾乎要暈過去了,但是我還是下意識的扶住牆頭,沒有讓自己倒下去,但是腦袋懵懵的,什麼也想不起來。
  沒等我清醒,便有感覺腦袋上被重重的砸了一下,這一下很重,我終於再也堅持不住了,緩緩地暈倒在地上,最後一個念頭,那就是難道屍體已經出來了,比自己出來的還快,再然後就是無邊的黑暗,什麼也不知道了。
  黑暗之中,任媚兒站在倒在地上的我身前,手中舉著一根棍子,呆呆的望著我,終於歎息了一聲,將手中的棍子一丟,輕輕蹲在我身旁,小心的將手放在我鼻間,這才鬆了口氣,然後蹲下身子,將我扶起來,背在背上,任媚兒瘦弱的身體,不知道究竟是從哪裡迸發出來的力氣,看上去背負著我好像並不吃力,大步從牆外的田地中朝公路那邊走去。
  任媚兒這是怎麼了,究竟為什麼會將我打暈,卻又沒有接著傷害我,沒有人知道,看著她步伐矯健,絲毫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難道對於剛才那具恐怖的屍體就不感到害怕嗎,這一切就更沒有人知道了。
  走出田地,任媚兒背負著我,大步沿著公路朝市區那邊走去,路過趙樹剛那具破爛的屍體的時候,只是斜眼看了看,卻沒有絲毫畏懼的神情,然後便有朝遠處走去。
  看著任媚兒沒入黑暗之中,殯儀館恢復了平靜,只有路邊趙樹剛的屍體,還有趴在大院之中,李聰穎的屍體,兩具恐怖的屍體還在彰顯著剛才發生過恐怖的那一幕,有偶爾經過的汽車,有的沒發現路邊有一具殘破的屍體,有的發現了,便驚恐的趕快離去,只以為是出了交通事故,因為公路邊上還有一輛大卡車停在那裡。
  終於遠處傳來一陣警笛聲,有兩三輛警車飛快的駛了過來,刺耳的警笛響徹了寂靜的黑夜,將許多正沉睡在美夢之中的人們驚醒過來,紛紛猜測著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這大半夜的卻又好幾輛警車拉著警笛,好不討人厭。
  警察在大卡車旁邊戈然而止,從警車上衝下來一幫警察,有幾個手中甚至於端著槍,再然後有兩個頭破血流的傢伙從警車裡畏畏縮縮的鑽了出來,正是這兩輛大卡車的兩名司機,原來他們一路跑到前面的一個村子邊上,衝進一個沒有歇業的小飯店,這才想起報警,於是才撥打了報警電話,驚恐之中甚至於根本就顧不得包紮自己的傷口,只是用毛巾捂著算了,好在傷的不重,二人驚魂不定的說起剛才看到的一幕,實在是太恐怖了。
  在兩名司機的引領下,這一幫警察終於見到了那具屍體,已經被撕爛的屍體,於是又有警察忍不住吐了,實在是太凶殘了,將一個人活活的撕成這樣,那些老刑警沿著腸子拖出來的痕跡,朝殯儀館摸去,一路上小心謹慎,自離著大門口不遠處看到了一截斷掉的腸子,讓刑警們心驚膽戰,這裡究竟發生什麼,走進大院,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屍體,李聰穎的屍體,反過來,有的刑警驚奇地發現,這不是昨天處理過的那具屍體嗎,怎麼又被開膛破肚了?

第七章 瘋狂
  從黑暗中清醒過來,我還是有些迷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那就是自己還活著,緩緩地睜開眼睛,強烈的燈光照的我睜不開眼睛,好半晌才慢慢適應了這強光,然後用力甩了甩頭,人才算明白了一點,腦袋上還在隱隱作痛。
  等待適應了強光,我這才眼光游轉,打量自己的處身所在,這是一間臥室,自己此時正躺在床上,對面是一個梳妝台,旁邊便是衣櫃,衣櫃上面還張貼者一個鮮紅的喜字,讓我不由得一呆,在轉回梳妝台上,哪裡有一個水晶照,當我眼光落在那張照片上,整個人便不由得傻了,不敢置信的傻傻的望著那張照片。
  竟然是李聰穎和任媚兒的結婚照,一張六寸的水晶照便擱在梳妝台上,照片中的李聰穎自任媚兒身後環住,正一臉燦爛的笑著,那雙眼睛便正巧望著我,這個發現讓我驚呆了,腦海中『嗡嗡』的作響,自己難道此時正在李聰穎的新房之中嗎。
  自己是怎麼來的,一想到這些,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當時翻牆而過,就被人狠狠地砸在腦袋上,挨了兩棍子就暈過去了,可是自己怎麼會來到李聰穎的新房的,對了,任媚兒呢,任媚兒去哪了,究竟自己昏迷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個疑問在我腦海中盤旋。
  片刻之後,終於意識到些什麼,心中一動,便待掙扎著坐起來,想要從這間房間裡出去,但是身子猛地一掙,竟然沒有能坐得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綁在床上,那張李聰穎的新床,怎麼會這樣子,這是誰做的?
  我心中滿是驚駭,不由自主的掙扎起來,用力的想要掙斷捆綁著自己的繩索,也顧不得自己手腳勒的生疼,用力之間,便將新床弄得聲響大動。
  便在此時,房間的門忽然被推開了,一個女人走了進來,穿了一件浴袍,頭髮披散著,一時間看不清是誰,手中拿著毛巾正在擦拭濕漉漉的頭髮,明顯的是剛剛洗過澡,當那個女人不經意間抬起頭到時候,我驚呆了,不由得失聲叫道:「任媚兒。」
  女人向劉剛望來,眼中水汽縈繞,目光流轉卻是更加迷離,靜靜地望著劉剛,半晌,忽然展顏一笑:「你再這樣掙扎,會將手腳弄痛的。」
  我呆住了,任媚兒這是怎麼了,想要做什麼,心中亂作一團,恍然間看到任媚兒朝自己嫣然一笑,便轉身朝梳妝台走過去,拉出凳子,輕輕坐在上面,拿著一把梳子,輕輕地梳理著頭髮,神色間無比的溫柔。
  呆呆的看著任媚兒,心中有種很詭異的感覺,這個女人是怎麼了,昨晚的時候還是哭的和個淚人一樣,而此時卻是美目如春,竟然在自己的新房之內這樣靜靜地梳理自己的頭髮,而且最不可思議的是,竟然回到了自己的新房,這裡是什麼地方,前天的時候,她的新郎李聰穎剛剛在這裡自殺了,而且自殺的很慘,就算是我一直自喻膽子很大,現在想起來還是後背冷颼颼的,何況昨晚上還剛剛經歷了李聰穎詐屍的那一幕。
  嘴角抽了抽,想要問一問任媚兒到底是怎麼了,卻最終沒有說出話來,說什麼呢,自己和任媚兒根本就不熟,算起來滿打滿算也就是見過幾次面而已,而此時的任媚兒就算自己不熟,也是能看得出來很不對勁,一個念頭忽然從我心中泛了出來,難道是任媚兒這兩天經歷的事情太過詭異,竟然給嚇得精神出現問題了嗎。
  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卻忽然聽到任媚兒猛地一把將梳子擲在梳妝台的鏡子上,『匡啷』一聲,梳妝台的鏡子竟然破碎了,將我嚇了一跳,身子下意識的一哆嗦,眼光朝任媚兒看去,卻見任媚兒和發瘋了一樣,將那張結婚照摔在地上,然後雙腳用力的踐踏,神色間凶狠的緊,看著那張照片就像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一般。
  這還不算,又跳到床上,將床頭上那個大結婚照也掀了下去,放在地上用力的踩,還把房間裡貼著的喜字全部撕了下來,丟在地上,整個人看上去和瘋了一樣,本來剛剛梳理好的頭髮,又變的一團糟,衣服也凌亂了,甚至於浴袍的帶子開了,也絲毫不知,裡面赤裸的身體暴露在我眼前也沒有一點感覺,真的是瘋了。
  心裡不斷地抽搐著,我也感到一種恐懼湧入心間,用力的掙扎起來,想要將繩索弄斷,不能這樣,誰知道任媚兒是怎麼了,不管怎樣,反正絕對不對勁,說不定也會給自己來個開膛破肚,一想到這,心中忽然一震,想起了李聰穎,警察斷定說李聰穎是自殺,所以我也就信了,但是有沒有可能是任媚兒殺的呢,不然就憑李聰穎的那點膽子,真的能自殺成那樣嗎?
  想到這,只感覺全身發冷,不住的冒著冷汗,再想想自己此刻,像不像是展板上的肉,或者說是待宰的羔羊,記得村裡人逢年過節的時候,殺豬宰羊的時候可都是這樣將豬羊都綁起來的,或者自己此刻和一頭豬也沒有多大分別。
  心中越是這麼想,就越是覺得恐懼,慢慢的被絕望所淹沒,手腳上的那些該死的繩索竟然綁的哪麼結實,不管劉剛怎樣用力的掙扎,卻都是掙扎不開,只能是勒的手腕生痛,但是此時此刻,我還能顧得上那一點疼痛嗎。
  不知道是不是我掙扎的聲音驚擾了任媚兒,還是任媚兒自己發洩夠了,終於安靜下來,氣噓喘喘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就在我的身邊,而哪一張剛才還猙獰的臉,便怔怔的望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此刻面對任媚兒,我也不敢亂動,生怕刺激了任媚兒就糟了。
  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面對面的,此時的任媚兒浴袍幾乎完全脫落,光滑的肌膚在燈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一對雙峰堅挺,呈現在我面前,修長的大腿挨在我的身上,半個屁股幾乎都挨在我的臉上,多麼讓人興奮地一幕,但是此時的我,沒有一點心動的感覺,有的卻只是更深的恐懼,只恨不得能立刻衝出去,遠遠地離開這個房間,離開這個女人。
  任媚兒對自己的裸露好無所覺,或者說是毫不在乎,只是望著我,眼中有淚水在滾動,慢慢的忍耐不住自行滴落下來,落在那張新床上,落在我的臉上,神色間說不出的落寂,還有難以言明的哀怨,讓劉剛不由的心中一動。
  深吸了一口氣,我還是想為自己努力一把,畢竟眼前自己想要掙脫好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盡量保持著臉上的那一絲平靜,其實也只是我自己感覺,落在任媚兒的眼中,卻是已經有些扭曲,低聲道:「任媚兒,我知道你心裡很難受,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也不好受,可是人總是要向前看,你說是不是,事情過去了終究是過去了——」
  「你不知道,你什麼也不知道——」沒等劉剛將話說完,任媚兒忽然輕聲的將我的話截斷了,神色哀怨的搖著頭,輕輕地搖著頭,眼光愈加迷離。
  聲音戈然而止,我接下來的話說不出口了,心中除了恐懼,就只有忐忑不安,正在心裡斟酌著說些什麼,卻又聽任媚兒歎了口氣:「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是他們欠我的,欠我們的,你不知道也就算了,其實那樣更好。」
  我又是一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艱難的嚥了口吐沫,望著任媚兒那張神情不住變換的臉,心中更加緊張,可惜此時此刻,恐懼已經侵蝕了我的心間,讓我不可能有更清晰的思維。
  就在我腦海中亂成一團到時候,任媚兒動了,竟然伸手從床頭的小櫃上摸起一把水果刀,明晃晃的水果刀,反射著燈光,是那樣的耀眼,耀的劉剛幾乎睜不開眼睛,一顆心不住往下沉,難道真的如自己所猜測的樣子,其實李聰穎根本就不是自殺的,而是他殺,是被任媚兒殺死的,眼前閃著光的水果刀,彷彿就是在告訴劉剛,一切確實是這樣的,而且下一個就是他。
  猛孤丁的打了個激靈,我雙眼盡赤,亡命的掙扎著,同時顫聲道:「任媚兒,你要冷靜,你一定要冷靜,咱們無冤無仇的,你有什麼事情可以說出來,只要我能幫上你的,就一定會幫你,我說話絕對不會騙人的,你要相信我,不要衝動——」
《獵鬼鮮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