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十幾隻野狗狂吠著,卻和蛇蟲互不侵犯,一路狂奔而來,逕自朝兩具行屍撲去,上去便是好一陣撕咬,野狗的撕咬畢竟和蛇蟲不同,每一口都是一塊肉,甚至於是一根骨頭,看的我們三個直倒胃口,胃裡面翻江倒海的,能忍著不吐出來,還是多虧了中午時分和晚上並沒有吃飯,而且還過度消耗了,不然的話,早就吐出來了,一塊塊骨和肉被撕下來,卻不見鮮血飛濺。
而此時兩具行屍已經幾乎衝到門口,已經完全能看清楚了,兩具行屍胸前的傷口已經被撕開,空洞洞的胸膛之中,此時滿是亂舞的蛇蟲,身上臉上都已經被撕爛,露出白花花的骨頭茬子,宏偉的屍體更是一隻眼珠子都被咬去了,看上去好不恐怖。
我遲疑了,眼睜睜的看著兄弟的屍體被撕咬成這樣子,心中確實很不是滋味,終於還是忍不住的開了口:「葉老伯,那個行屍就是我兄弟的屍體,您能不能手下留情,給留個全屍,我也好給他家裡人一個交代。」
葉老伯聞言回頭看了我一眼,輕輕冷哼了一聲,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看得出神色之中的不滿,不過到底哨聲響起,再沒有野狗和蛇蟲去攻擊姚宏偉的屍體,只是沒有了蛇蟲野狗的糾纏,姚宏偉的屍體卻大步朝門口走來,行走之間,剛才被撕咬的皮肉卻還在不斷地掉落下來,更有碎骨頭渣子掉落,看得人膽戰心驚,好不恐怖。
只是片刻,宏偉的屍體就已經走到了門口,距離葉老伯也還只有幾步,燈光明亮了許多,那一張臉我都已經認不出摸樣來了,眼看著伸手朝葉老伯抓去,我心中一驚,一步邁出就要衝上去對付宏偉的屍體,哪知道我還沒踏出第二步,身邊一道身影竄出,赫然是韓濤,身法靈活的他到底比我快了一步,就在姚宏偉的屍體馬上就要抓住葉老伯的時候,韓濤卻已經先一步一腳踹在姚宏偉的屍體上,將姚宏偉的屍體踹了一個跟頭。
韓濤打了個滾,半跪在地上,便挨在葉老伯身邊,咬著牙低聲道:「老頭,快進屋裡去,這裡交給我吧。」
話音落下,雙臂一伸,從身上掏出一根短棍,有半米多長,不知道平時藏在哪裡,卻見韓濤伸手將短棍一抽,登時便見一根短棍化作一米半長短,然後韓濤手一滑,匕首出現在手中,韓濤將匕首湊在短棍上一插,然後一旋,登時將匕首鑲嵌在短棍上,化作一桿長槍,然後縱身而起,雙手執槍,死死的盯著姚宏偉的屍體上,身上散發出一股子殺機。
看著韓濤的動作,一旁的葉老伯不由得一臉的驚異,感覺出韓濤身上的殺機,卻是神色一凌,忍不住低呼了一聲:「好強的煞氣。」
本來並沒有將韓濤看在眼中,這一刻葉老伯竟然感覺到心中一顫,為韓濤的煞氣所震撼,當然也只是一瞬間而已,接著便感覺自己這般樣子也許有失身份,冷哼了一聲:「多事,難道我還用你來保護我不成,閃開吧,讓我來,也好給這小子留個全屍。」
說話間,姚宏偉的屍體已經又衝了上來,眼見著就要抓在葉老伯身上,而一旁的韓濤卻聽了葉老伯的話,真的朝後退來,剛好將我擋住,不讓我靠過去,顯然這是故意的,看著屍體就要抓在葉老伯身上,我臉色一變,低喝道:「韓濤,閃開。」
只是韓濤卻沒有閃開,我到底晚了一步,看著屍體就要抓住葉老伯,我不由得肝膽欲裂,心中焦急萬分,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葉老伯一聲輕喝,手中不知打出什麼,一蓬黑乎乎的粉末飛出,忽的灑在宏偉的屍體上,只聽一聲嘶吼,屍體轟然倒下了,在沒有一絲動靜。
「好了,給這小子留了個全屍,等天亮以後你自己弄走吧。」葉老伯沉聲道,臉色並不好看,眼光透過黑夜,朝打鬥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而此時,另一具行屍在野狗和蛇蟲的撕咬下,卻已經化作一堆爛肉,就連骨頭架子都被扯爛,再不復人形,自然也就沒了動靜,不過卻也死了一地的蛇蟲,野狗也死了好幾隻,情形異常的慘烈。
我咬了咬牙,默默地走到宏偉的屍體面前,身邊韓濤跟著,只是李紅玲卻不敢跟過來,躲在葉老伯身後,不敢朝這邊多望一眼,我望著宏偉的屍體,心中忽然一酸,當初的兄弟四人,如今就剩下我一個了,世事無常,風雲變化,讓人真的無從說起。心中默默地為宏偉祈禱著,希望能早一天從新投胎吧,希望來世在做兄弟,不知不覺心中亂了。
偏偏就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槍響,然後鼓聲又響起,這意外的槍聲,讓我們都不由得一呆,什麼人開的槍,很容易就想到警察或者軍人,當然軍人可能性不大,那麼就多半是警察,想到警察,我臉色忽然一變,霍的站起來,驚聲道:「會不會是高鬆開的槍呢?」
雖然我再問,但是其實我心中幾乎已經肯定了,想到中午的那個電話,應該是高松已經趕到了,只是不知道怎麼能找到這裡,但是如今槍聲響了,顯然高松一定是遇到了危險,不然不會這樣做,心中轉過這些念頭,哪還敢遲疑,大步朝鼓聲傳來的方向衝去,身後韓濤也快步跟了上來,還高聲喊道:「剛哥,等等我。」
眼見我們倆都衝了出去,本來躲在葉老伯身後的李紅玲一愣,神色間一陣緊張,竟然想也不想的就跟著衝了出來,同時嬌呼道:「剛哥,等等我,別丟下我一個人。」
站在門口,葉老伯皺了皺眉頭,略一沉吟,也大步朝這邊趕過來,也有心去看一看打鬥的情形,畢竟那個泥人是他的兒子所化,心中終究有些擔心。
越來越近,我的心臟不爭氣的跳得快了很多,離得越近就跳得越厲害,心中一動,將笛子湊在嘴邊,登時一陣撕裂的笛聲響起,心臟便安靜了下來,我們離得遠都已經這樣了,不知道離得近的高松會不會有事,別再心臟爆裂了可就糟了。
這一次催鼓人被泥人拖住,沒有辦法躲著我們,隨著鼓聲越來越近,已經無處可多了,遠遠地就看到兩個身影正在騰挪跳躍,旁邊還倒落在三具被撕碎的屍體,卻原來是那三具行屍,再遠一點還有一個人躺著不知死活。這兩道身影,其中一個就是那泥人,而另一個想必就是那催鼓人,不過這人帶了一個面具,看不出什麼摸樣,只是一身功夫和法術當真很厲害,縱躍騰挪之間相當利落,讓泥人每一次都攻擊落空,卻還要承受催鼓人的攻擊,不時有一道道天雷砸下,昂或是一道火舌翻飛,每一次砸在泥人身上,都會爆起一片黃光,黃光抵消了雷霆火舌。
微微遲疑了一下,我沒有朝催鼓人衝過去,反而逕自朝躺在地上那人衝去,而在我身後的韓濤卻逕自衝向催鼓人,手中的長槍狠狠的扎出。
地上躺著的果然是高松,捂著胸口哼哼唧唧的,不過看樣子已經沒有大礙,只是嘴角有一絲血跡,胸前也被鮮血染紅,另一隻手還拿著槍,看見我衝過來,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劉剛,你果然在這裡,小心那個拿鼓的人,那面鼓有古怪。」
我上去將高松扶起來,見高松雖然臉色有些難看,但是卻不想有大礙的樣子,低聲問道:「高松,先別管別的,你怎麼樣了?」
「沒大事,還死不了。」高松苦笑了一聲,深吸了口氣,終於將手放下了,顯然心臟已經不那麼難受了,一雙眼睛望向催鼓人,聲音變得有些驚懼:「那個人的鼓聲只要聽到,心臟就想要炸開了一樣,咱們快走吧。」
看高松沒事,我終於鬆了口氣,嘿了一聲:「沒事就好,放心吧,有我在就不怕這鼓聲。」
說話間,葉老伯和李紅玲也跟了上來,只是葉老伯遠遠就站住了,而李紅玲卻朝我衝了過來,對於她只有呆在我身邊才會安心,見李紅玲過來,我倒是吐了口氣,拉住李紅玲低聲道:「紅玲,你扶著高松先去一邊,我過去幫韓濤。」
李紅玲怔了怔,到底沒有說話,接過高松扶著他朝葉老伯那邊走去,而我也不敢遲疑,生怕韓濤會有危險,縱身朝催鼓人衝去,笛聲豁然響起,只有笛聲能抵消鼓聲的神秘力量。
只是還沒等我衝過去,卻忽然聽韓濤一聲驚叫,身形忽然朝後退來,同時厲聲喝道:「剛哥,快退回去,有危險。」
一邊說話,韓濤一邊揮舞著長槍,不知道在撥打什麼,只是神色間一片凌然,身形退得飛快,絲毫不敢大意,長槍飛舞,拍打著虛空,虛空之中不知道有什麼,我心中一驚,果斷的止住腳步,只是韓濤卻不肯靠近我,反而離我越來越遠。
我心中擔憂,咬了咬牙朝韓濤靠過去,哪知道韓濤臉色卻是大變:「別過來,小心小蟲子。」
話音才落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不經意間竟然注意到有一隻小蟲子朝我面門飛來,若非是小蟲子是黃色的,黑夜中很是醒目,我還真的注意不到,小蟲子飛得很快,眨眼便到了眼前,我哪敢遲疑,身形朝後退去,死死的盯著那個小蟲子。
第六十三章 神遊之眼
這是一隻奇怪的小蟲子,雖然在黑夜裡,但是因為是黃色的原因,我能看得清楚,小蟲子頭生一雙觸角,背有四翼,飛翔時有輕微的聲音傳來,最奇特的是嘴角有一個針管狀的嘴巴,不斷地試圖攻擊我,笛聲並不能影響到小蟲子,所以我也無奈的只能將笛子當做棍子去擊打小蟲子,不過幾次之後,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就是我每一次用笛子揮出去的時候,不等我笛子到了,小蟲子就已經先行退開,為了驗證這個事實,我將笛子舉在胸前,卻並不揮出,果然小蟲子到了近前不用我去打,便自行頓住,猶豫了一會,便只能繞到我身後。
只是就算是繞到身後,只要飛到一定的距離卻有停下來不敢靠近,我便猜測是因為笛子的原因,再或者就是懷中的彭祖手札,不管是哪一樣,最少我是安全的,既然小蟲子對我構不成威脅,我便將眼光落在韓濤那邊,此時韓濤正拚命地揮舞著長槍,不住擊打著小蟲子,針對他的小蟲子幾乎和鐵打的一樣,不住與長槍相撞,發出『叮叮』的聲音。
我微微遲疑,便縱身落在韓濤面前,果然我一靠近,那小蟲子便止步於我們跟前,終於讓韓濤有了喘息了機會,望著我苦笑不已:「這是什麼蟲子,和鐵打的一樣,刀削不死,火燒不滅的。」
在我的護衛下,我們朝葉老伯靠過去,相比我們,葉老伯卻是輕鬆得多,只是哨音響起,那邊就不敢有小蟲子靠過去,等和葉老伯會合之後,卻聽葉老伯吐了口氣:「我還為你們擔心呢,不想你手中多個笛子竟然讓這些蠱蟲不敢靠過來。」
縱目望向場中,此時催鼓人和泥人正鬥得不亦樂乎,自然泥人是不畏懼蠱蟲的,絲毫不在意蠱蟲的叮咬,也咬不下什麼東西,泥人的身軀在法術的催動下,和鋼鐵一般強硬,任憑蠱蟲如何衝擊,也不見能損傷泥人一絲一毫,不過那面鼓卻對泥人有威脅,每一次揮擊,泥人都不敢硬碰,只能避開那面鼓,此消彼長,泥人反而落了下風。
此時消停下來,我才注意到那面鼓,一面小鼓不過只有人頭大小,其實說是人頭,卻是有原因的,那面小鼓卻是真的如人頭一樣,鼓面上如一張人臉,有鼻子有眼,眼珠子都還會隨著小鼓的揮動而轉動,那張嘴巴也會不住變換表情,儼然是一個人的摸樣。
身邊的葉老伯臉色陰沉,望著場中的催鼓人咬牙切齒,半晌,恨恨的道:「果然是人面鼓,這些混蛋已經喪心病狂了,多讓他們活一天就多害一些人。」
「人面鼓?」我怔了怔,不覺失聲喊了出來,不知道這所謂的人面鼓是什麼東西,但是聽到名字,在看看那面人面鼓,卻有種不好的感覺,莫不成還能是用人的臉皮製成的。
結果只是話音落下,葉老伯就幫我證實了我的猜想,耳聽葉老伯憤憤的道:「這人面鼓自古便有之,傳與商周之時,本是巫術的一種,傳說是在人活著的時候,將人的臉皮剝下來,然後封成一面鼓,將那人的魂魄封印在其中,魂魄因為肉身慘死,有強大的怨念,而成為惡鬼,但是封在鼓中不能出來,於是怨念越來越重,偏偏力量不能散發於外,便會產生一些神秘的力量,比如奪人魂魄,更有的能催發陰雷,還有的就如這面鼓,能讓人血管炸裂,更有神通。」
聽到葉老伯的話,我們當時就臉色大變,望向催鼓人手中的那面小鼓,那張人皮鼓面上的一雙眼睛,正幽幽的望向我們,目光中不是迸射著怨恨,看得我們心裡直發毛,全身冰冷,這也太殘忍了吧,那張嘴巴還不住的發出嗚咽聲,我們的心隨著那一聲聲的嗚咽而顫動。
正心中震盪著,卻忽然聽到葉老伯驚聲叫道:「不好。」
待我們抬眼望去,卻正看到那泥人被人面鼓砸中,一團黑煙子鼓中衝出,將泥人掀了個跟頭,身上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眼看著催鼓人正舉起人面鼓就要砸下,那泥人嗚咽不停,卻是甚為危險,而此時葉老伯竟然衝了出去,口中哨聲響起,無數蛇蟲從地下鑽出來,如一層黑潮一般向催鼓人湧去。
我心中一驚,眼看著那幾隻蠱蟲衝向理我稍微遠一點的李紅玲和高松二人,這一刻哪還敢遲疑,幾乎是下意識地將笛子掄出,一直藏在身體之中女鬼卻再次是衝出,一團黑煙凝成人形,一下子捲住那幾隻蠱蟲,而我的笛子也已經砸到,女鬼一卷,將幾隻蠱蟲卷的暈了方向,然後閃到一邊,這一折騰,有兩隻蠱蟲來不及躲避,被笛子砸個正著,耳聽兩聲絲絲響聲,兩隻蠱蟲化作一團紅光爆開。
正要再去砸另外兩隻,卻忽然聽催鼓人一聲怒吼,另外兩隻蠱蟲卻往回衝去,瞬間沒入催鼓人體內,不復出現,而手中的人面鼓卻在此時『砰』的一聲輕響,我感覺心臟猛地一震,一瞬間收縮,喉嚨一甜,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不光是我,韓濤李紅玲與高松也是如此。
一時間臉色大變,不敢大意,趕忙將笛子湊到嘴邊,一聲撕裂一般的聲響傳出,待鼓聲再次響起,才沒有感覺那般難受,身邊不遠處的女鬼哀嚎一聲,化作一片濃湮沒入我的體內,一股陰氣衝入識海之中,剎那間,神眼便在此時張開,如潮水一般的神念包圍了周圍,神眼所見,那人面鼓中有一個厲鬼在嚎叫,有怨氣衝出,直撲葉老伯而來。
稍遠一點,有一隻蠱蟲虎視眈眈,這一刻我無比清明,心念轉動,忽然低喝一聲:「韓濤,保護紅玲和高松,我去幫葉老伯。」
不待韓濤應聲,我一邊吹響笛子,一邊朝催鼓人衝去,只是我不曾注意,此時的笛子上有一蓬隱隱的白光迸射,而笛聲更是衝起,在虛空中與鼓聲相撞,竟然發出『啵』的一聲,哪一出虛空竟如一波水紋蕩漾,驚得本來幾乎已經將人面鼓砸在泥人頭頂的催鼓人,豁然抬頭,抓著人面鼓毫不遲疑的朝後退去,一臉的驚容,驚異不定的向我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