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臉色大變,心中差一點停止了跳動,手搭在韓濤的腕上,幸好還有脈搏,看著韓濤的那淡金的臉色,我一時間心驚膽戰,眼淚差點流出來,只是知道現在還不能哭,咬了咬牙,伸出顫抖的手,在懷裡摸索了一下,抓出一把符紙,從中間分出十幾張康體符,隨手將另外的五雷符神火符什麼的都丟在地上,顧不得去收拾,此時我眼中的再也沒有其他比韓濤更重要的,甚至都沒有想起身後不遠的出的那具乾屍。
  猶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伸手將那鐵片給拔了出來,抖手一丟,然後也不多想,一道道康體符化作白光沒入韓濤體內,眼看著傷口開始收縮併攏,我卻依舊毫不客氣的將康體符拋出,只求韓濤能救過來,其他的我根本就沒時間想。
  十幾張康體符眨眼就被我消耗一空,等發現手中空空如也的時候,我才一下子呆住了,咬著牙,強忍著淚水,去觀察韓濤的傷口,終於聽見韓濤一聲呻吟,卻是已經不再流血,可惜終究失血過多,雖然勉強醒了過來,但是卻絲毫無力動彈。
  韓濤虛弱的睜開眼睛,看著我一臉苦笑,張了張嘴,終於還是沒有說出話了,我知道他想說什麼,只是紅著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說兩句安慰的話,卻忽然見韓濤臉色大變,掙扎著指向我身後,我猛地一呆,這才想起韓濤驚恐的指的是什麼,一定是那具乾屍。
  剛才韓濤受傷,我一時亂了分寸,只顧著救治韓濤,卻早就忘記了還有一具乾屍衝了出來,此時想起來,這才猛地轉過身去,就看到身後正站著一道人影,正默默地看著我。
  『啊』的一聲驚叫,我想也不想,將飛仙骨笛砸出,甚至忘記了用神念去催,當然並沒有什麼威力,砸在那人影身上,反而將我手中的飛仙骨笛鉻的跌飛出去。
  手臂一麻,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睛卻是驚駭的望著那具乾屍,只是一時間沒有手段,勉強結成天雷印,砸出一道天雷,哪知道那乾屍絲毫不躲避,任憑天雷砸在他身上,卻也會是砸破了衣服,絲毫不曾傷到乾屍。
  心中驚駭,我還要結成手印,卻忽然聽那具乾屍開了口:「你們是韋長慶介紹來的吧?」
  我剛結成的手印頓在半空,聽到乾屍對我說話,我一時間反而傻了眼,不知所措的看著乾屍,呆愣了半晌,這才忽然醒悟,神色一怔,不解的指著乾屍道:「你是侯成傑?」
  呆呆的看著哪乾屍,乾屍臉上抽動了一下,一陣迷茫,好像在回憶什麼,好半晌,也點了點頭,低聲道:「我記起來了,我是侯成傑,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呀?」
  乾屍就是侯成傑,只是看起來顯得很愚鈍,晃了半天腦袋,才恍然大悟自己就是侯成傑,實在讓人感慨的很,聽到侯成傑的消息,我心中一點喜悅也沒有,一顆心反而沉了下來,侯成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連自己是誰都勉強想起來,那我們豈不是白來這一趟,而且還差點送了性命。
  「你找我有什麼事?你是誰?」侯成傑皺著眉頭,乾巴巴的臉上顯得很苦惱。
  看著臉上迷茫的侯成傑,我心裡歎了口氣,看看一旁猶自在呻吟不已的韓濤,心裡大感不值,這個侯成傑都這樣了,只怕是不可能幫得上我們了,不由得苦笑了一聲:「我們本來是想來和你合作對付伽羅密宗的人的,只是——」
  話未說完,本來迷茫的侯成傑忽然大吼了一聲,將我嚇了一跳,那雙迷茫的眼睛也變得殺機騰騰,猛地一步上前,直逼到我的身邊,甕聲甕氣的恨聲道:「伽羅密宗,伽羅密宗的人在哪裡,快帶我去,我要殺了他們,為我全寨一千七百多口人報仇,報仇——」
  說到報仇,幾乎是吼出來的,震的身後整個竹樓都顫動不已,雙手朝我緩緩抓來,我只是下意識的朝後退了退,也虧得我這一退,侯成傑那乾巴巴的手直接抓住了我身後的一塊石頭,當場就給抓的粉碎,石粉飛濺,化作一片粉塵,我當時臉色就大變,這要是抓在我身上,那還不把我給撕爛了呀,眼見著侯成傑又朝我抓來,嚇得我趕忙一翻身,猛地退出好幾米遠。
  「你聽我說,侯成傑,侯成傑你聽我說,我是來找你商議對付伽羅密宗的,是韋老頭介紹我們來的,你先別過來——」我臉色發苦,不斷地倒退著,生怕自己被侯成傑抓住。
  哪知道侯成傑聽到我的話眼中殺機更盛,悶聲道:「韋老頭,韋老頭是誰,是不是伽羅密宗的餘孽,我要殺了他,殺了她——」
  我苦笑了一聲,這侯成傑又開始犯渾了:「韋老頭就是韋長慶,你們有一樣的遭遇的。」
  「韋長慶是誰?韋長慶,伽羅密宗,伽羅密宗,他在那裡,我要殺了他。」侯成傑大吼一聲,雙手劃過,將一片毛竹生生撕斷。
  侯成傑又將韋老頭遺忘了,看著侯成傑瘋瘋癲癲的樣子,我心中琢磨著,這樣瘋癲的人,那只有順著他的意思去說話,那樣才能讓他安靜,心裡一轉念,眼見著侯成傑撲過來,趕忙大喝一聲:「侯成傑,你想為你的寨子報仇嗎,那就老老實實地坐下來聽我說。」
  一說到報仇,侯成傑一呆,眼中迸現出炙熱的光芒,當真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就那麼看著我看得我一陣心慌,這要是哄不住他,那就又是一場大亂,該從何說起呢,略一遲疑:「侯成傑,韋老頭介紹我來,就是為了幫你報仇的,所以,你一定要冷靜,你那樣子報不了仇的,你懂嗎,我是來幫你的,你安靜下來,一定要保持冷靜。」
  果然一說到報仇,侯成傑臉色登時凝重起來,眼中閃過期許的光芒,坐在那裡沒有動,只有報仇才能給他動力,只是終究還是迷糊的問道:「侯成傑也要報仇嗎?他在哪?」

第二百一十五章 走陰
  我歎息著,想當年侯成傑也是個好好的人,為了報仇,如今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現在我都不敢確定這侯成傑究竟是死是活,根本就沒有一絲生機,但是偏偏意識又是有的,儘管不明白,但是最少魂魄還在,一想到魂魄,我心中一怔,侯成傑這般摸樣,難道是魂魄不齊造成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只要找到侯成傑缺失的魂魄,那他就能恢復過來。
  心中一動,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咬了咬牙,朝侯成傑走過去,一邊走一邊沉聲道:「你做好了,為了報仇,我要給你檢查一下,無論如何你也不能動彈,明白嗎。」
  我只有將報仇作為誘餌,才能讓侯成傑安靜下來,果然,侯成傑聽到報仇臉上現出興奮之色,忙不迭的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真的是紋絲不動,雖然他現在很安靜,但是我還是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邊,吁了口氣,雙手結成寶瓶印,然後輕輕一番,點在侯成傑的泥丸上,只聽得侯成傑一聲悶哼,哼的我心神震顫,生怕侯成傑隨時可能發瘋,不過好在是侯成傑雖然臉上抽搐了一下,但是終究是未動,這才讓我鬆了口氣。
  寶瓶印凝結著大道,大道神則在其中沉浮,演化一方世界,終於有一個個小人從侯成傑的泥丸處悄然探出頭,四下張望了一陣,感覺到外面的新奇,有察覺不到危險,這才慢慢的爬了出來,看著小人的摸樣,應該是人的魂,而且是人魂,接著又爬出五個小人,各有不同的顏色,這些乃是魄,只是良久之後,卻在不見還有魂魄爬出來。
  一魂五魄,如果是這樣說的話,那豈不是說少了兩魂兩魄了嗎,若是一般人這樣少了兩魂兩魄,只怕早就已經死了,但是侯成傑卻還存在,還能說是存在,因為侯成傑應該是死了,但是卻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死亡,我推斷著,應該是侯成傑曾經頻臨死亡,雖然肉身不腐,但是當時魂魄開始消散,地魂和天魂脫離肉體,又有兩魄逃離,但是這時候侯成傑發現了,他不想死,所以施展秘法,將自己的魂魄拘在體內,只是肉身沒有魂魄支撐,終究是開始衰敗,變成了這幅摸樣。
  應該是這樣吧,我心裡推測著,只要能將地魂找回來,侯成傑就應該能恢復神智,不會像現在這樣渾渾噩噩的了,神念一動,催著那些小人竄回侯成傑的肉身,便收回寶瓶印,一時間心裡有些苦悶,還不知道這二魂二魄什麼時候走失的呢,想要找回來只怕沒那麼容易。
  呆呆的看著侯成傑,心裡轉過無數念頭,有幾次都打算徹底放棄侯成傑,但是卻又忽然想到那些乾屍,如果能夠將侯成傑救轉過來,那麼那十幾個乾屍殭屍對付伽羅密宗的犀利武器,況且還有七星符陣之中的那些吸血蝙蝠,伽羅密宗的勢力何其之大,如果放棄這樣的助力,可就顯得很不明智,所以,嘴中我還是決心召回那二魂二魄,哪怕是找回一魂也好,只是慶幸比我想像的更複雜,侯成傑的肉身沒有半點生機,魂魄與肉身的聯繫已經斷絕,想找回來何等不易。
  『吼』侯成傑從喉間發出一聲悶哼,神色間有些焦慮,大有一躍而起的摸樣,我心中一驚,不由得倒退了幾步,一不小心飛仙骨笛從懷裡劃出來,看到飛仙骨笛我卻眼前一亮,驟然間想起了彭祖手札上的記載,其中有一曲鎮魂曲。
  哪還敢猶豫,混混噩噩的侯成傑怕是忘記了剛才坐下的目的,此時一臉暴孽的想要站起來,我心中一動,將飛仙骨笛抓在手中,猛地一聲斷喝:「唵。」
  這是佛家的六字真言咒,當年祖師爺也曾經有過研究,這一聲炸響,果然讓侯成傑為之安靜了一下,便是此時,我已經將飛仙骨笛放在嘴邊,隨著笛聲悠悠響起,一個個若隱若現的符文,自飛仙骨笛之中飛出,盤繞在侯成傑身邊,慢慢的沒入他乾巴巴的體內,果然,隨著這些符文的沒入,侯成傑臉上變得柔和了一些,一臉茫然地站在那裡並不動彈。
  我心中也慢慢寧靜下來,鎮魂曲不但讓侯成傑平靜,就連我自己也感覺心底的寧靜,就連一旁韓濤都呻吟聲小了許多,可惜的是,許是我天生對音樂不敏感,吹出的笛聲確實是在難聽得緊,若果不是符文翻出的話,就這笛聲撕裂一般的穿透力,只怕反而會刺激到侯成傑。
  好半晌,感覺到有些疲憊,我才悄然中斷了笛音,那侯成傑體內浮現符文沉浮,一時片刻卻也不會暴躁起來,扭頭看看韓濤的傷口已經完全封口,只留下一道疤瘌,不過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略一沉吟,我低聲道:「韓濤,你現在感覺怎樣了?」
  「死不了了,不過好像血流得多了點,全身都感覺無力。」韓濤咧了咧嘴,一抹無奈從臉上閃過,能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已經不容易了。
  看看韓濤的摸樣,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撓了撓頭,有些為難的道:「要是你還能堅持的話,那就快點幫我布設法壇,我想將侯成傑缺失的魂魄找回來,不然他只會這樣渾渾噩噩的,別說幫助我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成為我們的催命符了。」
  韓濤苦笑了一聲:「剛哥,讓我在休息一會行不行。」
  我也心疼韓濤,只是拖不下去了,吹走鎮魂曲固然是起作用,但是這會消耗我的念力,趁著現在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若是不趕快努力一把,等我的念力消耗過巨的時候,那時候就晚了,要是控制不住侯成傑,一旦被他跑出去,那事情可就大條了,不遠處可就是吳集鎮,鎮上可還有很多普通的老百姓呢,縱然我們能逃得掉,但是那些老百姓呢。
  歎了口氣,一臉無奈的道:「我也想休息,我現在腦袋還疼呢,可惜只怕我吹不了幾回笛子了。」
  「得,別說了,你說怎麼做吧?」韓濤認命的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
  吁了口氣,我從丟在一旁的背包裡,取出香燭符紙紅線水盆等物件,一邊開始布設法壇,一邊低聲道:「我要去陰間走一趟,去看看能不能將侯成傑缺失的魂魄找回來,你要為我護法。」
  話音落下,韓濤的臉色大變,隱約知道一些東西的他,對於去陰間也瞭解一些,那是需要元神出竅才可以的,而元神出竅可就很危險了,一旦在陰間元神受損,那麼不是編的癡呆就是變傻了,如果元神出現事情,很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況且一旦只是元神之體,很多法術也就施展不了,若是遇到陰間的鬼王,甚至老鬼一流的,只怕九陽葬身陰間,再也回不來的,一念至此,韓濤一把拉住我:「剛哥,這不行,不管你怎麼想的,但是這實在是太冒險了,這其中的風險你不會不知道的。」
  看著為我擔憂的韓濤,心中一暖,卻只是輕輕笑道,拍了拍韓濤的肩膀:「不用為我擔心,別人或者有問題,但是我卻不是問題,你莫要忘了我有第二元神,就算是損失一個元神,雖然會損失不小,但是畢竟不會真正傷到根本的。」
  韓濤一呆,好像曾經聽我和師傅念叨過,應該是有這一回事吧,只是心裡還是有些擔心,但是見我一臉輕鬆,到底還是鬆開了我的胳膊,輕輕點了點頭,可惜我心裡卻沒有臉上那般輕鬆,元神到現在還沒有真正的修復好,如果貿然把第二元神在抽出去,一旦有點意外,元神再一次要是受到震盪,很可能就會落得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只是這個險不得不冒,雲貴之地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單憑我們自己,那只怕會多出很多危險,畢竟伽羅密宗的勢力太大,大的所有的宗門都深有顧慮,就連巫師聯盟這樣龐大的勢力都要好好考慮一下,與其以後冒險,倒不如在現在相對安全的時候冒一冒險。
  很快,一座簡易的法壇就布設好了,點燃了一把冥錢,這是要收買陰差用的,這顆猶豫不得,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不拿冥錢買路,到時候可就寸步難行了。
  看著火光跳躍,我深吸了口氣,將香燭點燃,輕輕往地上一插,然後麻利的取過紅線,輕輕一拋,嘴中念動咒語,那紅線便似被人牽引,慢慢的沒入了水盆之中,隨著我的咒語越念越快,水盆離得水開始動盪不堪,水為陰之介質,為通陰的媒介,這也是為何多水鬼的原因。
  慢慢的,一道黑幽幽的門戶從水盆中出現,我也不敢且慢,畢竟香燭燃起,也只有一柱香的時間夠我用的,時間不多,哪還敢遲疑,抓起一把符紙,無風自燃,一蓬神光垂落,沿著紅線指頭那道門戶之中,隱隱的將水盆包圍在其中。
  一聲輕叱,我已經盤膝坐好,神眼張開,神念如潮,一種奇異的狀態出現,第二元神那個小人,飄乎乎的從石海紅踏了出來,沿著那條紅線朝門戶之中走去,在元神眼中,那就是一條康莊大道,直通地府陰冥之地。
《獵鬼鮮師》